脚还没踏出去呢,白君君按捺不住了,掀开被子一下子蹦了起来,拉住胡广青的衣角道:“不准走!”
说着她手上使劲,硬将胡广青拽了回来。当然,也是胡广青由着她,没有用力。她道:“你要好生休息,烧还没完全退呢,我得照顾你。”
大夫在面对病人时总是凶的。胡广青最后没有拗过她,坐在了床上。白君君又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了下去,重新洗了帕子,敷在他的额头上。
一番动作后,白君君就坐在床沿上没动。胡广青睁着眼睛,也没有动。
屋内沉寂了一阵后,两人突然同时开口了。
“你……”
“你……”
“你先说……”
“你先说……”
胡广青轻轻拍了拍白君君的手背,又握住她的手,不说话,意思是让她先说。
白君君的手轻轻挣了挣,但力道很小,一看就不是真心想挣开的。
她低着头,即使知道夜里胡广青看不清她的神色,还是害羞地别过脸,声音小地像蚊子般,问道:“你什么时候去我家呀?”
声音软绵绵的,像是撒娇。
没想到白君君问得这么直接,胡广青一下子也紧张起来了,手心有些出汗。他道:“等……西北安定下来了。”
“那要多久呀?”
“要……来年的这个时候吧。”
“哦……”白君君声音低了下去,“要这么久啊……”
一听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胡广青瞬间手足无措,张嘴半天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半晌才道:“下次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月亮湾。那里很漂亮的。”
月亮湾是西北这边一处水湾,因其河流弯弯像月牙而得名。天蓝水碧,深幽静谧,只有最老道的本地人才知道这个地方。月亮湾也是边塞年轻男女定情的地方,传闻在水边互诉衷情的男女,会得到神明庇护,结发白首。
就是这意蕴如此特别的地方,到了胡广青的嘴里,却就只有“漂亮”两个字了。
“这样哦。”虽然不知道胡广青心中种种,但听他这么一说,白君君还是高兴了起来,“那好的呀。”
小兔子是真的很好哄。
听白君君答应了,胡广青也松了口气。
屋子里又陷入沉寂了。
两人没有说话,但手心的汗都越来越多,但就是这样,也没有谁将手挣开,就保持着这么一个有些别扭又不舒服的姿势。
“你之前想说什么?”这次是白君君先开口了。她自觉再不说话,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
“之前?”胡广青神情有些恍惚,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之前。君君,你变回兔子吧,上来一起睡。”
“上来一起睡?”白君君只重复了最后五个字,却是弄得两个人都面红耳赤。
“我是说!”胡广青无语伦次地解释道,“你一直守在床边太累了,变成兔子会轻松些。我怀里也很温暖,不是……就这床挺大的,我们之前也抱着……”
越说越乱了。
“我……我知道了。”白君君打断他的话,变回小兔子蹦上了床。不过这也没法掩饰她脸上残留的红晕。
小兔子挪了挪,感受着被窝的热气有些恋恋不舍,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枕头旁的位置,与胡广青头对头。
“叽!”你身上还有伤,我怕半夜乱动,把你的伤口弄裂了。
“你就这么点,动了又有什么关系。”胡广青不由分说将小兔子抱在了怀里,又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吧唧亲了一口,“我就喜欢抱着我们家小兔子睡,你就乖乖呆在这儿。”
“叽……”什么你们家……真是的,又对可爱的兔兔动手动脚。
算了,既然大老虎强烈要求,我这只善良的兔兔还能怎么办?只能满足他了。
白君君故作嫌弃又带着几分自豪地抖了抖耳朵,美滋滋地寻了个舒服又不压着他伤口的位置,不动了。
一人一兔便这么安睡到天明。
***
次日,小兔子先醒了过来。这时胡广青睡得还很沉,小兔子在他怀里左扭右扭,钻了出去,也没弄醒他。
小兔子落地,抖了抖身体,将被压扁的毛重新抖开,再摇身一变,又是那个白衣玲珑的白君君了。
白君君伸手探了探胡广青的额头,见烧退下去了,才松了口气。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将手收回去,却是被胡广青一把抓住,贴在了脸上。
“你干什么呀?”白君君惊呼一声,仔细观察却发现胡广青眼睛紧闭着,却是没有醒的样子。担心将他弄醒,白君君放轻动作,挣了半天,才将手挣了出来。
她生气般将胡广青的鼻子往上按了按,好好的一个少将军变成猪将军了。她“扑哧”一笑,随即用手捂住嘴,乐了好半天,当是给自己“出气”了。
随即,白君君放轻了脚步,出去了。结果这一出去,就跟胡定峰碰了个正着。
她的心一下子提得老高,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和胡老将军碰面呢。加之她又是刚从胡广青的屋里出来,虽然一人一兔的和/谐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但其他人不知道呀。
她顿感手足无措,身体都绷得很紧,喊道:“胡ge……胡老将军好。”她心中懊恼着,声音有些太尖了。而且一紧张,就又犯了老毛病。
偏偏胡定峰不知为何也有点紧张。他轻咳了声,眼神有点不自在,道:“白姑娘不必客气,叫我伯父吧。”
“胡伯父。”
“嗯,这些日子,广青的事,要多谢你了。”
“胡伯父客气了,我也没帮到多少忙。”
“……”
“……”
两人面面相觑,尬聊不下去了。
还好,没有维持多久,一声稚嫩又欢脱的声音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白姐姐!”
一个浅粉色的身影扑了过来,白君君眼疾手快,上前两步将人揽在怀里。
“灵芸,慢一点,摔倒了怎么办呢?”
“人家开心嘛。”胡灵芸“嘻嘻”笑了两声,嘀咕着,“难得所有人都能在一起了。”
胡灵芸的身后,随后进来的是被人扶着的郑姑、摇着扇子的秦斐、和绷着一张小脸看不出表情的觉心。
白君君一阵恍惚,终于,大家都到齐了。
这时,日头开始显露,夏日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了,正正好打在拉开房门的胡广青身上。他身上还缠着绷带,浅棕色的外衫被阳光映上了一层暖色。
“我好像听见了有个小调皮在叽叽喳喳地叫?”胡广青刚起,声音还有些沙哑。
“大哥!”胡灵芸像个小炮弹似的,又一下子朝胡广青的怀里冲了过去,“你又笑话我。”
胡广青朝小妹宠溺地笑了笑,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抬起头时,恰好与白君君的视线对上。两人的身影一起被笼罩在晨时的光辉之中。
这一刻,无限温馨,什么也不用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小兔子的老毛病是什么捏?涉及下一卷的剧情啦。没错,等西北的事情解决了,少将军和小兔子就要双双把家还啦。来享受可以rua一群兔的世界。
少将军:啊!天堂!
已捉虫。
☆、第四十八章 战事再起(一)
一众人就在三舍暂住着了。
夏日炎炎,气温逐渐攀升。虽是被禁在这小院里,但也没人闲着。
每日里有士兵进进出出,有时将胡广青带了出去,但大多时候,领走的是胡老将军。关于西北军中的种种,关于潜藏的细作,每日都有新的消息。胡家父子的眉头也多日不展。
胡广青的伤好得很快,没几日就活动自如,已能刺长/枪了。也不知道觉心跟他说了什么,自他伤好那天起,便日日在院中教其练武,偶尔还摆沙盘讲讲排兵布阵。
挂着秦家四爷的名头,还有分家的琐事要处理,秦斐倒是自由些,日日出入三舍,只是每每进出都要检查一番。而他带回来最多的,便是各式各样的药材。
倒不是谁生病了,而是白君君的学医之路正式开始了。
晚上,众人都睡了,小兔子靠在胡广青的胸前——这些日子他们都是这么睡的——连白毛都暗淡了不少,抱怨道:“叽!”好累哦,师父说要传授我医术了,怎么每天就让我捡药切药辨药呢。
胡广青揉了揉她的小爪子,道:“郑姑姑还说若不是被禁在三舍,还要带你去深山老林里亲自挖草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