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何肃觉得事情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难收场,不得已,他找到了孟芜。
电话通了之后,他却一直不说话,孟芜连着‘喂?’了好几声,又叫了好几次他的名字,他都没回应,孟芜都差点儿要挂断了,他才开口:“孟芜,把你手机借我一用吧。”
孟芜觉得奇怪,“你要我手机做什么?”
“……我需要一段视频。”
孟芜仍旧有些纳闷,可又仿佛明白了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只得又问:“什么视频?我手机里没下载过多少视频的,内存不够。”
“不是下载,是你以前录制的视频。”
孟芜这时终于意识到何肃指的是什么了,他要的是自己当初第一次偶遇他时录的那段视频?!孟芜又惊又疑,何肃知道那段视频的存在,让她很惊讶,但她又不明白,现在还要那个有什么用呢?
何肃见孟芜沉默了,就知道孟芜明白了自己要的东西是什么,就问:“现在一直紧咬着我的,就是当初视频里那个拦车的女人,她叫Jessica,是财经视界的编辑,算是我的前女友,我们分手时不太愉快。”
孟芜听了那句‘前女友’,心里咯噔一下子,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还是帮何肃要紧,可那视频早就没了,孟芜后悔万分,叹了口气,“可我转天就删了,没留着。”
“没关系,把手机给我,我去找人恢复里面的数据。”
孟芜迟疑片刻,还是答应帮何肃,不过她忍不住问道:“原来你知道那个啊。”
何肃笑了一声,“嗯,是你自己太不小心了,明目张胆的端着个手机录,当时我就看见你了,不过我没当回事,转天见了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孟芜:“那你为什么一直没提过?”
“没什么好提的,你记得我问过你喜不喜欢玩微博、做up主什么的?我那是在试探你会不会把这段视频泄露出去,我后来也观察过你。”
孟芜有些负气的哼了哼,“呵,所以何大少的观察结果是我没什么本事给你泄密喽?”
何肃:“不,我的观察结果是你不是那种会泄密的人。”
这句话里说不清有没有虚假的成分,但让孟芜心里好歹舒服了一点。
当天晚上,何肃的助理小马就来疗养院,拿走了孟芜的手机,又交给她一个替换的机子。
何肃想怎么利用这段视频,孟芜并不清楚,但她知道,这段视频如果流出去,会对那个女人不利,可她无暇顾及这些。
何肃坦白那个Jessica是前女友,孟芜心里到底生出了些醋意,而且这个女人现在还在纠缠何肃,就让她更加没法宽容Jessica,这些情绪把孟芜心里那点愧疚抵消得干干净净,她只盼着何肃能顺利度过难关,至于那个昔日的情敌会怎样,她就没心思去考虑了。
她天天都盯着新闻看,还一期不落的买财经视界的杂志看,有时还联系小胡问问何氏和嘉晟最近的情况,不过他知道的并不多。
不久之后,某财经新闻的官网上登出了一篇长篇报道,题为:感情纠葛难断,新闻真实性何在?
里面点名道姓的批评了财经视界的编辑Jessica,副标题更是毫不留情的称呼她为‘拜金女’,直接列出了:‘拜金女讹诈阔少’的字样,报道里说她因为与何氏少主曾有过感情纠葛,垂涎豪门,结果没能如愿,就捏造虚假新闻,夸大何氏问题,借机报复何肃。
这一大段写的有声有色,还列出了一串的证据,力证何肃的清白和Jessica的居心叵测,后面象征性的讨论了几行媒体人的职业操守问题,算是总结。
孟芜看了看这篇报道,猜测何肃应该使了钱,他估计是想把火引到对方身上去。
结果,孟芜果然没猜错何肃的心思。
声势浩大的网络媒体纷纷发声,力挺何肃,为他叫屈,又去抨击财经视界杂志。
很多财经评论把近期何氏股价的大跌都归到了这次的‘假新闻’头上,说就是因为财经视界新闻造假,恶意传播何氏的□□,才导致股价剧烈波动,让众多投资者蒙受损失。于是本来聚集在何氏门前的股民又都聚到了杂志社门前,原来的标语和横幅也全换成了对财经视界的讨伐。
杂志社远没有何氏当初被围困时的气定神闲,他们知道现在是有理也说不清,不管如何,先稳定住形势再说,杂志社高层立马出面公开道歉,Jessica也被停了职,何肃总算把舆论的大火扑灭了。
剩下的就是那起诉讼了。
但那些老滑头可没Jessica好打发,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尤其是林镇远,那是摆明了要给女儿讨个说法,根本没有和解的可能。
何肃仿佛陷入了困境之中,举步维艰,进退两难。他也咨询了杨律师,可得到的答复是这次的诉讼败诉可能非常大,几乎是百分之百了,对方的证据充分,几乎没什么破绽,辩护极其困难。
何肃觉得现在已经山重水尽了。林玉颜把他的计划大大提前,也把他原有的步伐完全打乱了。
他现在非常被动,当初看重林镇远,就是因为只要稳住他,何肃的计划就能顺利进行,但现在林镇远却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一切都要推倒重来了,但何肃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重来的可能。
这天,他坐在家里的书房里,披着睡袍在看何氏的新闻,一筹莫展的时候,保姆敲了敲门,说是家里来了客人。
何肃抬起头,就看见了何政的秘书,也是老爷子多年的心腹,正站在门口面色凝重的看着自己。
第65章
孟芜再次见到何肃时,已经从疗养院回了家。她的手臂骨折虽然还没好,但是已经能稍微的活动了,自己生活基本不成问题。
那天下午她洗了一把脸,刚敷上一张面膜,就听见门铃响了,扯下面膜打开门看,原来是何肃,他事先没有打招呼就过来了。
他好像特别的累,进了屋就瘫倒在了沙发上,他头发有点凌乱,下巴隐隐冒出了些青茬,脱下外套,他穿着一件很随意的V领毛衣,长腿伸向了茶几下面,眯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孟芜觉得他好像消瘦了些,侧脸的线条变得更硬了,原来的淡泊里也就多了一份冷峻。看他萎靡不振的样子,孟芜有些担心,但也挺无奈,因为她差不多能理解何肃的愁闷从何而来。
官司毫无悬念的败诉了,但何肃却毫发无伤,因为有人替他代过,那就是何政。
孟芜知道,被自己一直记恨的人出手相救,那滋味必然不好受,但何肃和何政的关系太复杂了,孟芜还是不能完完全全的理解,也就没法开导何肃,只能等他开口。
过了会儿,何肃揉了揉太阳穴就坐了起来,找孟芜要了杯咖啡,默默的喝完咖啡后,他才开口说话。
“官司输了。”他说。
孟芜回答:“嗯,我知道,看到报道了。”
何肃的手挡住了脸,声音也变得有些闷闷的,“可我没事。”
孟芜不知道该怎么说,就闭口不答。
“他替我顶包了,拿出几份授权书,把罪名全都揽了下来。”何肃筋疲力尽似的倚到了靠背上,茫然的看着空了的咖啡杯。
那天,何政的秘书找到他,说何政有要事要和他谈,他跟着秘书去了何政住的医院。
病房里的何政眼窝深陷,呼吸很短促,总是闭着眼睛,但何肃一进病室,他就挣扎着睁开了眼。
父子二人对视片刻,那情形一点儿也不像父子,倒像对手。
何政指指床边的椅子,示意何肃坐下,何肃落座后,他让秘书帮着他把床摇了起来,他勉强坐好,看着何肃。
“我天天看着你,看了二十几年,一直觉得你稳重、和顺,可我现在才看明白,原来你最反叛!”
“爸,您说的话我不明白。”何肃面无表情的说着。
何肃哼笑两声,喉咙口里冒着哼哧的杂音,他很难受咳嗽了起来,咳得面红耳赤,仿佛要把肺整个的咳出来,但何肃一直冷淡的看着,纹丝未动。
还是秘书看不过去了,帮着何政捋了捋背,又喂了他一杯水,何政的呼吸才恢复了正常。
他很失落的慨叹了一声,“何氏现在内忧外患,我还来不及做什么,老天就要收我走了!那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啊!”
然后他突然很尖锐的看向了何肃,“你怎么就不珍惜何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