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bc.
第九章
他们在机场的吸烟室等着分别。 八田在国外,出云还在来机场的路上。 “当初为什么不让我替你杀了无色?” 周防按掉烟蒂。他没想到宗像沉默了一路,临别前说这个。 怎么看也不像分别应当说的话。 “很在意?” 当然在意,如果当初他不那么任性,让宗像为他斩杀无色之王,也许他就能活下来。 这大概是宗像的思路。很像他的思路,追根寻源,问责到底。 周防无奈又无谓地笑。 就算让宗像替他出手又能怎样? 他的剑已经损坏成那个样子,就算放手让宗像去做,死也是迟早的事。何必让宗像再为他多背一重诅咒?也许宗像认为他没有顾及平民的安全,但是今天顾及,明天顾及,谁能保证一辈子顾及? 这个世界没有无人的角落可以供他安稳的死去。 而宗像一定不会让剑真的落地。 所以死在哪里都没有差别。 ——并不像宗像所认为的,退位就可以保全残生。力量早就失控了,退位只是个理想化的方案。 任性的并不是他,天真的也不是他。而是宗像。 他总是这样天真,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最后不肯放手,非要等到剑悬头顶的最后瞬间才舍得拔刀。 就像现在,他也反反复复在找办法,想找出所谓“事情发生前就能解决的方案”。 真是个耿直的男人。 想想办法。 想想办法。 宗像总在无望地为他想着办法。 周防对这样的自我也感到万分厌倦。 他在分别的时刻拖过宗像的脑袋,当着出云和安娜的面,大大方方地吻他。 出云没眼看,简直瞎。他赶紧低头捂住安娜的眼睛,一面恨透了八田镰本各种理由不来接机,连累他带着墨镜都受到巨大伤害。 安娜很镇定,她在回去的车上抓着周防的衣角。 “礼司很担心你。” 嗯,我看你担心礼司比担心我还多。 周防瞥着安娜毛绒绒的头顶,想。 宗像独自回家,现在这又是他一个人的家,一个人的房间。 房间里还留着周防所喜好的烟草气味。 过去他也曾抽着这样的烟,让这样粗鲁的气味环绕在身体里。而现在他没时间为这孤独的气味感怀什么。他一向很有行动力,下午就去了威兹曼的住处。 详情一言难尽,宗像觉得每次找威兹曼,智商都被强制削弱。他对着威兹曼给他的报告回味了好几天。 现在他坐在办公室里,对面是被他从美国叫回来的三把手,旁边还有二把手作陪。 伏见对他霸道总裁的召回显然极其不满,一张脸上大写着一个臭。 宗像完全不照顾三把手的情绪,他开门见山。 “你跟八田美咲在美国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 伏见简直忍不住要脱口而出“关你屁事”了。他觉得宗像太恶心了,贼喊捉贼。你跟周防在美国当街接吻以为没人看到吗?还好意思问别人发生了什么。 他脸上表情精彩,忍了又忍,心里各种复杂活动。一面推测宗像是不是发现了自己跟八田目击接吻的事情要来秋后算账,一面对宗像人前矜持人后浪的行径大为不齿。 “啧。” 最后他说不出什么,只能用经典咋舌来回复上司。 “伏见君,你这样的态度很不好。” 淡岛严肃地指正他。 对不起我现在态度没法好。 伏见恼火地看着地板,明天就是八田的初赛,他却被迫要坐在这里回答宗像莫名其妙的问题。他已经想拔刀了。 然而宗像显然不善于体察下属的内心戏。他换了个方式,又问了一遍。 “八田美咲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 伏见心里百感交集。美咲要能主动对他做什么,他就该上街游行了。 他表情瞬间有点黯然。淡岛同情地看他。 “所以你们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比如接吻或者更进一步的事情?” “……” 伏见觉得毛骨悚然。这算什么?办公室性骚扰?还是宗像想打S球?当着全单位唯一的女同事问这种问题宗像礼司你是不是太流氓?关键宗像的表情太认真,正经得他简直不好意思破口大骂,他居然含含糊糊地照实回答。 “有。” “哦,做了吗?” “……” 伏见想脱离S4了。 淡岛也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很想挽回一下自己单位的形象,但她的领导居然意犹未尽,还嫌雷度不够破表。他深思了一会,把目光转向淡岛。 “那么,淡岛君,你正在和吠舞罗的草雉出云交往吗?” “……” 淡岛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的领导大概时差没倒好,这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吗? 她是和出云在交往。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战争结束后,出云顺水推舟地问她,要不要交往看看?她觉得他们年纪都不小了,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也就开开心心地答应了——这又怎么了?犯得着把她拎到办公室来当着下属的面公开询问吗? 淡岛心里一万个委屈。过去她觉得宗像只是比较耿直,现在她觉得这个领导简直不近人情。剑都没了,石板也没了,两族还不许通婚啊? 她脸色前所未有地阴沉。 宗像还保留了底限的绅士风度,他看了看手上的报告又看了看淡岛,欲言又止。伏见脑内紧急拔刀——宗像恶心他也就算了,淡岛是无辜的,他实在不想看到宗像再对副长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行动。别问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就是有这个直觉。 然而宗像今天的绅士风度就是铁了心要喂狗。他沉默了片刻,不屈不挠地把刚才问伏见的问题又对着淡岛来了一遍。 “……” 淡岛的内心是崩溃的。 伏见一面同情地看她,一面幸灾乐祸地想,副长你现在态度好不好? 两个副手都有站起来把顶头上司打一顿的冲动。 但是宗像的表情看上去耐人寻味。他有点迟疑,说不上是惆怅还是悲喜交集。 淡岛和伏见都直觉今天下午的事情一定跟周防有什么关系,先开口的是淡岛。 “是不是周防出了什么事?” 宗像心中十分欣慰,他数年前在飞机上与淡岛初遇,就觉得她心智超乎寻常,不仅善解人意,更是能在各种困难场面都保持冷静坚定。这也是他最欣赏淡岛的地方。 天地良心,他其实本来不想问伏见,因为知道从伏见嘴里听不到什么好话,甚至伏见还可能拔腿就走。但是“接没接吻”“做没做”这种问题私下问淡岛怎么看都太不像话。所以他干脆破釜沉舟不要脸,把淡岛和伏见一起叫来问,一来淡岛在场,伏见还会有所收敛,二来两个人一起问,彼此答案互相也有个佐证。 话是这么说,当着别人面问难道就像话吗?你怎么不怕两个副手一起拔腿就走。 宗像思考了一会,把手里的报告递给淡岛。 伏见也把头凑过去。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能把逼格超高的青王折腾成这样?
tbc.
第十章
你们一定很好奇威兹曼的报告里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先把时间回到宗像拜访他的那个下午。 威兹曼不拘小节,身为教授还是住在超苇学园的学生宿舍。大概校方拿他也没什么办法,默许了他跟学生同居的行为。 宗像并不是第一次造访这里。猫和夜刀神都不在,两个人去买食材了。宗像在矮脚桌旁坐下。 坐姿挺拔清俊,威兹曼笑笑地看着他。 “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这问得让人摸不着头脑,更何况他脸上还笑得这么暧昧不明。 “在下应该有什么不好的感觉吗?” “关于第四王权的逆行数据,我没能拿到多少,这点确实遗憾,你的族人都把问题提前解决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你可能会有什么反应。” 威兹曼轻轻地扣着桌面。 “石板原本的意义是冲突和制约,我推断这个逆行的力量是希望互相消解。就像当初用青色的秩序来制约赤色的暴力,现在这逆行的两者也一定要放在一起才会消除逆行的影响。” “哦呀,如何消除?” “身体接触。” “……” “应该说是,肉体接触。” 威兹曼修正了一下日语措辞。 “简单说就是做一些那种行为,大概就能减轻残留力量的影响,多做几次,就能回归正常了。” 宗像简直无言以对。 “……你们去了美国那么久,居然没有做吗?” “……” “我以为你是来跟我报喜的呢。” “确认这样他能活下来?” “他”当然指的是周防。 威兹曼了然地笑笑。 “本来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为什么青王你要搞得这样复杂。” 其他人早就在自然而然的爱情和命运里把这个炸弹拆掉了。只有他们还傻乎乎地在原地打转。 “你的力量没有逆行吗?” 宗像突然掉转枪口发问。 “哦,小黑之前是谁的臣下,你应该记得吧。” 无色之王,三轮一言的弟子,宗像当然记得。 “和白银不灭相制约的是无色的随机,和黄金命运相制约的是绿色的革命。我和小黑还活着,问题也就那么解决了。” 至于国路常和比水,也已经没有解决的必要了。 言及故人,威兹曼的神情有些寂寞。 他不愧为第一王权,白银之王,说到自己跟族人搞来搞去的事实居然一点不脸红。 “我这里有一份推断报告,你拿回去看看吧。别担心,周防不会死的。” 威兹曼从书架上拿来一份手写的材料。 “现任的赤之王,要如何安置?” 宗像在临行前问威兹曼,他说的是安娜。 威兹曼感慨地看着他,难为他这样周到,在这种羞耻问题面前还能顾虑到未成年少女。 “她过去是权外者,跟你和周防尊不同,她会自行消解,猫也是一样。至于其他族人大可不必担心,能力越小,受扰越小,就算不处理也没有什么。” “你是王,还是早日把事情办了吧。” 宗像表情复杂地离开了学生宿舍。 他觉得威兹曼这推论太扯了,而且如此隐私的事情他是如何查证的?报告上清楚明白地写着淡岛和伏见都已经消解完毕,连对象都写出来了。 宗像觉得不找他们问问都无法说服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如你所见。 淡岛表示理解,伏见竟无语凝噎。 宗像把这个结论复述给周防听。难为他还保持着一向的优雅风度,因为他们现在的状态离优雅十万八千里,离暧昧煽情倒是很贴近。 周防躺在床上抽着烟,他腿上骑着刚刚沐浴完毕的宗像礼司。 因为刚洗了澡,所以还穿着浴袍,除了浴袍什么也没有。但这也无损他高洁端雅的气质。 “说那么多不就是干一发吗?” “总而言之,大概就是阁下得偿所愿的意思。” “以为我那么想要你?” 宗像对周防的挑衅毫不在意,他摘下眼镜,向身下的狮子笑了笑。 好吧,就是这么想要你。 周防举手投降。他把手伸进宗像的浴袍,把他整个人都卷进怀里了。 “野蛮人。” “你好久没这么喊我了啊。” 周防低沉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回响着。 “哼。” “哈。” 老把戏耍起来。 周防简直是迫不及待地亲吻怀里的雪白身体。他被宗像吊了太多次胃口,已经吊出了心理阴影。所以他选择提刀上马直奔主题。 宗像被他毫无前兆的进入刺激得发出闷哼。 这声音大概从来没有人听过,周防觉得可以再死一次了。 “阁下还是这么心急。” 说得好像他们过去曾经做过一样。 周防对他在此时此刻使用敬语的行为表示不满,他现在有很多方式很大力度可以让宗像感受到他的不满。 宗像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别在里面搅,周防尊。” “你这样说话,比较可爱。” “……哼。” 嘴巴真是硬。 周防停止了他的粗暴行为,毕竟前戏没做多少,宗像看起来也确实不那么舒服。他保持着黏连的姿势,现在两个人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接近,连接他们的再也不是火焰与剑,而是真实的温情和肉体。 周防从极切近的地方温柔地吮吸怀中的身体。 宗像大概在极力忍耐着不出声。 周防偏偏要他出声。 他很明白宗像哪里敏感,因为宗像哪里都敏感。 他混迹街头多年,过去也常听人说肉体的美味,他觉得这大概是精虫上脑的反应。现在他感同身受地理解了何谓肉体之美。 的确是无上的甘美滋味。 类似香、软、甜都不够确切。这身体的确散发芬芳,大约是沐浴露的味道,还有其他独属于宗像的清冷气味。 以及两个人的体液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惹火又煽情。 宗像的嘴唇是柔软的,身体却是历经坚实锻炼的坚硬,这硬像银,像钢,现在正在他的亲吻下慢慢熔化。 周防几乎能感受到那熔化过程里的刺激和麻痹。 “很舒服?” “……” 宗像不悦地看他。他不喜欢这样被人洞穿了心事又说破,何况还是在床上。 他揪过周防的脑袋。 周防从善如流地俯身吻他的嘴唇,吻他的鼻梁,吻他的眼睛。 这眼睛湿润得犹如细雨中的云,雾气迷蒙,横波入鬓。 真是一对好眼。 那眼睛闭了又睁,周防破天荒地发现睁眼这动作也可以如此色情。像眸中的光缓缓脱去眼睑的遮盖,不紧不慢,骄傲又挑逗。雾气和水光都从浓密的睫毛里隐隐露出。 他无法忍耐地开始动。 房间里全是令人眼饧耳热的声音,像是全世界的暧昧音调在这个房间开了个碰头会。肢体摩擦的碎响,喉头里滚动的呻吟,液体渗出的水声,床单和床板的合唱。 以及从心胸深处透出的、剧烈心跳。 宗像感到疼痛,同时又感到湿润的舒适。是前所未有放开灵魂的舒适。 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内心早就对这炽热的拥抱缴械。周防的怀抱是这样温暖,他有种全身渐渐融化的错觉。 理智只剩下万分之一。 “等一下,周防。” 周防不理他。 “停下来,周防尊。” 你这种狼来了的把戏已经用过好几次了,周防心想我再也不上当了,天塌下来都不能停。 “第三王权者,周防尊,我让你停下来。” 宗像用仅存的理智掀开了周防。他得到了一个更凶残的深吻。 宗像把嘴上的脑袋用力扯开。 “好像有什么事没做。” 周防很委屈,有什么没做?润滑?安全?做了啊。前戏虽然短可你现在滑得很充分啊。 宗像摸索着拿过床头的威兹曼报告。 “……好像忘记念这上面的内容。” “……” 之前威兹曼特别认真地关照他,一定要让周防把这纸上的话原文照读一遍。宗像表示理解不能。 “恕我冒昧,这有什么用?” “听说过言灵吗?” “哦呀,日本传说吗?” “是啊,言语的力量远比想象中要有威力。就像你的拔刀仪式,和吠舞罗的口号。这是个导引。” 言之有理。宗像信服。 现在他和周防身体连着身体,中间是这张应该狗带的报告节选。 周防不胜其烦地抓过那张单薄的纸。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请阁下快点念。” “……不要在我里面搅,快点念。” 周防把纸上的话回味了两三遍,虽不明但觉厉,看上去好像还很有情调。 他一面吻着宗像的手,一面照本宣科地棒读。 “你这是在玩火。” “你点的火你自己灭。” “……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 “……” 宗像的表情居然很认真。还问他有没有觉得什么不适。 周防快要在心里笑崩。 “所以阁下现在感觉如何?” 宗像在他身下,用他漂亮的眼睛望着他,他真是可爱,耿直又天然,虽然脑洞超神但是怎么样都好。 周防情不自禁地笑了。 “我觉得应该回归主题了。宗像。” 他把那张无厘头的纸丢在地上,把自己的身体和心爱的身体覆盖交叠在一起。 他点的火应该由他自己来灭。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的,真是个磨人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