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实在不好意思,没有旨令也不得入内,文小姐请回吧。”那侍卫义正言辞道。
“……”
淦!
“让文小姐进来吧。”午门内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文姻循声望去,只见左毓之边走边拿着手里的玉穗子把玩,一派悠闲自得,逍遥快活的模样。
一席话后,侍卫脸色一青,纷纷屈身退让,马车顺利通过了午门。
“参见毓王殿下。”文姻下车行礼。
“没想到文小姐还认得本王。”左毓之朝着文姻眨眨眼,笑着说,“我还是喜欢你当我的皇嫂。”
“噗!”文姻没忍住笑,一旁的左毓之诧异万分。
“皇嫂是当不成了,皇嫂的恶毒姐姐,小女子还能试上一试。”
两人对视了一秒,即刻哈哈大笑起来。
左毓之先缓过来,他目光注视着文姻关切问:“不知文小姐现在有何心愿?”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文姻对上他的眸子突然问,“毓王殿下你呢?”
“只愿下辈子不再出生于皇宫贵族。”
他仰头望着这宫闱城墙,微风吹起了鬓间垂落下来的长发,剪不断,理还乱。
文姻看着阳光下那张白净俊朗的脸,忽地没有了往日的淡然潇洒,心里不由得百感交集。
确实,他与这深宫格格不入。
要说这皇宫后院,果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金顶朱门,红墙黑瓦,一派流光溢彩,极尽肃穆华贵,极显王室威严。
穿过太和门后,人隐约就多起来了,不过一路上的侍女太监个个面无表情,行色匆匆,周围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压抑起来了。
太子的宸乾宫在东边,距离这儿最近的体仁阁还相隔甚远,宫里不能擅自驾车,文姻只能一步一步走着过去,虽快到立秋,暑气难免还是有的,这一路走下来,走得她是满头大汗,两腿抽筋,两眼发黑。
一行人停在悬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牌匾前,上面龙飞凤舞题着“宸乾宫”三个烫金大字,可算是到了。
通报了宫女后,文姻被领了进来,只见宫内红墙黄瓦,气派豪华,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金光,廊柱皆是以精雕细刻的红色檀木为主,穿过一片花海后对岸是一座长桥,湖内泛着粼粼微波,浮萍满地,湖水环绕着整个主殿,如此穷工极丽,果然不愧是太子的寝居。
殿内传来一阵动听悦耳的笑声,声音干净透明,宛若黄鹂。
不用看,定是自己那个好妹妹在作妖。
“良娣好自在啊。”文姻手持团扇轻摇玉腕,满脸堆笑出现在殿外。
里头的女子先是一怔,继而嫣然一笑:“方才才听宫女来信,姐姐怎的这么快就到了,快快进来说话。”话毕,她起身放下手里的古书朝着文姻走来。
男人看女人,第一眼看脸或者身材;女人看女人,第一眼肯定是她的妆容和穿搭。
双刀髻上戴满了珠钗银饰,项间称着一串翡翠珠玉,裙边系着浅杏色缎带,大朵梨花色宫裙裙褶飘飘,薄施粉黛,莞尔一笑,可谓是“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起笑先闻”。
当了太子良娣后果然不得了。
“咦,良娣在看《千金百草集》?”
“姐姐,你我二人之间姐妹相称便可。”文子怜笑着转身看了看桌上的书说:“太子前些日子忙于要务,受了点风寒,子怜想替他分忧。”
“妹妹还真是一位贤良淑德的好妻子。”
“姐姐别站着了,快快请坐。”文子怜微微摆头,发髻上的钗饰响的叮铃咣啷,接着她又拿起桌上的茶盏恭敬地朝文姻递去,“姐姐请喝茶。”
纤纤细指接过茶盏,随即用盖子撇了撇,轻吹一口气,正欲饮下时,门外忽然闪过一个黑影,文姻眉头一蹙便将茶盏放回了桌上。
“姐姐怎么了?”文子怜擅长察言观色,见文姻突然双眉紧锁,便笑着问:“可是怕妹妹在茶里下毒不成?”
“子怜妹妹不会是找我来闲聊的吧?”
客套得差不多了,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
“据说文府夜宴那晚,妹妹与太子聊得甚欢啊。” 文姻起身背对着文子怜开门见山,“聊什么了,可否说予姐姐听听。”
文子怜浅笑:“那晚子怜偶然遇见一同来赏花的太子殿下,便聊了百花争艳,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典故。”
转身再一看文子怜今日一身大朵梨花色宫裙,了然。
女主原来是个自恋狂。
文姻不依不挠:“那么请问妹妹,为何那晚太子会突然得知我有身孕,还一口咬定我与慕少将军有私情?”
“姐姐,如若真有这么一事。”文子怜嘴角一扬,轻呷一口茶道,“想必是再怎么瞒,也瞒不过去吧。”
见文子怜丝毫不减半点嚣张,文姻气得简直要喷血,真想冲过去暴锤她一顿,再踹两脚,再锤一顿,再踹两脚……奈何现在身份有别,又居于皇宫,这口恶气只能吞下。
“妹妹可真是生了一张巧嘴啊。”文姻脸色稍稍舒缓,眉梢一挑:“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问另一个当事人便知。”
文子怜起身理了理烟纱披帛,语气云淡风轻:“姐姐,事到如今,你觉得太子他还想见你吗?”
“今日,就是不见也得见。”
“姐姐依旧是这副率性子。”文子怜笑着摇摇头,用她那百灵鸟般的声音不紧不慢道,“小心将来没有人家敢娶姐姐过门。”
艹!敢拿老娘下半生幸福开玩笑。
文姻扬起头对上了文子怜那双滴溜溜的大眼,冷哼一声:“一树梨花压海棠倒是没错,我只怕妹妹若是这花,外边牛棚里的畜生都不敢遗矢。”
“你!”
“妹妹最好别把自己抬得太高,一不小心摔下来,可是很疼的。”
“文子姻!”
“怨姐姐声音大了吗,妹妹难道不知道对狗就是用喊的?”
装模作样的圣母白莲花,老娘在幼儿园怼人的时候,你还在娘胎里呆着呢。
第八章 上
几个月前见过文子怜一面后,本以为也就是个青铜,没想到段位还挺高,石锤是朵圣母白莲花。
文姻向来脾气大,不好惹,哪经得住这种碧池三番两次的挑衅,恶毒怼人的话自然是张嘴就来,不过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没错,肠子都毁青了。
左霖风意外的出现让她始料不及,要是方才的那些污言秽语全都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他的耳朵里,她文姻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左霖风浓眉上扬,玄冰似的眼眸里透着一股冷峻孤傲的气息,还没等他走进殿内,恐惧与压抑就席卷了文姻的大脑。
完了,该不会就这样挂了??
“子怜,你先退下吧。”左霖风低声对一旁脸色发青的文子怜说道。
见太子来了,文子怜脸上的表情瞬间舒展,她淡淡的瞟了眼身边那个刚才口出狂言的姐姐,抬手地扶了扶发髻,转身不疾不徐地离开了。
“你来做什么?”左霖风冷冷地问。
文姻被他那对凛冽的眼睛看得发慌,她扭头背对着答:“太子以为子姻想来?”
“既然如此,那就请你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文姻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左霖风似乎对自己还有一点情谊,之前听绢儿说左霖风一直很喜欢文子姻,但是文子姻早已对慕放芳心暗许了,不过后来文子姻就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左霖风的求爱,不料天不遂人愿,在离成亲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文子姻成功被两个男人双双抛弃。
也许,这就是命。
不过,在没有搞清楚全部事情以前,还不能认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等一下,在走之前小女子想问太子殿下一个问题。”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硬着头皮朝左霖风问道,“文府夜宴那晚,良娣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听完这句话后,左霖风的脸黑了三分,愤怒与耻辱在他脑里不断叠加,交织,重现,最后所有的痛苦和不愉快顷刻间就化为了一抹嘲笑。
“你竟然还有脸提起这件事。”
“那太子殿下又是如何得知子姻与慕少将军有私情?”文姻质问。
“文小姐,念在我们曾相识一场,本太子给你一个忠告。”左霖风慢慢走近她,盱衡厉色道,“对皇室大不敬,可是要诛九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