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霜出来见礼,想起城门口的事,脸色一红,窘迫的说不出话来。
萧融直言道:“太后娘娘,宇文姑娘,我可不敢娶。毕竟,宇文家的女儿,可都是凤凰命,要做皇后的。”
宇文霜脸红的滴血,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出一个字,眼泪就先落了出来,好半晌才带着哭腔道:
“王爷实在过分……”
说罢,又裹着眼泪,哭着走了。
萧融目不斜视,并没有多看宇文霜一眼,真正连是圆是扁都没看清。
太后命人下去,慢慢吞吞的开口:“若不是平郡王无子,常找先帝胡闹,你也是陛下的亲子。文治武功,哪里差了?”
萧融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太后。
太后继续道:“我为陛下生了三子,太子最得人心,却死在平显之乱。幼子邕城郡王含仁怀义,也不知人心险恶,最得哀家喜爱。可惜却被流放邕城,叫哀家好不想念。”
她知道今日是难以成功,可也不理会萧融的冷淡,继续道:
“宇文家前朝时,就曾出过五位皇后,三位太子妃,说一句皇后世家并不为过。况且广有财富,富可敌国。任何人和他们联姻,都有莫大的好处。”
萧融这才正眼看了看上方的老太太,他怀疑这老太后,是不是真的糊涂了。
这是在暗示什么?暗示他娶了宇文家的姑娘,带着宇文家的钱财,和自己的兵,造她自己儿子的反?
太后继续落下重锤:“有哀家在,也能名正言顺。”
这才是最要紧的一句话。
即便萧融造反夺位,若太后以母后之名发下懿旨,史书之上,也能好看许多。
长宁郡王走后,周太后身边办事的周嬷嬷委婉的道:“太后娘娘,我看王爷似乎并不怎么动心。”
上次皇后娘娘借口太后宫中有细作,将能办事的都撤了,就连她,也是太后以绝食相逼,才得以回宫。
她可真的是怕了。说白了,太后娘娘不论做什么,都是一国太后。倒霉的,只会是她们这些人。
这话说的太委婉了,方才长宁郡王一挑眉,看太后娘娘的眼神,仿佛看傻子一般。
可谁敢对太后明说?
周太后拨动了一下手边的金凤衔月,自负的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哀家的诱惑已经摆在他面前了,他要是个明白人,也该听的懂。自来皇子,哪一个甘心俯首做臣?要是那么容易甘心,怎么会有平显之乱?只要他动心,哀家便趁乱推我儿上位。”
“你去,把这金凤钗拿去给霜儿,叫她机灵些,莫要整日抹眼泪,若是她勾不住萧融的心,也无论如何要嫁进长宁王府。不然,等回了宇文家,她知道自己的下场。”
周嬷嬷犹豫再三,又道:“您今日说了这么多,若是长宁郡王告诉了陛下,那该如何是好?”
太后眉毛往上锋利的一挑,原本的圆润面相,立刻显示出几分刻薄和自负:
“他会吗?告诉陛下?告诉陛下,你亲生的母后撺掇我造你的反?陛下信吗?即便信了,哀家是皇帝亲生的母亲,他又能拿我如何!我生了三个儿,哪一个都好,怎么偏偏他做了这皇帝?”
周嬷嬷实在忍不住:“只怕陛下伤透了心,若是陛下过来,您难道也如此说……”
太后猛地一拍桌子:“下去!”
片刻,被撵出去的周嬷嬷又回来了,惊慌失措:“太后娘娘,长宁郡王刚从太后宫出去,就四处打听陛下的去处。都没有逗留,就直接去御花园见陛下了!”
太后不可置信的起身:“他找陛下做什么”
“大概……真是把您说了什么,告诉了陛下。长宁郡王一走,陛下便颇为伤感,招了崔相入宫。”
太后又安心坐下了:“崔相那老驴,最常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不会信的。说来,崔家那个崔集,也还没成婚吧?”
周嬷嬷终于忍不住,在太后睡下后,就悄悄的去求见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第061章
尽管京中各司其职, 萧融回京之后, 还是忙碌了两日。这日总算得闲, 去见珈若。
珈若在家收拾东西, 一路上买了些小玩意儿, 分分捡捡,各处送了一些。
萧融来的时候,秦鸾正捧着一对七零八碎的小玩意, 往王府去,送给宋虚渊, 交代一声,让人直接把王爷请进后院亭子里了。
珈若趁着春暖,在院子里画画玩儿呢。
萧融将新做的炸小鱼搁在桌上, 瞧她趴在桌上全神贯注,流苏垂落在脸颊边,让人不由有些手痒,蠢蠢欲动。
萧融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单手支颐, 学她的样子,趴在左边, 二人距离极近, 道:“前日太后招我过去,你可知为了何事?”
珈若笔下不停,道:“我与鸾儿猜测了一下,估计是因为你的婚事。你如今手握兵权, 太后娘娘又一贯不安分,惯常的会出些幺蛾子,必定会视你为香饽饽。”
“没错。太后娘娘有意让我和宇文家联姻。”
珈若放下筷子,偏头望向萧融,正色道:“我觉得不大行。”
萧融不由自主的前倾,离她更近了些,眼中立刻浮现出涟漪般的丁点笑意,但仍旧含蓄的很:“为何?”
珈若却又扭过头去,自顾画她笔下那一绺兰花了:“撇开那姑娘本身性情如何,自然是因为宇文家这个大麻烦。你若是想尽快成亲,不如去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相中的人,必定极好。到时,再由内务府来办,保证你风风光光娶了王妃回家。”
萧融微弱的叹了口气。
他咬咬牙:“我不想!”
珈若:“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娶妻?”
珈若愣了一下,又自言自语:“总觉得我们两个说这个,有点怪怪的。说到底,我还是个女子,你不问旁人,跑来问我做什么?”
她伸长了手去蘸点绿,突然被萧融捏住了手腕。
珈若猛地一夺,惊慌失措的站起身:“你做什么?”
萧融立刻就后悔了,松开了手。
珈若呆呆的站着,这才发现,萧融手上、衣袖上,全都是墨痕,虎口处被墨汁染了一片。
珈若似有所悟,心中却莫名的有点发慌,不知为何难以宁静。她情急之下,恶人先告状,气呼呼的问:
“你好好的抓我做什么?”
正说着,“喵”的一声,那不识趣的狸奴踩着墨汁过来,在画卷上耀武扬威一气,好好一幅画,算是彻底毁了。
萧融轻笑一声,声音极低:“瞧你这动气的模样,真和你这猫一样。”
珈若微微蹙眉,心头似有云雾破开,却又不敢叫这云雾散的太快。
她摸了摸猫儿,道:“我哪里像这只蠢猫?”
萧融道:“惹人怜爱。”
萧融把猫拎过来,免得它恃宠生娇,弄脏了珈若的衣裳。猫被他捏着后背,喵喵叫个不停,却不敢挣扎。
珈若瞧他身上墨点越来越多,道:“果然是欺软怕硬的东西。上回卡进凳子里,竞秀去抱它,差点被抓了一手。”
萧融像捏着网,将要收网,又怕这“蠢猫”惊怕,于是又松开了手。
这小姑娘,迟早是要自投罗网的。
萧融问:“你常年跟在陛下身边,可知道太后为何如此?”
珈若听说了那日太后说的话,那脸上的神情,真真是难言难语。
“若不是陛下千真万确是太后亲子,我都要怀疑,陛下是不是太后从哪里换来的孩子了。”
“自我有记忆起,陛下就一直跟着我父亲,在镇北军中,一连十年都没有回过京城。”
不止太后,先帝也像没有这个儿子一般。相反,太后对于长子,即先太子却抱有极大的期望。而对于幼子邕城郡王,几乎可以称得上溺爱。
不止陛下,萧融也是先帝亲子,但过的也挺惨的。当年若不是先帝心血来潮,将他过继给了平郡王,只怕都活不到这么大。
萧融听了,这才发觉,“太后为什么不喜陛下,非要闹事”,追究这个,没什么意义。太后和先帝,反正都不算什么好爷娘。
“那日我出宫之后,陛下先召见了崔相,但也没说什么,只是痛哭流涕,说自己身为太后的儿子,不被生母所喜,非常痛苦。随后,深夜又去见了太后。次日,将太后原先合用的三个嬷嬷,都原封不动的送回了太后宫中。”
珈若早就知道了,道:“看来,陛下和皇后娘娘是不打算再容忍了。原本这些年,太后娘娘在陛下手中,也没讨过什么便宜,陛下念及生恩,是很愿意奉养太后天年的。可如今,太后娘娘年纪越大,反而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