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若干脆利落:“不记得了。匪乱时,我救的人多了。”
果然是她!
温谯有点难以置信,他觉得他们的缘分,应该是从嘉陵开始的。可珈若的反应却很平淡。
温谯道:“我知道,在嘉陵救我们母子三人的是你,不是别的什么人。珈若,我不敢奢求你再给我机会,可是……”
“别的什么人?你指什么?严素榴吗?”珈若美丽的芙蓉面上,带着讥诮。“温谯,事到如今,你总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是因为误以为在嘉陵匪乱之中救你的人,是她,你才对她情根深种,不惜开罪陛下,与我和离吧?”
温谯被她言语一激,不可避免的陷入前所未有的难堪之中。
珈若继续说道:“你若是索性承认,你就是贪图严素榴的美貌,我或许还能钦佩于你的诚实和勇鲁,可你拿救命之恩做借口,未免太低劣了。”
温谯想说,这是真的!他的确是认错了人,才对严素榴那么好。可看着珈若的眼神,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谯十分丧气,因为丧气和难堪已经到了极点,最后只能平平静静的道:“我才知道,原来我才是最蠢的。我今日来,自取其辱,简直难以想象,珈若你今后会如何看我。”
“不重要。”珈若道,“和离那日起,你或者温家将来如何,就与我无关了。温谯,你也一样,既已和离,我再如何看你,对你而言,也应当不重要。如我之前所说,今后,就当从未认识。你若心中有愧,见了我,三丈之外(10米)就远远避开,不然,我让你认识认识我的鞭子。”
温谯被她的果决,激发出了不服之心:“可我是被骗了,就算你我已不是夫妻,可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总要报答你。假如我早知道,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么会……”
珈若又露出那温和的神气,只是眼神像淬过冰,澄净又冰冷:“对,你现在知道了,所以你后悔了。可假使你从不知道呢?你难道不会欢天喜地的迎娶严素榴,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吗?”
“假使你不知道,假使我也不知道,未能识破你的虚情假意,不曾提出和离,你会不会为了让你母亲满意,为了给严素榴腾位置,害死我?”
温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这怎么可能?珈若,我怎么会做这种……”下作之事。
“那你带回来的云雀呢?你怎么解释?温谯,你怎么解释?”
前世,她就是死在他这种无微不至的温柔之下,死在这种无处不在的软刀子之下。
温谯所有的话,都吞了回去。
没错,云雀。
他没想过害死珈若,可他的确是知道,珈若因为那云雀睡不好,很长一段时间,精神都很差。这也导致了她去年一整个冬日,都缠绵反复,不曾出过门。
他不止蠢,而且该死。
珈若平静的质问他:“温谯,就因为我救了你,就活该要被你害死吗?”
温谯眼睁睁看着珈若走了。
他来之前,的确幻想着,珈若对他仍有余情未了。或许,她知道一切都是严素榴从中作梗,能对自己宽容一二。
可见了珈若,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耻和卑劣。
他从来配不上她。
作者有话要说:温王八闪亮登场……
……话说,县主今天还是没有暴打……
第023章
珈若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那一年,她和皇后姐姐离开嘉陵,太子淘气,在半道上脱了鞋袜,跑到山溪里去抓鱼。他抓了满手的水草,浑身都溅上水珠,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
溪流如缎,清浅明亮,水中的游鱼和碧绿的水草,就在脚下,伸手就能抓到。
天上有阴影划过,抬头看,鸟儿结伴成群,掠过了青翠的树林。
这一场梦醒来,她像破开了一片笼统的雾气,心头从所未有的平静和安宁。
秦鸾守在她身旁绣着一个帕子,见她醒来,拍拍手,竞秀透水都端着托盘进来。
“昨晚胡闹,您睡得沉,也不好吵醒。不过,您再不醒,我也要叫人了。”
珈若皱眉打了个呵欠,眼角都逼出眼泪:“大长公主的寿宴不是还早吗?若是来不及,便称病不去罢了。”
秦鸾眉梢带喜:“何止这件事?还有一桩喜事,只怕稍后传旨的内官就要到了。”
珈若一愣,手脚麻利的穿衣裳。因为要接旨,秦鸾选了一件月白色镶黛色云纹的锦缎长袍,方才收拾妥当,宫中内官已经到了。
珈若受封县主时,父亲还在世。这几年,陛下数次想再次加封,但太后不允。陛下和皇后为保护珈若,只好暂时搁置。
香案早已经摆好,内官宣旨,加封严县主为万年县主,赐金珠一斛,加食实封五百户。
送走内官,秦鸾实在高兴:
“今日早朝时,陛下加封长宁侯为长宁郡王,没料到,长宁郡王向陛下进献了一件棉麻长袍。”
珈若两手放在金珠里,一把一把抓着玩,像稚童抓米:“棉麻长袍?有什么稀奇?”
“陛下也这么问。可您猜,长宁郡王说什么?他说,这长袍是北境的妇人亲手织的,因为质地轻软,就连北狄都有人,拿上好的毛皮来换。不知如此,长宁郡王竟然为您请功,说是您幼年时,随父亲镇北侯在北境,特意派人教化当地百姓,教会了北境百姓纺织棉麻。”
珈若那时候还小,一门心思泡在军营里,舞枪弄剑,哪懂这些民生之事?
虽说出过些力,但若真算起来,也是皇后姐姐的功劳。
不管谁的功劳,陛下和皇后姐姐都格外满意,顺理成章给珈若上了封号。加了食邑。
秦鸾道:“说起来,也算是长宁郡王为您讨的封。”
珈若正在换衣裳——接完旨,该准备去姚阳大长公主寿宴了,这身衣裳隆重又老成,还很沉,得再换一身。
她皱着精致的眉:“我和长宁郡王素不相识,连见都没见过,为我讨什么封?难道是可怜我新近和离?我看,多半是陛下和他串通好的。”
姚阳大长公主是陛下姑母,今年六十大寿。往年寿辰也没有大办,今年听说,是想给她家的大龄长孙安国公世子相看孙媳妇,特意广发请帖,大办一场。
连办寿宴的地方,也不是公主府或者安国公府,而是西山腰的茯苓别院。
走到半山道上,就见一辆马车歇在旁边,两名女子在旁边拉拉扯扯。
珈若仔细一看,认出是含山公主和其女阿福。不知为了什么事,阿福满脸通红,含山公主时不时用手指戳着她的额头训斥。
秦鸾道:“县主,含山公主的马车好像坏了。”
擦肩而过,不问一句也说不过去。秦鸾下车相询,要不要坐县主的车一同过去。
阿福撇过脸不说话,含山公主连忙“哎哟”一声:“万年县主真是人美心善,不过,我们的马车也快修好了,就不劳烦县主。县主先请,先请。”
珈若恭恭敬敬作了个礼,便先走了。
珈若走后,阿福脸还是红的,又羞又气:“都怪您!出的什么馊主意,非说在半道上能碰见安国公世子,结果呢?世子没碰到,还碰到她了!你看看她那副瞧不起人的样子,母亲,你可是公主,做什么这么低声下气的?”
含山公主啪的拍了她脑门一下:“公主有什么用?在这皇城里,陛下皇后抬举谁,谁才是最尊贵的!都怪我当初不开眼,把皇后娘娘得罪死了,现在可好,你婚事在即,娘娘都不愿意管。”
含山公主像小时候在农家干活一样,挽起了袖子,豪情万丈:“不过没关系,阿娘想尽办法,也要给你筹谋一个好夫婿,让我儿下半辈子能过的好好的!”
正说着,她眼尖的发现,安国公府的马车过来了。含山公主嗖的一下,就窜到路中间,把马车给逼停了。
安国公世子聂藏戎翻身下马,问清缘由,便请含山公主和阿福上马车。
阿福见了潇洒魁梧的聂世子,心里美滋滋的,刚掀开车帘,就僵住了。
含山公主见女主傻呆呆的,上前问:“我儿,怎么了?快上车吧,可别迟了给你姑奶奶贺寿……”
她也愣住了!
这马车里,除了安国公夫人,好巧不巧,还正正坐着她的死对头江都公主和其女姚溪。
聂藏戎挑起嘴角:“含山公主,这马车还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