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愿拉着银娜走到一个老奶奶跟前,那个老奶□□发花白,佝偻着背坐在地上,低声喃喃自语,满是褶皱的双手熟练地编织着草帽,周围堆着蒲草和编好的帽子。阿愿蹲下来,挑了两顶阔边的帽子,一顶自己带上,然后在地上摘了一朵白花,别在另一顶帽子上,给银娜带上,银娜看着阿愿头上绿油油的帽子,忍不住指着他的帽子笑起来。
阿愿挑挑眉,笑着说:“清新、自然,很配我的气质。”然后撇撇嘴,状做委屈:“关键是奶奶不编其他颜色的。”
“这位老奶奶为什么这么喜欢编帽子?”银娜笑着发问。
“我也不清楚,我来到这里时,这位奶奶就跟现在一样,不停地编帽子,问她话也不答。”阿愿俯下身看着老奶奶,说:“奶奶,您的帽子真好看,我们拿两顶戴了,谢谢您。”
然后拉起银娜继续往前走,他们在里面左拐右拐,偶尔有一群小孩子追逐打闹从他们身边跑过,银娜看着那些小孩,很羡慕他们,不禁想他们是否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如果不知道,那他们会以为人生就是这样,在绿水青山的地方打打闹闹,永远不会长大,没有其他烦恼。想到这里,银娜觉得如果她找到爸爸后不出去,妈妈和外婆也进来,他们一起在这里生活,每天跟大家一起聊天玩耍,偶尔去爬爬山,看看水,还可以去远方探险,无忧无虑,那多好啊。
“阿愿!”
忽然有人大声喊阿愿的名字,银娜转头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穿着时尚,一头黄发,一看就是非主流的社会青年在朝他们跑过来。
阿愿也招手打招呼:“英雄。”
“他的名字?”
“是,他自己取的。”阿愿话音刚落下,那位叫做英雄的青年已经跑到跟前了,他指着阿愿和银娜头上的帽子狂笑不止。
阿愿做势要把帽子拿下来给他戴上,他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你们自己戴吧,情侣帽啊。”然后朝阿愿挤挤眼,说:“你女朋友啊?”
“不是。”
“不是。”
银娜跟阿愿异口同声地说,银娜不敢看阿愿,她觉得不好意思。
“她叫银娜,跟你一样,只是暂时在这里。”
银娜听到阿愿的话,有点意外地抬头看英雄,英雄也同样吃惊地看过了。
“英雄也是前几天才来的,跟你爸爸的情况一样,是受伤昏迷。”阿愿向银娜解释道。
“美女,那你又是什么情况?”英雄好奇地问。
“我是进来找我爸爸的。”
英雄一脸震惊地问:“可以这样?怎么进来的?”
“是我帮银娜进来的,其实也是机缘巧合。”阿愿接着解释道。
英雄听完马上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看着阿愿,说:“既然这样,你也帮助我家人进来找找我,行吗?阿愿,小愿仔。”
阿愿回道:“你脑袋受伤昏迷,现在连家人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我怎么帮你?”
英雄听后摸摸脑袋,说:“我记得昏迷前的一瞬间,眼睛里看到的是离我越来越近的水泥地,我觉得我应该是从高处掉下受伤的,有可能是跳楼自杀。”
“你为什么跳楼?”银娜忍不住问,问完才觉得自己有点傻,刚才阿愿已经说了英雄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原因嘛,其实根据我的年龄和穿着打扮,我猜想可能有两方面的原因。”英雄端正了站姿,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
“哪两方面的原因?”阿愿问道。
“首先我穿着打扮这么时髦,就可以推断出我的家庭条件非常好,对于一个家庭富裕的年轻人来说,只有两点能让他痛苦地跳楼自杀。一是理想,一位想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的年轻人被父母逼迫继承家业,在实现自己人生理想与顺从父母意志之间苦苦挣扎,是背叛父母掌控自己的人生,还是背叛自己接受安排,哪一种都难以做到。”
银娜看着英雄声情并茂地讲着,好像真的一样,连忙问:“第二呢?”
“第二嘛,”英雄停了一下,突然笑得有点猥琐,“当然是爱情了,一位年轻有为的青年喜欢上了一位灰姑娘,但是父母不同意,以性命相逼,要他为了自己的家族与一位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结婚,是为亲人牺牲爱情,还是为爱情不顾亲人,难于选择。”
银娜听到这里就知道这位英雄可能小说或电视剧看多了,在做白日梦,她想告诉他,根据他这身打扮,他极大可能是在理发店工作的,因为县城里很多理发店的工作人员就是这种打扮。
阿愿皱眉不说话,仿佛真的在思考英雄的猜测有没有可能,然后张嘴准备说话时,突然右边的山坡上传来一阵动静。
他们三个一起望过去,只见远处翠绿的草甸上,出现了一群白点,这群白点正朝这边快速移动着。阿愿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对银娜和英雄说了声:“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就拔腿朝白点的方向跑去,周围的人也纷纷朝那边跑。
银娜和英雄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英雄伸长脖子往那边看,说:“这阵仗怎么跟土匪来了似的。”。
“这里怎么可能有土匪?土匪抢什么,抢石头造房子吗?”
“这可不好说”,英雄张望了下,拉住一个跑得慢的小男孩,说:“告诉哥哥,你们为什么往那边跑?去干什么?”
小男孩急着跑走,一边挣扎着抽手一边回了句:“去打坏蛋。”
英雄一听,立马激动地说:“走,我们去帮助他们。”
“可是阿愿刚刚说......”
“没事,我们记着路,原路返回就好了。”
说完拉着银娜飞快地跑起来,银娜被拉得也只能拼命地跑。
等他们随跑动的人群停下来时,才发现眼前的场景匪夷所思,一群白色类似马的动物和人群在一片长着黄色果实的土地上混战。有的人在拿石头扔那动物,有的人在拼命摘植物上的果实,那果实挺大个的,一只手只能拿一个,有的人摘了好几个抱在怀里,被动物一撞或者不小心绊倒,怀里的果实就滚到了地上,有被动物张嘴吃掉的,也有被踩烂的,总之这人就痛心疾首,连忙去捡,捡回了就跑出混战区,捡不回了,就转头再次加入。那动物看起来像马,但实际长得很丑,斜眼歪嘴龇牙,叫声凄厉,也没有马的鬃毛,但这丑马也在跟人斗志斗勇,有的东躲西藏避开扔过来的石块,有的在反击,拿头顶,拿脚踢,有的宁愿挨几下石头、被拉扯也要啃上几口那果实。
英雄看到眼前的场景,摩拳擦掌就要往前冲,银娜连忙拉着他,跟他说先找找阿愿在哪里。他们俩在混乱的人群中找了好一会,终于发现阿愿跟好几个人在人群左边偏一点的位置摘果实。他们几个人是有谋略的,阿愿跟几个男士在外围成圈,拿石头扔试图攻击的丑马,里面几个女士在摘果实,地上铺着衣服,摘了就放到衣服上。英雄跟银娜说了声在这里等着,就冲进混乱的人群朝阿愿跑去。
银娜在边上看着,看见英雄快速地冲到了阿愿身边,他跟阿愿一起拿起石块抵挡丑马的攻击,圈里的女士很快摘够了果实,用衣服包着抱在怀里跑出来,阿愿和英雄他们几个一边护着她们跑一边挡着丑马的攻击。在他们快要跑出来时,银娜突然看见离他们不远的土地竟然鼓起一个半米高的弧形的土包,紧接着这种鼓起的土包越来越多,仿佛是某种信号似的,在这些土包出现后,人群和马群更乱了,叫声更急促凄厉。银娜紧紧盯着这些还在不断变大的土包,感觉像是地里面有东西正在往外供,想冲破土地的束缚,她感觉到危险,急忙转身往后跑,想退到安全的地方,可在她刚跑了七、八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嘭”的一响,人群和马群也爆发出惨叫声,伴随着这些惨叫声,“嘭”、“嘭”、“嘭”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银娜立刻回头看,这一看,让她头皮发麻、汗毛竖起,她本能地惨叫着回头往前跑,不知道自己跑向哪里,只知道离那里越远越好。
幸运的是,银娜跑回了村子,村子空旷寂静,她跌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气才稍微回过神来,看见编草帽的老奶奶孤零零地还在那里编着,她拖着发抖的腿爬过去,在老奶奶的身边坐下,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脚酸痛得厉害,浑身的鸡皮疙瘩是一层一层地起,身体还不停地打着寒颤,但银娜的意识已经回归了,她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就一阵恶寒。银娜刚刚回头一瞥,就看见从地里拱出来的是一条条黑色的长虫,有两三米高,水桶那么粗,那些长虫冒出来后,还卷向那些人和马。她最怕这些长型软体动物,小的时候还没那么怕,除了不敢碰外,还可以用木棍挑着蚯蚓扔进泥浆里搅拌,然而有一次,跟她一起玩的小伙伴把蚯蚓捞出来,趁银娜脚后跟抬起没有踩住拖鞋时,放在了她拖鞋脚后跟的位置,银娜吓坏了,自己不敢拿走蚯蚓,也不敢脱鞋,怕脱鞋时碰到,因为那蚯蚓还在往鞋里爬,她求小伙伴拿走,他们也不肯拿走,在哈哈笑着,银娜只能一边哭一边求他们,浑身不敢动,最后还是一个骑车路过的男生停下来,帮银娜拿走了蚯蚓,从那以后银娜只要看见蚯蚓之类的软体动物就会尖叫,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