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规(32)

江渝抬头看着,凌焰的神情很难过,原本英俊无比飞扬有生气的眉眼一下没了气势。而本该被训练馆里的观众欢呼簇拥的家伙,这会通红着眼睛,死死撇着嘴巴又哀又怨地瞅着自己。明明心里急得跳脚了,恨不得揪着自己的领子揍自己一顿,但最后也只是问他,土豆炖牛肉好不好吃。

江渝不说话了。

凌焰像是感受到了江渝身上传递出的那一点可以名之为“动摇”的情绪。

他趁热打铁,借势破竹,小心掩盖起心里的得意和忐忑的窃喜,面上依旧可怜巴巴。

“江渝,我跟你说,这事没完”。

“你把我当什么?献爱心?护工吗?”

“你这人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我对你那么好你都看不到吗?”

“......”

“我那么喜欢你,你难道一点点都没感觉到?”

江渝叹了口气。在凌焰伸手过来牵起他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如何拒绝。

明明很简单抽回手,或者躲过去就好,但在被人握住的时候,江渝也只是僵了僵。

“你跟我回去坐好,说好了看我比赛的。”

凌焰拉着江渝的手把人往回带,想起前一场比赛的失败,瞧着人脸色念念叨叨:“你还没有和我说加油......你看你这人怎么这样?答应看我比赛的是你,来看了都不跟我说加油。”

江渝莫名觉得自己罪过大了,动了动嘴唇,无奈道:“加油......”

凌焰哼哼。

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走向人声喧闹的训练馆,在进馆的最后一段黑暗里,凌焰把江渝堵在安全出口的铁门后,低头瞧了好一会江渝。

“你不乐意?”

“被我说了那么多,你觉得欠我了,你不开心不乐意?”

江渝:......

话都被你说尽了。

凌焰还是不放心,生怕一转头,这人又铁石心肠起来。

“你说句话。”

凌焰挨近,不撒手,视线移到江渝抿着的浅色唇上,低垂的眼睫掩去大半虎视眈眈的眸色,语气很软:“你不说话我比赛都不定心。”

江渝微张口,有种走投无路的穷尽迷茫感,低声道:“再说——”

迎面的亲吻克制到呼吸都在颤抖,江渝像是被烫着了,唇上贴着的一瞬间,身体轻微抖了下。

凌焰以为他冷了,这里是露台,也是风口,没牵的那只手顿时密密实实地抱住江渝。

“没有再说。再说干你。”凌焰贴唇轻声。

趁着江渝没反应过来,凌焰稍稍退开毫米,微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成果。

江渝真的懵了。唇都忘了闭上。

凌焰心痒,忍不住再次低头吻了吻,宣誓一般,“我先敲个章,免得你忘了”。

第32章 不明缘由

重新坐到看台上的江渝像是被什么束住了手脚, 手上的温度不是自己的, 唇上的也不是。

在等待这些温度平静褪下的时候, 江渝坐着,没有抬头。

尽管内心已经十分清楚明白凌焰的心思,也明白他所有话里的含义,但江渝还是用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的视线重新找到、定格在准备参加最后四乘一百混合泳接力、正在起跳台前预备的凌焰身上。

真的是......

江渝找不到合适的表情——或者说, 他习以为常的人生还没有教给他合适的表情来应对。

他显得迷茫又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此刻为止,此前的人生像是白活了。

那些他烂熟于心、熟练运用的道理和手腕,在凌焰身上,完全行不通。

自己“理亏”也是真的——但要是换任何一个人,根本就不会像凌焰那样,将自己的“理亏”堂而皇之地揪出来,然后, 明晃晃地码在自己面前。

——他接触的所有人中,有谁会问他土豆炖牛肉好不好吃?!

江渝想, 如果在学术研究领域,他与凌焰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研究课题——对话根本不可能——双方也不会产生要对话的冲动。毕竟各自的理论和方法都已自成体系, 大家心知肚明,即使对话,是不会产生想要的结果的。

现在就像是,一方突然对自己的科研领域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 非要挤进来看个究竟。看个究竟还不说,非要他手把手一起陪着看个究竟——江渝头疼不已。

发令声响起,周遭又是一阵激动兴奋。

江渝靠着椅背不作声地注视凌焰, 慢慢又想:那个比喻实在不对,这种情况也就只有谈恋爱能解释得了了。

再一步步往回想,他就想起了曾芹说的话。

“你有喜欢的人了。”

有喜欢的人这件事,比接受凌焰要与他谈恋爱这一点,似乎更加匪夷所思。

喜欢这种情绪,对于目前的江渝来说,真的很奢侈。

倒不是说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是他太疲惫,身与心都承担不了这一名为“喜欢”的感情。

凌焰问他,土豆炖牛肉好不好吃。

当然好吃。

但这与喜欢一个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某种程度上,江渝觉得凌焰骂得很对。

他真的挺渣的。

江渝移下视线,默默扶额苦笑。

手机突然震动,江渝拿出来看,然后起身出去接电话。

是吴叔。

“江渝,这几天怎么样?”

吴叔语气轻松,说了些家常:“你妈妈昨天给曾芹去了电话,两个人讲了蛮久,也大概知道你们之间的事了,你妈妈也理解你。你现在住老房子那吧?方便吗?要不过段日子还是回家来住吧。”

江渝从兜里摸出烟盒,拣了支烟,慢慢在指间捻着,“我没事,你们放心,我住得......挺好的”。

江渝不得不承认,因为凌焰,这段日子,他过得确实随心所欲了些。

“我那么喜欢你,你难道一点点都没感觉到?”

说话那人的面容清晰得像是就在眼前。

也是过于迟钝了。

江渝咬上烟苦笑,摸出打火机点了烟。

那边吴叔提起后天周一见面的事。

“......具体的还是见面谈吧。评议会你实在不想参加,我可以替你去。”

江渝没有说话,抽了几口烟。

身后突然一阵破天响的震耳欲聋。好像是出比赛结果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赢。自己又食言了,没有看比赛。估计待会又要生气。生气起来还不讲理,也说不通。

江渝破天荒地走神了,有些无奈,到时见着了解释一两句吧......

“——那就这样?”吴叔其实准备挂电话了。

“我去吧”。

江渝蹙眉吐出一口浑浊烟白。

不知道是不是烟草带来的醒神感,还是别的什么发挥了类似于振奋的作用,江渝蓦地长舒一口气。这几天积压在心底的繁杂思虑顷刻间变得不那么沉重——临到头了,再怎么样,也得走一遭不是。

年轻的畏缩不前,倒让老的担惊受怕。

这不是他想要的。

“啊——”

“吴叔,我去吧。”

挂了电话的江渝忍不住想,总不会比凌焰这家伙还要难对付吧。

这几天头疼的次数,都够得上研究所一年的头疼量了。

念及此,不由垂眸微笑。

在外面抽完了一支烟,江渝才进了训练馆。

进去了才发现,原本满满一场馆熙攘芜杂的人群,一瞬间消失得只剩下零星几个人,空旷得能听到自己脚步的回声。

江渝觉得这个晚上太魔幻了,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一路走下阶梯,前排有几位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的同学,江渝上前问道:“请问这里不是在举行比赛吗?怎么现在——结束得这么快?”

那凌焰呢?

冲刚才那架势,结束又没看到自己,这下是炸得懒得理他了?

江渝气质温雅,言谈举止彬彬有礼,又是在学校,学生见了自动认为是老师,闻言小声道:“老师您不知道?凌焰学长把二队的陈教练打了!就比赛结束后几分钟的事。陈教练被打得站都站不起来,救护车都来了!”

江渝完全没想到,心里一惊,这急转直下的剧情他不太跟得上,不由紧跟着问道:“那凌焰呢?他人呢?”

好像大家对于凌焰去哪里并不是很关心,另一位同学叽叽喳喳插了句:“何止陈教练,西路学长也被打了,我看他出来的时候都捂着鼻子,衣服上也是血......”

“凌焰学长真牛逼啊!就是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得罪这位了。西路学长和他老是不对盘,大家都知道。陈教练又是怎么回事?听说他家里挺有钱的?这事对凌学长来说,摆平不是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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