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规(10)

“......我说江渝,你这可不行......这么些年一点长进没有。说三杯就三杯,多给你一杯你就晕?下周明柏回来,你还这样?明柏估计要气死!你说好不容易聚一回——哎!谢谢啊,你就是那啥、那什么学生?曾芹的?”

凌焰给两人开了门,听到“明柏”两字愣了下。

怎么和他舅舅一个名字,不过他舅叫“方明柏”。

凌焰暗自嘀咕可能听错了。这喝了酒的都大舌头。

眼前的两个人满身酒气。

江渝挂人肩上,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不过从被拖拽的姿势来看,神志很可能已经飘出去几米远了。

扶江渝进来的这人,西装外套搭在另一边肩上,衬衣前襟染上了几滴红酒酒渍。不过走路还算稳当,相貌端正,进门的时候带着几分歉意冲凌焰客气笑。

凌焰回过神来忙走过去搭把手,嘴里回道:“对,我是曾芹老师的学生,暂时借住在这里。”

喻呈安点了点头,笑着嘟囔一声:“我就说这两人有猫腻......”

过了会想起什么,皱眉挨近江渝耳边吼:“我说江渝,你可长点心吧!人家都安排学生来照顾你了!鞍前马后的......还给你送早饭!你怎么就不开开窍?”

一旁的凌焰:???

送早饭?人家?安排?

......

艹。

凌焰莫名窝火。

敢情他成了被安排的田螺姑娘。

这么想着,接下来看向喻呈安的眼神就很不友好了。

喻呈安压根没注意,继续冲神志晕乎的江渝吼。

江渝嫌他又烦又吵,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伸手猛推了下挨着叭叭个不停的喻呈安。

喻呈安没防备,被推得踉跄几步,靠上沙发,身子一歪就歪在了沙发上。酒精后劲上脑,喻呈安扶着额头兀自念念叨叨,好久没缓过来。

这一推,反作用力直接把江渝送到凌焰身前。

脚下本就没力气,撞人怀里的瞬间,膝盖一松,差点跪地上。

凌焰头都大了,这一个两个的,搞什么啊!

平日里看着多严谨的一个人,这个时候跟小孩似的,推推搡搡。

凌焰轻嗤一笑,单手拎着江渝胳膊就要把人拉直,但江渝像是没了骨头,站都站不稳。

索性打横抱起。

凌焰没意识到这个行为有何不妥,当下只觉得无比方便。

但怀里的人忽然顿住了身子。

江渝虽是醉了,可最低限度的清醒还是残留了那么一丝丝的。

于是,盯着凌焰胸膛几秒,江渝哭笑不得,轻声:“放我下来吧,不像样......”

凌焰觉得这人事太多。闻声也没看人,径自抱着江渝朝主卧走,冷哼:“我倒想放你下来,可你会走路吗?渝叔叔?”

渝叔叔三个字,从凌焰嘴里说出来,哪见什么长幼,全是欺上。

江渝听出了话外意思,努力凝神按了下眉心,面色恢复平静,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今天确实喝得有点多了。

再次回到这里,过往的很多事逐渐浮上上心头。

他的失败,无处不在的失败。

事业,婚姻,家庭......江渝望着头顶发散的灯光,无声想了片刻,忽然生出一点嘲讽的意思。

前二十多年顺风顺水,临到这几年,真是越活越不像个人了。

凌焰把人安置在床上,左右瞧着,挠了挠后脑勺,对不知在想什么的江渝说道:“喂。我走了。你睡吧。”

江渝闭上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凌焰望着江渝,其实这个样子的江渝是他最熟悉的。

一如既往的冷漠强硬和拒人千里。

当然,如果忽略那些外在影响的话。

比如,酒精。

顶灯太亮,凌焰走过去关了,只开了床头一盏小夜灯。

光线虽然不是很足,江渝半边脸隐没在黑暗里,另一半边,倒显得格外清晰。

凌焰听说容易喝醉的人,脸也容易红。

但江渝似乎和一切常规常识逆向不谐。

江渝脸色过分白了。不是第一次遇见时的那种不见天日的白,此刻的白|皙更像是在酒里专门浸润过几回,透着盈盈潮意,衬得眼睫乌黑如翎羽,纤长光洁,根根清晰。鼻梁至鼻尖一截,白润如牙雕。

凌焰瞅着,突然恶从胆边生,伸手就要捏上江渝鼻尖。

视线里忽地闪过一抹红,戏弄的动作就这么生生停住了。

似乎此前在这人身上消失的所有酒色,眼下都汇聚在了一个地方。

微张的唇半笼在不甚明晰的光晕下,色泽秾致惊艳,弧度不显,但仔细瞧着,平日里的严丝合缝像是被酒微微挑了一挑,吐息轻薄,如同带着肆意芬芳的红酒,配料绝无仅有,酝酿的方式也仅此一家。

就是与这人的气质实在不符。

凌焰收回手,注视着江渝。

但不知为何,入眼就是看不了别的了。

一个念头横冲直撞,直白得很——只要这人展眸一笑,那就是可以想见的唇红齿白。

凌焰沉默,几个倏忽而过的念头一会掀起惊涛骇浪,一会又重重落下,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不是自己脑子有问题,就是他也被屋里屋外两个酒鬼传染了。

醉得不轻。

——他竟然觉得江渝好看。

不是一般的好TX看,也不是初见时的陌生美感,而是这一刻,让他难以自持的好看。

凌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要是面前正好有堵墙,他指不定会把自己脑袋撞上去。

第12章 大发慈悲

无墙可撞。

凌焰深吸口气,站着没动。

主卧很大,配备独立卫浴。躺在床上的江渝无声无息,一墙之隔也听不到门外那人的动静。这样的安静,更加放大了凌焰的失措。

他立时转过身,停顿几秒,狠狠抓了把头发,想要将脑子里乱七八糟、逐渐偏离的想法通通抓出来。

但所有的动作都太过机械,等他回过神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跳霎时如鼓。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不对——不能待在这人身边了。

凌焰觉得江渝很危险。

平时的危险指数也就够和他打打嘴架,但这个喝醉了酒的江渝,简直就是终极武器,光摆那就能造成十足的杀伤力。

片甲不留都是轻的,凌焰想,他这是神魂俱灭。

这么想着,凌焰头也不回,就要往外走。

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凌焰下意识回头。

原本被他好好安置在床上的人,忽然坐了起来,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按着额头,指节发白,似乎在很用力地抑制什么。

凌焰皱眉,走回几步,蹲下身瞧江渝,这是喝了几杯啊。

三杯就能难受成这样?

“头疼?想吐?”

江渝抬头,意识里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也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但酒精让一切变得模糊和缓慢,他听到自己开口叫了这人的名字。

“凌焰......”

嗓音和平常不同,带着酒精熏染的沙哑,还有些忍耐的迟疑。

凌焰没有发觉自己脸红了,嘴上的反应比脑子快:“干、干什么?”

江渝不自觉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只是觉得凌焰这副蹲在自己身前,红着脸如临大敌的神情很好笑。

凌焰:......

感觉自己被嘲笑了,但是没有证据。

江渝头很疼,他需要解酒药。

凌焰明白了,未等江渝再用他那嗓子说什么,先一步急急说道:“我知道了!你给我待着别动!不许说话!”

江渝:......

凌焰知道蜂蜜水和生姜还有醋对解酒管用。

但由于刚搬进来,厨房里根本没有蜂蜜。

生姜倒是有,是晚饭的时候曾芹做饭剩下的,醋也有。

凌焰倒了一小碗醋,一杯的水,切了两片生姜,然后搁在小碟子里给江渝送去。路过客厅的时候,喻呈安已经睡得人事不知了,跟在自己家似的,还打起了鼾。

江渝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睁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见凌焰推门进来,乌黑的眼珠子便跟了上去,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人。

也许是酒气上头热的,也许是难受的,江渝眼里没了平日的冷淡克制,眼眶湿润,眼角红着,加上慢几拍的反应,迷茫得有些无辜。

凌焰拿出准备的三样,跟个江湖骗子似的,点兵点将:“喝点醋?吃片姜?然后咱们再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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