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多么神圣的大学也是一群为了饭碗的老师组成的。在那里混日子的都是大多数,上课敷衍挨时间,同时不断强调纪律,不准干这,不准干那,生怕学生给他们惹上麻烦。新生的生机跟活力在这样的环境中消蚀着。
对高翔来说,高中憧憬的大学不再有最开始的分量,大学生活甚至时常让人感到空虚、迷茫。每天上课下课,期末考试考及格,这样规规矩矩过四年拿毕业证走向社会,但是走上社会找工作又能做什么?照新闻媒体的报道来看,大学生就业情况并不理想,工资也不高。即使是进了什么好单位,端个铁饭碗,但在单位一辈子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仰人鼻息又有什么意思。运气好,碰上个赏识你的领导还好,要是跟领导脾气不对,那一辈子都是小职员。自己一生的起伏被别人把握在手里,这让人有点不甘。如果一辈子都做个卑微的人,又怎么能扬眉吐气,让人看得起,又怎么能一扫过去的屈辱,又怎么能达到妈妈口中的有出息的标准?
怎么能摆脱这个社会设定好的框架?
上大学前觉得进了大学就是跃进了龙门,但现实并非如此。大学这块跳板能让人跳多高还是全看自己。生活啊,有时在别人看来是上了一个台阶,但对自己,只是从池塘里游到了大海,眼界固然是开阔了,但是也得承受更大的波涛跟风浪。
怎么办?大学生这么多,要不要考个研究生?据听来的消息,很多研究生就是在三年中发表几篇似是而非的文章,拿个毕业证。研究生毕业工作当然会好找些,但研究生得读三年。难道还要姐姐多供三年?即使是研究生毕业也是找工作,照样在一个单位蹉跎岁月,以至于泯灭自己的初衷跟热情,这是自己想要的?何况进了单位,自己的性格能让人赏识?高翔可不是不想笑时能笑得出来的人!家里、村里都认为上了大学会有番大出息了,但实际情况是这样,怎么办?
有时候,他会跟马雪君谈起这点想法,但马雪君只认为他是杞人忧天。男女相恋在过了最初的追求阶段后,展现得才是真实的自我。也许说话没有顾忌的坦诚才能长久,也许说话没有顾忌会让一段感情破裂。同样一个舞台,会有什么样的效果,那也得看舞台上的表演者相互间是否搭得上节奏。
高翔、马雪君的关系从最开始相互爱慕阶段转到了热恋。双方都揭掉了面纱,打得火热,但偶尔也有些磕磕碰碰,现在他们在对方面前展现的都是生活中真实的自我。
时间在白天黑夜中过去。这天有些阴冷,下午上完课后高翔有点感冒就回了寝室,不久小灵通响了。
“谁?”
“我啊。”是马雪君的声音。
“有什么事?”
“咱们早点吃晚饭去。”
“这么早吃?我不饿。”
“快点,去晚了就没了。”
“好,你先来我寝室。”
很快马雪君到了高翔寝室。
马雪君第一次进高翔寝室,每个角落都打量着。
“你用洗发膏啊,还有这肥皂?”
“是啊,怎么了?”
“洗发膏农村人用的,小时候我去乡下亲戚家,就是用这种洗发膏。”
高翔瞬间涨红了脸,“哦,你不用啊?”
“我都是用高档洗发水,这洗发膏送给我都不要,我给扔了买新的。”
“ 别扔,这不是我的。我的洗发水用完了就用一下室友的洗发膏。”高翔情急之下说着。
没等高翔回应,马雪君就把洗发膏扔到了簸箕里。
“你干吗了,好好的扔了干嘛,这是室友的了。”高翔不开心了。
“你们寝室还有这种乡巴佬!”口气居高临下地带着嘲讽。
“你捡起来吧,是室友的了。”
马雪君看在眼里,捡了起来。
高翔转过身,看到她那张不知是轻视还是鄙视的脸,一时间触动了他的情绪。
“我们乡巴佬就喜欢用这种低档的洗发膏,没你们干部小姐那么高级。”
“你还乡巴佬,别低调了。反应这么大干嘛,快点,不然饺子快没了。”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里,高翔有意拖延了一会儿。出门时,夜幕挂下来了。
“晚饭就要晚吃,这么急干吗?”
“怕饺子没了。”
“没了就没了,吃别的不行啊!真是矫情!”
“今天是冬至。”
“哪一天不都一样。”
“冬至要吃饺子,吃了饺子不冻耳朵。”
“冬至吃饺子,我怎么没听过?这个新鲜节目什么时候出来的?”
高翔有点轻蔑地笑说着。
“是中国人就都过冬至,冬至就是要吃饺子。”马雪君急了。
“那我不是中国人?我怎么没听过过什么冬至,还要吃饺子?”高翔满是嘲讽的口气。
果然,进了几家拉面馆,饺子都卖完了。看来这还真有吃饺子的习俗,这对高翔是个新鲜事。两人最后吃的盖浇饭,马雪君满脸愠色。
吃过饭出来,校园里亮起了灯光,寒风呼啸着灌入脖颈,冷飕飕的。
“我送你回寝室。”
“不劳驾你。”她撇开高翔快步走着。
“我说你今天怎么了?”
“托你的福,长这么大,这是我第一次在冬至没有吃到饺子。”
“饺子天天能吃,明天带你吃。”
“今天是今天,明天是明天,明天又不是冬至。都是你,明明叫你快点的。”
马雪君把脾气发到高翔身上,他本来不痛快的心情又泛起来了。
“吃个屁的饺子,今天不吃会死啊。冬至吃饺子,我怎么没听过,这是你们家的陋习吧!”高翔有点口不择言。
“你说什么?冬至吃饺子是陋习?我看你这人真是没见识!”
“呵呵,我有见识了。还吃饺子不冻耳朵,用你们的话说是叫扯淡吧?”高翔胜利地笑着。
高翔话没说完马雪君就跑到前面去了,他心里一肚子火,没去追她。
这是他们间第一次争吵,几天后当然是和好了。在冷静地理智分析下,这不过是习俗不同而已,但往后他们彼此之间越来越小心翼翼。
高翔习惯吃饭,马雪君喜欢吃面。以后每次吃饭都要问对方想吃什么,有时双方都想迁就对方,结果闹得很不自在。吃饭都吃得不自在,这怎么办?
期末考试结束,宣告了一个学期的结束。妈妈跟二姐都在广东,高翔去了大姐高玉兰家。在大姐家过了新年,没出正月十五,他又坐上火车到了学校。
这个寒假,他想了很多,跟马雪君到底该怎么维系?自己毕业后的出路又在哪里?
正式开学后,对许多同学来说,上课成了可有可无的事。从上个学期的经验来看,大学考试就那么回事,学生怕不及格,老师也怕学生不及格,所以最终还是会及格的。当然,也不是所有老师、学生都是这样,杂草丛中还有鲜花了,何况是大学校园。虽然大氛围如此,但总有自律的学生,总有勤勉的老师。
这学期开了五门课,说实话,高翔是想好好学习的。好不容易考进大学,想不到是这个样子,混四年拿个毕业证找工作,这有点虚掷人生。但是不如此,另外的路又在哪里。
上课后,其他课程仍然是在讲台上照本宣科地自娱自乐,但证券投资学的李老师吸引了高翔的注意。
据说大学上课点名也是一部分教学内容,很多老师就算书本上的内容少讲点,点名这个环节也少不了。李老师一开始就是给高翔这个印象。
那天下午,高翔赶到阶梯教室时已经打过上课铃了。他从后门进了教室,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后排,跟前面的同学隔了四五排位子。正在点名的李老师停下来看着他严厉地说道:“下次早点来,坐到前面一点!”因为是大课,一百多号人齐刷刷地扭过头看着高翔哄地笑了出来。高翔红着脸极不情愿地挪到了前面。点完名,没到的自然在李老师的名单册上做了记号。学生们等着上课,这时李老师走下讲台数起了人数。
“你们把每一排都坐满。来,后面的同学,前面有很多空位,坐前面来。”李老师是命令的口气。
每一排坐满后,李老师点着数了行数,又数了每行的座位数后勃然大怒:“刚点名只少了三个人,现在行乘列少了十多个人,你们谁代人答到了?再点一次,这次先前叫人答到的下次课来跟我说明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