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卧的东西很齐全,床铺也比较舒服,你就睡在这里吧。”江珩道。
“那你呢?”
“次卧前些日子已经收拾好了,我住那里,就在你隔壁。”
朗月觉得有些不合适:“要不我去住次卧吧。”
“你就住主卧,主卧里带着卫浴衣柜书桌什么都很齐全,对你更方便一些。月月,听话。”
朗月听不惯他用哄小孩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低声道:“好。”
江珩这才算是满意了。
他拿了一套干净的家居服,到次卧换上,然后简单的洗漱一下,到厨房里忙着做饭了。
朗月也趁着这功夫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用具她只带了牙刷,牙膏是用江珩的。他的牙膏牌子是市面上常见的,薄荷味,牙膏是从尾部往上挤的,这一点就能看出主人是个谨慎仔细的人。不像朗月自己,永远是逮住哪就从哪挤。
刷了牙,朗月顺便小心翼翼的用湿毛巾擦了擦脸,然后换上了自己带来的睡衣。睡衣是套头的,她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额头,顿时疼的一个哆嗦。
等做完这一切,朗月踱步出了卧室,往厨房方向走去。
江珩正在做早饭,厨房里飘来阵阵香气。朗月刚走过去站定,他就察觉到了,转过身看了过来。
朗月穿着一身米色的长袖睡衣,安静地倚在门边。
“怎么下来了?”
“不太困。”
“伤口疼吗?会不会不舒服?”江珩有些担心。
朗月笑了笑,“不会,只是皮肉伤。”
“那就好,不过还是要多休息,伤口才愈合的快。”
朗月点了点头。
不多时,江珩便做好了早饭。朗月头上有伤,医生叮嘱过不能吃辛辣刺激的,江珩就煮了点面条,伴着炒好的西红柿鸡蛋吃。
饭做的简单,吃起来味道却很是不错。朗月本来没什么胃口,也吃下了大半碗。
吃过饭后,江珩去洗了碗,朗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丢丢则是趴在沙发上,摇着尾巴看着朗月。朗月抬手想要摸摸它,丢丢好像看懂了她的意思,往过挪了挪,把头放在了朗月手边,朗月便一下一下给它顺毛。
肚子一饱,人就容易犯困。
朗月电视看了没一会,就又觉得困了,可等她躺在床上时,却又睡不着觉。
江珩收拾完厨房后,瞧不见朗月人,便进卧室找。
果不其然,她缩在深蓝色的被子下,额头顶着一块白色纱布。
“困了?”江珩问。
“有点,但是躺床上又睡不着。”朗月说,末了,问:“你困吗?你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
“我还好。”
“那你可以陪陪我吗?我想跟你说说话。”
“当然可以。”江珩说完,就坐在了床边,拧过身子看着朗月,动作看起来有些难受。
朗月沉默了两秒,然后身子往另一侧挪了挪。
意思不言自明。
江珩怔了怔,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他侧着身子,和朗月面对面,两人中间隔着半个身子的距离,彼此之间呼吸交织,甚至连心跳都清晰可闻。
看出朗月其实很紧张,江珩反倒笑了。明明叫他留下来的时候胆子大的很,暗示也来的直接,可当他真躺上了床,她却又腼腆了。
江珩起了个话头:“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朗月抿了抿唇,问:“你有没有好奇过,我为什么受伤?”
“有,不过不能说是好奇,而是我担心你。”江珩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明显受到了伤害,本来想问问你,又怕你不是很想说。”
“本来是不想说的,因为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但是,你是我的男朋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江珩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就算是男朋友,你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朗月直勾勾的看着他:“我想说给你听。”
“好。”
朗月想将自己和家里人的关系告诉江珩,她执拗的认为,她想和这人永远在一起,应当将真实的自己剖给他看。她不愉快的童年,不被爱的过去……一桩桩一件件,都应该告诉他。
这是朗月的旧伤,经年累月捂着,已经溃烂流脓,如今,她终于决定撕开伤口。
可等话到嘴边,朗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朗月思索了下,还是决定从李婉青开始说。
“我妈是一个三流选美比赛的模特出身,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爸,然后他们俩就在一起了。我妈是为了图财,我爸图色,总之都是目的不纯。或许也有那么一丁点爱情吧,谁说的准呢?”朗月嘲讽一笑。
“我爸是一个风流成性的人,跟我妈在一起交往没多久就变了心,本来好聚好散也就罢了,可是我妈也野心勃勃的想要做正牌夫人,于是,她就想方设法地怀了我,然后挺着大肚子找到了我爸,我爸当然不愿意被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牵制着,就威胁她去打掉。我妈没办法,又找到了我爷爷奶奶。”
“我爷爷奶奶是个心软的,想着已经有孩子了,就还是生下来吧。可是我爸不同意,他对我妈已经腻了,根本不愿意娶她进门,最后是在爷爷奶奶的强硬要求下,才不得不妥协。他们的关系从结婚的那天起就降至冰点。后来,我妈生下了我,我是个女孩儿,于是,我爸就更不喜欢她了。”
“说到我爸,我爸在外面的私生活很混乱,跟他的秘书暧昧不清,可能也包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总之,从我小时候起他就不常回家。我妈就将所有的原因都归罪到了我的头上,她本来想借着生下我缓和跟我爸的关系,没想到我是个没用的。”
“太小的时候那些事我已经记不清了,总是从我有记忆的时候说起,我妈情绪一直是反复无常的。她高兴的时候会抽空来陪我玩一玩,不高兴就会指着我,从我一直骂到我爸。现在想来,她那时候估计有些产后抑郁吧。”
江珩往过挪了下,轻轻抱住了朗月瘦弱的身子。
朗月顿了顿,抬手也环住他的。男人的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T恤传了过来,朗月深吸一口气,鼻子间全是温暖的问道。她继续道:“我爸再怎么讨厌我妈,也是明白,她是唯一能给他名正言顺生孩子的女人。所以之后,他们又有了朗澈。”
“朗澈是个男孩子,他们对他要比对我好一些。小时候,我很讨厌这个弟弟,觉得他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但后来我也明白了,朗澈跟我,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父母婚姻的牺牲品。如果不是后来,爷爷奶奶把我接过去养着,我指不定会长成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至于这次受伤,只是他们想左右我的感情和婚姻,我们说的不太好,吵了一架,就成这样了。”
她说的简单,但江珩不难想象当时的场景。
其实在B市的商务圈里,朗英杰早已花名在外。如果不是江珩之前在国外,他本该知道这些。
“我听过这么一句话,幸运的人用童年可以治愈一生,不幸运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朗月将头抵在江珩肩膀上,颤声道:“我就是第二种。我性格尖锐,某些事情上固执到偏执……我自己知道,我不讨人喜欢。你眼里看到的我,可能不是真实的我。如果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的话,那我们……”
江珩打断了她:“月月,我眼里的你确实跟你眼里的自己不一样。你说你尖锐不讨喜,可在我看来,你坚强又独立,表面上像一只骄傲的不合群的小孔雀,可实际上却心地善良,只是习惯用冷漠伪装自己。”
“月月,对自己有些信心。你很好,特别好,比我见过的许多女孩子都要好。”
他抱着朗月的手紧了紧:“顺便,请对我也有些信心,我喜欢你,比你想象的多许多。我马上就要三十岁了,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我辨别得清什么是假象,什么是真实。所以,不要怕,相信我就好。”
“相信我是喜欢你的……”
朗月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眼泪已经沾湿了她的面颊,泪珠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掉,于是江珩就抬手一点一点的替她擦干。
许久之后,朗月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她躺在那里,直视着江珩,问:“江珩,我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