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又笑了。
这下是被朗月逗笑的。
他过去二十九年的人生里,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被一个小他八岁的姑娘堵着,一脸严肃的说,觉得和他合适,所以要和他在一起。
说实话,江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朗月的这一番作为,让他颠覆了之前对她的认知。
江珩以前只觉得她是个脾气不怎么好,但是颇为坚强独立的人,成熟的不像是她那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但此时此刻,江珩却又觉得,她哪里老成了?明明就还是一个小姑娘。在感情一事上笨拙又勇敢。
笨拙的不知道怎样才算喜欢,却敢大胆的向别人求爱。
见他几次三番的笑,朗月有些恼了,她薄怒道:“你到底同不同意?”
江珩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饰住了自己的笑意。他道:“我是觉得,俩个人在一起这种事情,还是慎重一些来得好。”
朗月淡淡道:“那就是拒绝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好像是早就料到了江珩不可能答应。
江珩看在眼里,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他承认,他是喜欢朗月的,否则也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维护她、帮助她。但是这种喜欢却更像是兄长对妹妹的怜惜,而不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心动。
自见她第一面起,她就麻烦缠身。虽然凭她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解决,但是江珩就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她。因为他觉得,这么一个小姑娘,不应该让她独自面对这些风浪。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伸手帮她一把也无妨。
但,他可以帮她许多事,唯独感情这件事不行。
江珩有他自己的坚持。
就像朗月说的,江珩条件如此优秀,要想找个女朋友简直轻而易举。但他之所以没有,就是因为他对感情有自己的执着。如果寻不到自己想要的人,还不如独自生活。
宁缺毋滥,是他对爱情的态度。
“抱歉。”江珩道。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大多数上了年纪的人观念还是比较传统的,年轻人则相对开放许多。
我认为,结婚不结婚都是一种个人选择,没有好坏之分,无论选择什么,大家共同的目标都是幸福开心呀~
☆、母亲
沸腾的锅中氤氲出的层层白气阻隔在俩人之间。
朗月的视线被挡住,一时间竟无法看清江珩的表情。不过她又觉得,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看的好。
她低着头,心里神奇的竟没什么大的波动。主要是一开始,她话说出口的时候,就没抱什么希望。
朗月道:“没什么好抱歉的,你又没有错。”她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其实,那股劲儿过去之后,朗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到底是干出了多蠢的一件事。虽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开口的,但是开口的时间、方式都不怎么对。以至于导致了现在这个让两个人都无比尴尬的局面。
她嘴巴发干,也不知道这种情形下到底该说什么话,只能拿着杯子喝水,喝完又倒,一杯接着一杯。
江珩一直留意着她,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有些不落忍,可他也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是没有错的,也不会反悔。
朗月年纪小不懂事,但他不能陪着她一起胡闹。
如果因为怜惜就答应与她在一起,这不是帮她,是害她。
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江珩做不来。
气氛无比尴尬,仿佛包厢里的空气都不流通了似的,憋闷的让人呼吸困难。
江珩有心打破这局面,看她一直在喝水,便问:“你很渴吗?”
“啊?哦,是有点。”
眼看水壶里的水快被她一个人喝光了,江珩叫来了服务员重新拿了一壶热水,然后放在了朗月面前。
“喝吧,不够这里还有。”
朗月默默地感受了下已经喝得水饱的肚子,道:“……好。”
又三四杯下肚,朗月已经感觉到撑了,江珩也吃得差不多了,朗月便叫来服务员结了账后,两人一道走了出去。
火锅店外隔着一条马路就是奔流不息的河水。
水边到底是凉快一些,甚至还有细微的风,朗月额前的碎发被吹得在脸上扫来扫去。
她侧过头,路灯在她脸上踱上一层光边:“那,江先生,我就先回去了。”她又叫他江先生。
江珩喉结动了动:“好,路上开慢点。”
“嗯,再见。”
目送着白色的Q7沿着滨河路一路驶向远方,直到看不清楚时,江珩才收回视线。
他坐上自己的车,慢慢的往家开。
拒绝了朗月,江珩自己的心情也算不上好。尤其是到后面,朗月又变回了之前的疏离,甚至称呼都从“江珩”成了“江先生”,这让他着实有些无奈。况且朗月不是一般的小姑娘,这次分开之后,江珩觉得,如果没有意外,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找他了。更别提向今天这样,叫他出来吃个饭。
想到这里,江珩叹了一口气。
人的感情果然要比实验室里的数据难多了。
——
那端,朗月并未直接回家。她沿着滨河路一直往前开,路过一处观景桥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把车子撂在路边,人顺着楼梯走了上去。
观景桥是横跨河水的一座桥梁。前些年,B市大搞文旅产业的时候,一口气在市里修了五座。因为不准车辆通过,所以这里全都是行人。尤其是夏日傍晚,桥上全都是出来纳凉散步的小情侣。
朗月刚开始没想到这一点,只是单纯的想找个地方自己待待。等她上了桥之后,看着每隔三步平均就有一对小情侣在那的时候,这才想起来,观景桥还有个别称——情/人桥。
上都上来了,总不能又直接下去。
她干脆找了个人相对较少的地方坐在了长椅上吹风。夜晚,桥底下的河水奔腾不息,自西向东流去,朗月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着它的咆哮声。
呆坐了大概二十分钟,瞧着已经快九点半了,旁边的人三三两两的离开,朗月也起身往回走。
到家之后,朗月停好车,还没迈进客厅,就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又娇又柔的,听在耳朵里却莫名的不舒服。
朗月顿了一下,刚准备往前走,就见一只小黑影子冲着她奔了过来,等到了她旁边,却是一个急刹车,坐在地上不动了。
这一系列操作看的朗月愣住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东西就龇牙咧嘴的开始“汪汪汪”了。
是酱油,李婉青的爱犬。
看来她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她寄养在别处的狗抱了回来。
酱油的动静惹得屋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着门口看来。
朗澈瞧见他姐,挥了挥手:“姐,你回来了。”
一旁,李婉青则是看了她一眼,因为长时间飞行已经有些晕妆的脸上瞧不出明显的喜怒。
朗月跟她对视了一下,然后漠然的喊了声:“妈。”
李婉青点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朗月视线移到脚边,酱油还在那里不停的叫着。
朗月从来不曾欺负过它,但它张狂的就是跟朗月过不去。
知道这东西只是狗仗人势,光喊叫不咬人的假把式,朗月也懒得理会它,跨过酱油就往楼上走。
酱油果真没跟上去,却还是在原地吵个不停。
待朗月经过李婉青身旁的时候,李婉青突然蹲了下去,冲着酱油道:“乖宝宝,不叫了不叫了,过来过来。”
酱油飞扑着过来,然后被李婉青一把抱在了怀里,爱怜的抚着狗毛。
就只是一个普通的抱宠物的样子,朗月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笑至极。
李婉青给这个狗的爱,都比给她儿女的多。
朗月瞧了眼旁边的朗澈,发现他脸上也有几分尴尬。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几分尴尬就又带上了些许的苦笑,僵在脸上,难看极了。
朗月看在眼里,只觉得挺不是滋味的。
虽然这个弟弟不怎么聪明,是让朗月从小骂着长大的,但是,却也是让她一直记挂着的人。
朗澈不比她,他还小,对李婉青还未死心,还妄想着能得到母亲的关心与呵护。
可李婉青哪里有半点当母亲的样子,不仅如此,在爷爷住院的时候,连个电话都不曾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