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舅舅不会就是黑社会的吧?”我瞅着她的双眼,想得到她的正面答复。
“他曾经当过雇佣兵,受过苦,立过功,目前定居美国,会跟黑社会的人打交道。以后有空再跟你详细说。”她半遮半掩的回答道。
我沉默不语,内心五味陈杂。
她张开双臂搂着我的肩膀有深情的说道“其实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哪怕天涯海角,哪怕吃糠咽菜,我都愿意。我知道你在这里工作不如意,说到底还不是没钱?我只是想用这些钱改变一下咱们的命运。如果还是坚持给韩菲菲或者上交国家,我也不反对!”这个疯狂的丫头竟然为了我做出了如此的举动,让我无比感动。我抽出手臂,将她紧紧的搂入怀中,陷入沉思中。心里盘算着如果严密行事似乎这一切的计划还真行得通。末了我点点头,不过我提议给韩菲菲单独开户。
“只要你说的我都听”刘雅丽含着泪花激动的说。
我们两个选了个周末的下午,在一个幽静的咖啡馆再次约见了韩菲菲。她还是那样,单纯美丽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忧伤。我点了现磨咖啡,她们两个要了奶茶。我从她的生活、学习为话题,小心的询问,想知道一些她的想法和困难。谈话中得知自从父亲过世后她自己一个人住,奶奶在乡下,年事已高,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她就没指望了。老家的叔叔想让她回去住段时间,但她不想连累别人。再说初三了,学业比较紧,大部分时间住校,自己也大了,能照顾好自己。问及她的学业,只是说学习成绩较前有所下滑。也许家庭的种种变故让她变得越来越坚强,自始至终她都很淡然,思路清晰,言语简洁明了,完全看不出巨大打击后的无助和不满。其实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夜深人静,她也许会哭,也许会整夜的开着灯睡不着觉。但在外人面前还要装作坚强。她一个小女孩是无辜的,却要独自承担如此大的打击。
如果她会哭,会流泪,那说明她那颗天真的少女之心并没有被现实的生活磨碎,变得冷酷。而现在的她少言寡语,沉着冷静,着实让我担心。也许是对我这个被她父亲临终托孤的朋友还不太信任,也许是从亲人离去的悲痛中还没恢复过来。她低头默默地喝着奶茶。我问一句,她答一句,我不问,就是沉默。问完生活,学习,我一时也没了可以继续下去的话题。
也许女孩子之间更敏感,细腻,更体贴,更容易沟通。在大约一刻钟的沉默之后,刘雅丽看着她背包上挂着一个精致的□□小熊,试着从她的爱好打破这沉默的僵局。
“这个小熊好漂亮啊?在哪里买的”
她有些惊讶,而后勉强的笑了笑说道“这是我爸爸去英国出差给我带的生日礼物”。
我们都竭力回避提起他爸爸,没想到又被无意中提起。我瞅了她一眼,她很自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伤感。
“我也有两个□□小熊,不过没你的精致。那个大的可以搂着睡觉的,你喜欢改天送给你呀”。刘雅丽装作无意的继续说道。韩菲菲的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但并没有表态。
“对了,海边的游乐场里也有这个大的□□熊,刚建不久,很漂亮,萌萌的,要不我们去哪里玩会吧?”刘雅丽把话题岔开了。我看到韩菲菲有去的欲望,但又不好表态,也想进一步了解一下的她心思,以及她对以后的打算,想尽可能的打开她的心扉。
“那好呀,上周还跟一个外地来的朋友聊起来,听他说里面很漂亮。你看游乐场就在家门前,自己却从没进去过,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出去玩玩真是可惜了。”说完刘雅丽拉起了韩菲菲略显迟疑的手,想跟着出了咖啡厅。
到了停车场泊了车,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欢快的孩子们,韩菲菲的拘谨显然放开了不少。“我爸以前也经常带我来,我们经常坐过山车和荡秋千”韩菲菲主动说话了,我们两个非常高兴。买票进入,她们两个很快熟悉起来,如同姐妹,挨着一个一个的玩。玩累了挽着手去卖各种美食。我坐在长椅上,抽着烟,静静的看着她们由拘谨走向亲昵的样子,很是欣慰。当她们两个抱着一大堆的吃食小跑过来的时候,我无意的问韩菲菲“高兴吧?”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自从我爸爸工作忙了以后我就没来过”她有些小小的激动,略喘着粗气回答。看到她再次露出少女的天真与烂漫,我心释然。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试探着问她。她先是一愣,然后思考了几秒钟看着远方,缓缓的说“先把书读完吧,不然以后找个工作都难”
“愿不愿意去美国?”我继续追问。
“我爸去世后我妈给我打过电话,想让我去美国找她,可是我不想。就是她太强势,才害的我爸这样,我恨她!”
“跟着我们两个去,不去找你妈,你愿意吗?我在美国呆过,在哪里对你以后的学业很有利,我们三个去过全新的生活,在哪里你可以自由选择学校,我们打算把你供到哈佛去”
“这也是你爸临终前的意愿”。刘雅丽双手紧紧的攥着她的手,诚恳的补充道。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们两个,疑迟了一会。
“可是我没有钱去那么远的地方”她犹豫着。
“我们有啊”我们两个异口同声的说道。
韩菲菲瞪着圆圆的双眼,低下头沉默不语。自己最亲近的人的离去让她的生活来了个180度的转弯,那些平时对她温柔体贴的叔叔阿姨们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生怕被牵进爸爸的案子里。她目前生活虽然还不是问题。房子也自己住着,但已经被法院冻结。自己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忽然间失去的生活的方向。
爸爸被留置后学校里的流言蜚语已经快将她压垮,几个要好的同学开始在背后议论她,远离她。班主任找她谈过几次话,鼓励她坚强的面对一切。因为面临高考,她平时成绩不错,如果没有特殊意外应该会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她也一度坚强的认为爸爸是被冤枉的。她幻想着有一天爸爸会轻柔的扣响房门,她兴奋的跑上前去开门,爸爸站在门口笑嘻嘻的说“我回来了”,然后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每次回到冷清的家,她都会默默的坐在沙发上发半天呆。支棱起耳朵仔细听是否有人敲门,有时邻居回家敲门她都会误以为是爸爸回家了,跑上前去想开门,到门口是却发现是邻居的敲门声。
直到那天夜里庞秘书来接她去医院,她才意识的爸爸的严重性。在爸爸去世的那天,她都不愿意承认那是事实,她幻想着那仅仅是爸爸跟她开的一个玩笑,不久后的一天爸爸会敲响房门,她打开门,爸爸笑着对她说“我回来了”......
在爸爸入殓的那天,当第一锹泥土打在棺材盖上发出那沉闷的“咚”的一声时,她忽然感觉眼前有些眩晕,那个幻想才彻底破灭。回到家里,她一下子觉得这个世界抛弃了她,自己像一叶浮萍在茫茫的大海上漂泊,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她无依无靠,也不知道自己会飘向何方......她甚至以失眠为由买好了安眠药,想跟随爸爸而去。
万幸的是在这个时候我和刘雅丽的出现让她在万念俱灰的时候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勇气。这如同让她在昏暗的天际中看到一丝的光芒。这点微弱的光芒不管是海市蜃楼还是指引她走出迷茫的信号灯,她都愿意去抓住,因为此时她已经无路可走。她不知道父亲生前对他们两个有多大的恩情使得他们对她如此的善待,她也害怕这是不是一个坑,是有关人员故意使的反间计,想从她的口中继续查爸爸的案子。
但他发现我们两个不像爸爸的其他的朋友那样对她躲躲闪闪,而是真心想帮助她。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帮助,还有精神上的鼓励。跟我们交往那么久了,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提过爸爸以前的事情,她的戒备心也逐渐放下。随着交往的加深,她发现我们两个是真心的想帮助她,我们对她的温暖是她觉得生活有了希望和依靠,渐渐觉得自己已经逐渐离不开我们了。是我们的出现让她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她其实比谁都想逃离目前的处境,只是没有目标和勇气罢了。短短的几个月,让她尝尽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让她看到了人情最阴暗的一面。那些让她触景生情的地方,她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她只想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在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角落里,舔舐自己受伤的心灵。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留恋的了,是的,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留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