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越,你不上场吗?”
辛越摇了摇头,双手插兜,嘴角带着嘲讽笑意,“今天有点累。”
“我这有功能性饮料!”妹子高高举起手臂,辛越笑着接过,轻佻地勾了一下女生的下巴,“谢了。”
汤泽猛地低下头,窒息感在胸腔蔓延,他急促喘了两口气,挣扎着站了起来,他错了,他不该高估自己的耐受力,有些画面,是他终其一生也难以接受的。辛越应该得到幸福,汤泽应该给予祝福,可他做不到直视失去那个人的过程,这如同骨肉剥离,鲜血混着筋肉,疼痛让神智异常清醒,昏厥已经成为了渴望。
林宇刚好中场休息,见汤泽起身连忙跑了过去,“去哪儿啊?”
汤泽背对着他,神色有些狼狈,“去医务室。”
“我扶你,你这跟瘸腿的老狗似的,磨磨唧唧,没等走到就下课了。”
汤泽点了点头,步调凌乱,一把扶住林宇的肩膀,两人颤颤巍巍刚下台阶,就被身后的辛越叫住了。
汤泽脊背一僵,没有回头。
辛越死盯着汤泽放在林宇肩膀上的手,潇洒跳下台阶绕到两人面前,对着汤泽皮笑肉不笑,“戒指。”
汤泽突然变了脸色,左手成拳,藏在了身后。
“你没毛病吧?”林宇都气乐了,怎么跟小孩吵架似的,崩了就要把给出的东西要回去。
“没你什么事。”辛越似笑非笑,又往前伸了伸手,“汤学长,还我吧,不就是个替代品,真喜欢的话让林子给你买啊。”
汤泽低头看脚尖,声音有些抖,“你给我了,就是我的。”
“说的跟真的似的。”辛越声音渐冷,“我还把心给你了,你怎么不要?”
“算了吧……”林宇实在不忍他们再互相伤害,“就一个戒指。”
“不行!”辛越抬高了嗓门,“戴他手上我恶心!”
汤泽的身子猛地一抖,缓缓抬头看向了辛越,眼里是痛不欲生的绝望与委屈。
辛越愣住了,随即更加愤怒,这个人凭什么难过?凭什么委屈?在将自己的心践踏在脚底下狠狠蹂躏后还有资格受伤?没有!
“别假惺惺情真意重。”辛越轻蔑一笑,“当了**还立牌坊?今儿真是开眼了。”
“你他妈就是个**!”林宇一步上前,猛地推了辛越一把。
“我当然是**!不是**能被他玩的跟狗似的!”辛越声色俱厉,“还我!”
汤泽轻轻伸出了左手,缓缓摊平,再次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挡住额角,在脸部留下一片阴影。
辛越粗鲁地一把撸下,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间,眼眶通红,却被墨镜很好地遮住了,“这种脏了的东西,不要也罢。”话音刚落,手指用力,纤细的圆环被暴力捏扁,一如他们曾经的爱情。
汤泽的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他本以为这是最后的念想,是他曾经拥有过辛越的见证,可惜,为数不多的,也失去了……
第48章
放学的时候林宇收到了汤泽的信息,说是有事让他先走。
林宇叹了口气,他真是欠了那两个人的。
夕阳西下,操场被镀了一层金边,汤泽跪在篮球场的草丛里,埋头找着什么,神色焦急,一头汗水。
“我就知道你在这。”林宇将书包甩在一边,伸手去扒草丛,“下午看他撇的方向应该是这里。”
“我找过了,没有。”汤泽双手有几道血痕,那是被爬山虎的藤划出来的。
“汤汤,还有必要找吗?”林宇心疼地直皱眉,“戒指已经不能戴了。”
“还能修好。”汤泽拼命扒着各种杂草,草籽草叶混着不知名的小虫子落了他一身,“我能修好的。”
“你歇会吧。”林宇帮他扒拉掉虫子,“膝盖本来就肿着,我帮你找。”
“天快黑了,不快点来不及!”汤泽神色慌乱,手上的力度更加没深没浅,血口子也就割的越来越多。
林宇哪还敢墨迹,连忙一头扎进杂草堆,两人整整翻了一个小时,才从一根草杆上发现了已经严重变形的戒指。
汤泽颤抖着将戒指捧在了手心,丝毫不敢用力。那么纤细的金属,已经不堪一击,正如汤泽本人,真的是咬着牙再坚持。
“找到了,林子,我真的找到了……”他如获至宝般将戒指捧给林宇看,眼中闪着诡异的光,“我能修好的对吧?能修好吧?”
林宇的心异常沉重,戒指能够修好,可是感情呢?汤泽承受的委屈与压力,辛越遭受的伤害和打击,又该拿什么弥补?
汤泽晚上进家门的时候汤爸汤妈正在吃饭,看见儿子落魄的模样两人皆是一愣,片刻后汤妈开了口,声音温柔,像是再哄小孩子。“汤汤啊,爸妈谈好了,只要你把这毛病改了,我们……”汤妈的话没说完,整个人愣住了。汤泽再次跪在了他们面前,低头一言不发。
“你!”汤妈气的直抖,抄起饭碗砸了过去,汤泽没躲,任凭大米饭糊了一头发。
“有事说事,动什么手!”汤爸心疼地直皱眉,蹲在儿子面前仔细察看,眉骨被砍出一道血印,微微渗着血珠。
汤妈饭碗脱手后就后悔了,见儿子真的没什么大事,这才捂着脸哭着跑进了卧室。
汤爸叹了口气,拍了拍汤泽的肩膀,“你一向懂事有主见,这回怎么这么冒失?”
汤泽摇了摇头,只是跪着,半句求饶的话都没说。
汤爸神色复杂地盯了他一会,片刻后也走进了卧室,现在这种僵持的局面,无力感弥漫了全身。他明白性向不是病,却又无法顺畅说服自己和老婆,那条路有多难走,世人的眼光有多可怕,作为成年人,他们体会到的远比汤泽多。他们宁愿儿子现在埋怨自己,也不想以后他被别人侮辱欺负。可惜啊,性向哪能改的过来?汤爸想起了白天查找的一堆资料,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汤泽又跪了整整一晚上,林宇第二天找他的时候,汤泽已经无法靠自己站起来。林宇黑着脸将他拖到沙发上,汤泽面色憔悴,嘴唇苍白,顶着满是饭粒的乱发,对着林宇勉强笑了笑,“我得去剪个头发。”
林宇点了点头,现在的汤泽,即便是想要月亮,他也会想法给弄下来。太可怜了,太心痛了,从小到大,他哪里见过汤泽这个模样??
因为饭粒粘的时间太久,理发师傅也很无奈,只得将汤泽的头发紧贴着头皮剃的干干净净,是个标准的毛寸。汤泽摸了摸脑袋,盯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红肿的眉骨,灰白的脸色,下陷的眼窝,干裂的嘴唇,辛越看见这样的自己,心里应该会好过一些吧。他是坏人,他受到了惩罚,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汤泽的发型和形象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林宇买了去青肿的药膏贴在他的膝盖上。镇痛剂极大地缓解了疼痛,汤泽双腿僵硬,尽管姿势难看,好歹可以自己走动了。
林宇仍旧不放心他的腿,课间想去看看,却被辛越堵在了座位上。
辛越今天没带墨镜,眼皮微微有些红肿,不过并不明显。“他怎么回事?”
“摔了一跤。”林宇烦躁的要死,很想嚎两嗓子。
“摔的?”辛越火了,“摔了还用得着剪头发?你把我当**?”
“你可不就是**吗!”林宇绕过他,语气不善,“这两天别在我面前晃,否则指不定被分尸的是谁,辛大**!”
汤泽全天保持微笑,默契地与林宇统一口径,不管谁问、问什么,回答只有两个字——摔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两人在门口被辛越堵住了。
辛越紧盯着汤泽,心疼的就跟进了绞肉机似的,明明担心的死去活来,偏偏嘴上不饶人,“哟,学长不仅换了男朋友,发型也换了?”
汤泽低头不吭声,躲在了林宇的身后。
辛越气的肺都要炸了,刚想破口大骂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胳膊,是个挺漂亮的姑娘,长得很有气质。
“人家等你半天了,不是说好了陪我看电影吗?”
“对,看电影。”辛越恶劣地笑了,盯着汤泽露出的半面身体,长臂一挥,揽住了女孩的肩膀,“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不像某人。”
女孩眼睛顿时发亮,娇笑着拍了辛越两下,“那你答应考虑一下我,也是真的咯?”
辛越邪气地挑了挑眉毛,两人头挨得极近,有说有笑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