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你有没有觉得林子今天特别怪？”
“你坐下，我有话对你说。”汤泽没有回答辛越的问题，而是指了指沙发。
辛越一脸茫然听话地坐下了。汤泽深深吸了口气，坐在了辛越对面，后背紧紧靠着沙发背，仿佛这样能得到勇气。
“学长，你的表情好严肃啊。”辛越笑了，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一如往常。
“分手吧。”汤泽用力抓着膝盖，强迫自己与辛越对视。
辛越愣住了，几秒后才轻轻摇了摇头，“这玩笑不好笑。”
“没有玩笑。”汤泽一字一顿，无比清楚，“我是认真的，分手。”
“我不答应。”辛越神色仓皇，“我绝对不答应！”
汤泽冷冷一笑，“用不着你答应，我答应就成。”
“为什么？”辛越的声音冷了下来，“忘不了他？”
“他？”汤泽不明所以。
“我不在乎你心里有林子，给我点时间，我会让你彻底忘了他。”辛越的眼神有一丝乞求，“再给我点时间好吗，学长？我就差那么点时间！”
时到今日，汤泽才真正明白辛越一直在误会他！不过这样也好……该断则断，他可以浑浑噩噩如过街老鼠，可他舍不得辛越受半点苦。“对，我爱林子，我忘不了他。”
辛越如遭雷击，身子猛地一抖，动作迟缓地指了指自己，悲怆不已，“那我算什么？你说过爱我的……”
汤泽的心已经四分五裂，他看着辛越受伤的脸，强忍住不断翻涌的泪意，逼着自己扯出一个极残忍的笑容，“替身，还是个水准十分高的替身。”
辛越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嘴唇不断颤抖，整个人彻底颓了下去。
汤泽始终面带微笑，双手交叉放在膝盖，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早已千疮百孔。怎么会这么痛？比杀了他还要痛！那是他爱的人啊，他朝思暮想了两年的人，他求着盼着，却又不得不亲手将人推开。
“学长。”辛越的眼眶红了，突然一步上前，拽住了汤泽的衣领，呼吸急促，手腕剧烈颤抖。“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骗我！”
“我爱林宇。”汤泽面不改色，眼神极具震慑力。
“你怎么能这么说！”辛越的心里防线崩溃了，泪水蜿蜒而下，濡湿了脸颊，也烫伤了汤泽的心，“你怎么能爱他！我把心都给你了你怎么能爱他！”
“你把我掰弯了又不要我！”辛越哭的像个孩子，一米八几的个子抖的不像样，“我没你不行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要我了？晚了，我告诉你，晚了！”
“跟我有关系吗？”汤泽浅笑如风，“还是说你玩不起？”
“玩？”辛越哭着指了指自己的小腹，声泪俱下，“我把你刻进了心里你居然跟我说玩？有这么玩的吗？”
“有。”汤泽含蓄地点了点头，又应景地拍了两下手，“至少我玩的很过瘾。”
辛越瞪大了眼睛，片刻后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猛地将汤泽摔在了沙发上。
“过瘾？过瘾是吧？”辛越双目赤红，脸上的肌肉剧烈颤抖，癫狂地挥舞着双手，情绪混乱，“你就没想过我？我爱你啊，我真爱你啊，我是人啊，我的心不是石头啊，我会疼啊，学长，我疼啊……”
汤泽用力攥着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疼痛让他始终保持冷硬，却再也不敢抬头看辛越。
“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辛越泪流满面，踉跄着跌坐在地上，“你连骗都不想骗我了……骗我啊！骗我一辈子啊……学长，求你了，继续骗我啊……”
汤泽盯着沙发一动不动，他的思绪彻底放空，万物变得虚无，他不知道辛越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有那声声泣血的指责一遍遍在耳边回响。他失去了，失去了学弟，失去了一切。太难了，人生为什么会这么难！汤泽用力砸着沙发，嘴唇被咬的血肉模糊，仍旧阻挡不住滚滚流下的热泪。
辛越，辛越啊……汤泽放声痛哭，身子蜷缩成一个团，他不过就是爱了一个人，为什么要面对这么难的选择。季婷婷！季婷婷！！汤泽哭到喘不上气，生平第一次想杀了一个人！那个因嫉妒生恨的女孩，给了他两条路——分手或是曝光。
汤泽不怕众人的唾弃指责，可辛越不行。他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他也知道辛越本可以一生顺遂。他怎么能自私地扯上最爱的人下地狱？他不能！痛就痛吧，总会过去的。汤泽绝望地亲了亲手上的戒指，哭到睁不开眼，他的男孩，只要一世无忧，即便恨他终生，他也认了。
第47章
汤妈回来的时候客厅一片昏暗，自己的儿子孤零零坐在沙发上，无声流着眼泪，神色寂然。
汤妈愣住了，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儿子“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
“你！”
“妈……”汤泽的声音哑的可怕，神色却异常坚定，“对不起，我喜欢男人。”
世界突然寂静无声，汤妈跌坐在沙发上，怔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这是谁？是一向乖巧懂事的儿子？不是，绝对不是！这不是他儿子！他的宝贝儿子舍不得她难过！
汤泽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他只知道爸爸急匆匆回来直接进了卧室，他听见了妈妈悲痛的哭声，他听见了爸爸失望的叹息，他还似乎听见了辛越绝望的哭诉。
夜变得分外漫长，汤泽在膝盖的剧痛中找到了一丝自虐的快感，这是他的报应，仿佛这样辛越就不会那么痛，爸爸妈妈就不会那么痛。
谁都不要痛了……汤泽在死寂一般的黑暗中默默流泪，只有他一个人痛就好，他无所谓的，没有了辛越，都无所谓了……
林宇第二天来汤家的时候，汤泽刚站起来没多久，背起书包的时候膝盖一软，重重摔在了地上。
汤妈捂着脸冲进了卧室，汤爸怒气冲冲摔了手里的碗。林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忙拖着汤泽出了门。
“卧槽，什么情况？”
“我出柜了。”
“WTF！”林宇眼珠子都飞出来了，“不是，你这什么骚操作？今早辛越神经兮兮给我发信息，让我好好珍惜你，他刚作完妖你他妈又来！竟然出柜！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分手了。”汤泽的眼泪唰地流了出来，“他误会我喜欢你。”
“纳尼！”林宇急的直跳脚，“你解释清楚没？”
“没，这样也挺好，省的我找借口分了。”
“你为什么要分手？”林宇拉下了脸，“那个贱人逼你的？”
“这事你别管，等事情过了我会找机会跟他解释，还你清白。”汤泽揉了揉膝盖，眉头紧锁，“你绝不能插手，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
“……”林宇憋屈的快死了，看来这黑锅是背定了……
汤泽踉跄着走的十分痛苦，看的林宇直摇头，“要我说你今天别去学校得了。”
“要去。”
“为什么？”
“我想见他。”汤泽的眼中一片死寂，半点光亮都没有，“偷偷看几眼就行，要不我扛不过去。”
“唉……”林宇一声长叹，“你就这么喜欢他？”
“我爱他。”汤泽移动的有些费力，膝盖僵硬的厉害，每一步都是剧痛，“爱到让我死都愿意。”
林宇将汤泽送到三年级的教室后才急匆匆往回走，恰好在门口与辛越打了个照面。
辛越带着墨镜，目不斜视，直接越过了他。
“等会！”林宇一把抓住他，“几个意思？没看见我？”
“我知道这是迁怒。”辛越的声音泛着冰碴，态度不容拒绝，“给我点时间调整，这也是为你好，你不想无故被分尸吧？”
“……”林宇搓火的要死，合着自己里外不是人！
下午是体育课，这是汤泽每周最盼望的日子，如今却变成了一种煎熬。体育老师看着他伸不直的腿，不但法外开恩，还特批汤泽可以去医务室休息。汤泽摇了摇头，他想留在这里看辛越，即便两人已经形同陌路。
辛越今天没上场，带着墨镜站在篮球场，身姿如松，玉树临风，身边围了一群女生，叽叽喳喳，有说有笑。
汤泽靠着空闲的篮球架，远远望着，神情落寞，却又长长松了一口气，也许，这才是辛越该有的生活，选择谁，放弃谁，都不会被诟病，总归是一条从众的路，可以大大方方在阳光下，可以接受亲人朋友的祝福，而不是像他一般。想到这里，汤泽笑了，他的人生已经如苔藓一般见不得光，就不要去搅乱其他人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