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在理,赵攸听后有些迟疑,其实她是想知晓小婢女口中有什么秘密,道:“那可有办法让她吐露自己知道的事?”
“这个只怕难,若是首辅今日就来要人,就更问不出。”皇后眸色泛起涟漪,看向赵攸的目光里带着不可察觉的慌乱。
赵攸自己垂眸整理腰间玉带,恰好错过那抹慌乱,待她抬眸时皇后已是平静之色。
换好衣袍,她就提议道:“先去试试,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
她提议带着皇后去,令人不解。皇后顺势玩笑道:“陛下要审问,作何带我去?”
“是你温家之事,当然带你去,大不了你藏屏风后面。”赵攸没在意这些小问题,昨日婢女显然未曾将皇后放在眼里,她也不信皇后还会偏向温家。
小皇帝满心满意,皇后叹然,这个小呆子心里终于不再怀疑她了。
赵攸让人将婢女带过来,自己坐在殿内等着,皇后自然不好露面。
凝兰将婢女带进来后,心中依旧怀疑。赵攸做事向来不会与宫人解释,见到凝兰欲言又止,心中觉得奇怪,但婢女已入内就不好多话,旋即将凝兰屏退。
她悠悠起身,在婢女周围转了两圈,也不开口问话,晃得婢女愈发紧张。
在不知转了多少圈后,皇帝脚步一顿:“你叫何名字,伺候何人?”
“奴绿意,伺候、伺候温家三姑娘。”婢女支支吾吾。
“温家三姑娘闺名是?”赵攸装作不知道。温家后院里庶女不少,但露面的也只有温沐,其余人都是炮灰。
她记不清炮灰的命运,但昨晚可见性子也不大好,心中微微不悦。
婢女颤颤惊惊:“闺名、温、温沭。”
赵攸又道:“昨夜温沭见皇后有何事,速速说来,不然朕有的办法治你,也不需去刑部,直接在宫中就可以杀了你。”
她显得极为没有耐心,婢女磕头道:“是姑娘不想给恪亲王做妾,就想着央求皇后周旋。”
这倒是符合常理,小皇帝颔首道:“可你姑娘这是求人的态度,颐指气使,就似命令自己的婢女。”
“那、那是因为皇后在温府不受首辅喜欢,所以、所以……”婢女吓得不敢再说话。
赵攸纳闷,道:“朕且问你,首辅为何不喜欢皇后?”
“奴、奴不知,首辅的事怎会让旁人知晓。”
赵攸在殿内踱步,有些烦躁,温家真是人口多事情多,婢女知晓的事她都是知晓的,就是不明白温轶夫妇为何不喜自己的女儿,反将温沭当作宝贝。
她深深去想后,便道:“温沭想嫁谁?”
婢女额头贴着地面,始终不敢回答。
赵攸怒道:“你若不说,朕将你交给那些宫人,宫内酷刑不比刑部简单,来人……”
“奴说、她想做恪亲王正妃,陛下饶命。”婢女慌不择乱,企图伸手攥住皇帝衣角。
赵攸反踢了她一脚,怒不可遏,道:“真是心比天高,也不看自己的分量。”
她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焦躁地想了想,想到一法,立即命人去请恪亲王来,命人将婢女带出去。
皇后这时走了出来,对于小皇帝的做法有些奇怪,“陛下为何将恪亲王请来?”
温沭的事不是小事,也不算大事,她们不好插手,但是可以将婢女的说法告诉他,至于接下来怎么做就是赵闽的事。
他行事不会讲究情面,多半会来硬的。
赵闽近日无事,来得很快,大步跨进殿,见到皇帝一人在候着他,走近道:“阿兄今日怎地会找臣弟?”
“自然是有件好事要和你商量。”赵攸摆摆手示意他过来些。
赵闽狐疑,还是走到一旁坐下,“是何好事?”
“昨日出宫去赏灯,半路跑出来一婢女,对朕不敬,非要皇后去见她家主子。朕生气,就命人将人绑了回来,一问才知是你家侧妃的婢女。她说你家侧妃不愿嫁你,是想要正妃的位置。”赵攸道。
赵闽明白过来,眼中闪着得意,道:“她要做正妃也可,大不了成亲后再改就是。”
赵攸摇首道:“朕觉不妥,她不过是一庶女,心气这般高,以后不得爬到你的头上,此风不可长。”
赵闽在外沾花惹草习惯了,这般花费心思要一个女人也是第一次,顺着赵攸的思绪想下去。若是将正妃的位置给了温沭,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言道:“也可,阿兄将婢女给臣弟吧。”
“你要那婢女做什么?”赵攸故作不解,口中这般问着,她还是命人将婢女带出来。
婢女姿色不俗,跪地俯首时露出白皙的后颈,令人浮想联翩。赵闽一眼就认出了她,心中痒得很,忍不住上前将人拉起来细细打量一番,目露精光。
赵攸懒散地靠着坐榻上,把玩着自己腰间玉佩,目光落在赵闽身上,她觉得她可以继续太后的套路。赵闽想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等他得罪朝堂重臣后,再看温轶如何改变大局。
赵闽打量够了,立即道:“阿兄且将她送给臣弟,回去做个侧妃也不错。”
“侧妃?胡闹。”赵攸起身训道,“你这般将首辅的颜面置于何地,太妃那里也不会同意的,回府做个不打眼的婢女还是可以的。”
“婢女?臣弟若是要了温府的婢女,温府定不会罢休,带回去做侧妃最为合适。”赵闽唇角勾了勾,带着得意。
突然赵攸觉得赵闽也并不是很讨厌,只要他继续纨绔,她也不介意装出兄友弟恭的局面。
小皇帝唇角扯了极浅的弧度,笑道:“那样也可,那你便带回去,记住不能做侧妃,随意安置就好了,不然这样太打温府的脸面。”
“知道了,瞧着阿兄紧张的样子,就算侧妃又怎样,那个温沭不是还指望做正妃,我倒觉得正妃侧妃可以一道入门。”赵闽道。
赵攸顿时说不出话来,温沭怎么得罪赵闽了,竟然让他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打她脸。既然赵闽有想法,她自然乐得成全,当即道:“只怕不好,你要娶谁为王妃?”
赵闽顺口一说,没有具体人选,“不知,待臣弟回去想想,婢女臣弟先带回去了。”
婢女似是不愿和他走,凄楚地看着赵攸:“陛下,奴不能跟着王爷离开,姑娘知晓会打死奴的,您开恩,放奴回温府。”
她顺着青砖爬到赵攸身前,紧紧地拽着赵攸的衣角,唇角轻轻蠕动:“奴知晓皇后的秘密,您留下奴婢……”
声音很轻,赵闽距离远没有听到,赵攸听得清清楚楚,她眉眼微舒展,作势道:“你这样将她带回去也不太好,不如将人留在这里,赶紧去问问太妃再来讨人。”
赵闽不乐意,但是皇帝给了她提醒,母妃不同意会直接弄死这个婢女,他点点头,忙离开福宁殿。
恪亲王一走,赵攸神色一凛,推开绿意,低声道:“朕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绿意已是骑虎难下,恪亲王无非是想利用她给温府难堪,而她失去作用后,就会落得凄惨的下场。她匍匐在地,指甲抠进地砖缝隙,忍着恐惧,道:“皇后并非是温府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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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闽去慈宁殿的时候,皇后回中宫处理宫务,回到后不久就收到宫外传信,首辅带着温三姑娘来拜见。
闻讯后她有些愕然,回神后就保持镇静,让人去盯着福宁殿的动静后,就命人请首辅过来。
在静静等待的片刻里,她有些许害怕,心中空虚而无力,深深的心虚感已扎根,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温瑾。
上次见面还是在前世,温瑾为后时……她微微阖眸,努力不去想这件事。现在她要做的事也无人可以阻拦,深吸一口气时眼前闪过赵攸狡黠的模样。
忽而在想赵攸见到温瑾时会是何模样,欣喜还是无动于衷?
约莫前者居多。
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若秋走进来,忧心忡忡道:“首辅要过来,可要去告知陛下?”
“不用、不用。”皇后语气微急,反应有些激烈,吓得若秋一怔,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皇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激,摆摆手示意若秋出去,她不想让赵攸见到温瑾,不然发生她难以预计的事。
她能做的就是让赵攸远离温瑾,在登基后灭了温氏一党,做一位贤明的皇帝。
若秋出去后,守着福宁殿的宫人急忙而来:“陛下召了恪亲王入殿了,两人谈了几句后,恪亲王就往慈宁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