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整整一夜?掉下去还能游上来么?水里怪物怎么办?是那迦还是别的?骆镔提起来的时候还有幻觉和迷雾?满脑子胡思乱想,叶霈一脚踩空滑了下去,还好反应快。
“师妹,我得回北京。”她站稳身体,抬头望着小琬,“明天就走。”
鱼肠剑一点用处都没有。
小琬像是猜到了,耷拉着肩膀。“那~那你去吧。我留在这儿,我~继续翻书。”
想起师傅书房满满一墙壁和储藏室几大箱子泛黄脆薄的旧书、旧笔记,叶霈眼圈红了,蹭地跃上摇摇晃晃的原木。
“小琬,你~你好好的。”她搂着师妹肩膀,哽咽着说。“你~你看看书,还得成人高考呢,说好九月份到北京上大学啊。”
小琬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短短十多个小时之后,风尘仆仆的叶霈拉着两个大行李箱、背着笔记本径直走进老曹别墅。客厅空荡荡,味道却很香,她想也不想奔向餐厅。
十多个人满头大汗地围着餐桌,中间摆着几大盆水煮鱼、剁椒鸡蛋、青椒牛肉、辣子鸡,唯一没被红彤彤辣椒侵占的是白灼芥蓝和西红柿炒鸡蛋。
桃子连连招呼:“叶霈叶霈,尝尝我的菜。”
她也不客气,洗洗手便落座拿起碗筷。左右看看,桃子、猴子、樊继昌、骆镔二队熟人都在,还有几张生面孔,女孩瑶瑶也在,坐在骆镔身旁。
“桃子你干脆当大厨得了,五星饭店水准。”她夹了鱼肉尝尝,又鲜又香,并不太辣。猴子倒杯冰橙汁推过来,“我已经报名啦,天天跟着桃子昌哥开火,你也来呗?”
天天从自家折腾过来纯属浪费时间,她一口答应。他们聊得都是琐事,提起“封印之地”的事情有点煞风景吧?叶霈便埋头吃饭。
瑶瑶把面前两盘素菜推推,“叶霈,这个不辣。”她说句“好啊”,对方笑眯眯“骆驼可等了你半天呢。”
通电话时骆驼确实说有事,叮嘱自己今天一定得到;她看向骆镔,对方刚刚还聊着nba季后赛,端着饭碗笑,“晚上飞新德里。先吃饭吧,一会儿开会。”
开会的时候,骆镔就严肃多了。
他指着银幕上四四方方的古城中央宫殿,“第一关,还有谁不明白该干什么,举手我看看。”
傻瓜都不会拿性命攸关的事情开玩笑,叶霈早就把资料背的滚瓜烂熟,该问的也都问了,显然大家都是如此。
“咱们二队,打算闯宫的大部分都在了。”他目光从众人面前移过,一一点名:“干活的有桃子,昌哥,叶霈,猴子,老宋”
原来这就是老宋,和樊继昌搭档走一线天的,叶霈打量那个三十来岁的平头男人。
“加上今天不在的,一共有八个。”他笑笑,听猴子问一句“骆驼,你怎么着”便指指自己后背:“我去年就闯过一回,怎么着,还想拉我趟浑水啊?”
唉,要是骆驼也是新人就好了,有他在成功希望可大多了,叶霈遗憾地想。
“老规矩,一带一,收钱干活。”说到钱骆镔也放松不少,“也不能光拼命不给饭吃,对不对?目前报到我这里,打算跟着搭车的有四个人,李俊杰、杨宏(程序员)”
在场两个人点到名字也举起手,其中一人叶霈有点眼熟,难道是?那人回头笑笑,指指裤子,她立刻明白了:大腿受伤,没穿裤子奔跑半晚那位嘛。
“月底吧,等老曹那队都赶回来,人数也统计出来了。到时候如果干活的多,比如桃子昌哥打头的两队加起来一共十五个,跟着搭车的只有十个,那这十位每人交五百万,剩下五个空余名额,跟别的队一块儿拍卖。”
尽管早就得知这规矩,叶霈依然非常好奇,猴子等人也看向骆镔,后者显然明白,痛快地说:“说实在的,一年就这么一次,脑袋别在裤带上干活儿,也不能光桃子昌哥几个玩命,别人轻轻松松,对不对?去年六月份我和大鹏闯宫那回,队里干活儿的比搭车的多四个,每个名额拍到一千三百万,最后我个人到手八位数。”
他停一停,继续说:“这还不算多的,老曹说,前年一个名额被拍到两千多万。”
正琢磨着漆黑皇宫的叶霈倒吸一口气,这么多?仔细一想也有道理,偌大“封印之地”,一年一度各队联手闯宫,唯一一次通过第一道关卡的机会,名额自然供不应求。
老宋忽然插口:“骆驼,插一句话。听说年底还有机会进宫殿?”
骆镔叹口气,操作着笔记本电脑,银幕很快切换到阴历十二月的模拟状态:方方正正的城市被红褐乌云覆盖着,只有中央一小块区域保持原样。
“到时候几千号人都围着这里打转。”他用笔指指宫殿,“泥鳅,四脚蛇,天快亮的时候长虫也钻出来,逃命都来不及。每年都有人想钻空子,能活着出来的没几个,我是不想去的,谁爱去谁去吧。”
老宋靠回椅背,不说话了。
“还有一件事。”他又调出一张正常图片,指指皇宫东南西北四个角落,都着重标着一尊小小的金翅怪鸟,迦楼罗!叶霈立刻想起距离皇宫最近那处庭院角落的小小雕像。
“在封印之地混过的都明白,这地方和蛇脱不了关系,也就是摩睺罗伽。徐克拍过一部电影《青蛇》,王祖贤张曼玉演的,里面的歌儿就是《莫呼洛迦》,大蟒蛇,咱们背上都有一条。”
叶霈不自在的挪挪身体。
“蟒蛇天敌是什么?鹰。摩睺罗伽的天敌就是迦楼罗。”他说的兴起,随便抓起杯水喝,“封印之地是摩睺罗伽的地盘,冷不丁冒出一只迦楼罗来,怎么想都不对劲,对吧?以前的人跟着这线索找,先是找到皇宫,又找到一线天。”
他切换到城墙上方那条地道,左右各有一尊金翅怪鸟雕像。“看见没有,宫殿那里是一个,一线天是两个,顺序不能变。闯宫年底还有机会,一线天可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去。几位,城楼你们也上过了,发现什么了?”
见樊继昌保持沉默,一副“你们说吧我听着”的模样,叶霈只好抬抬手指,“水里有东西,黑色的,很大,看不清楚。”
骆镔点头,“对,还有呢?”
这回发言的是猴子。“我扒着墙头看了。”他像是有点心有余悸的模样,伸手比划着:“城墙都是水痕,一节一节的,我数了数大概六、七节?”
这人心真细,叶霈很庆幸。
骆镔松了口气,把笔一扔:“明白了吧,各位?为什么六月份闯宫,七月份走一线天?再往后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条缎带似的金色小路朝远方蜿蜒出去,下方便是漆黑如夜的海水城墙六、七节水印?现在是五月,阴历四月份也就是说,水位会随着时间推移上涨,很快湮没“一线天”?
叶霈脸色发白,桃子几人靠在椅背,个个阴着脸。
“所以封印之地有个说法,上半年把前两关折腾完了,下半年有的是工夫琢磨后面的事。得了各位,别想远的,该操练的操练,该配合的配合,先把闯宫过了吧。”
临走的时候,他也是这么说的。
“叶霈,我还是那句话,先别琢磨别的。”他感慨地抽着烟,“趁着昌哥桃子都在,一次闯过去,千万别指望年底--就算你命好,年底侥幸过了,一线天就得等明年了。”
明年上半年,叶霈默默更正,随手扇扇飘过来的烟雾。
“我那边没进展。”她盯着花圃里的红玫瑰,心情沮丧:“家里前辈曾经能驱魔辟邪,可年代实在久远,老人也去世了,现在怎么试都不行。”
看起来骆镔并不意外。“知道张得心吧?外队的。到处求神拜佛,灵隐寺普陀寺雍和宫,泰国四面佛,连西藏都去了,有什么用?阴历十五照样进去报道。”
如果不是关系到自己,叶霈真能笑出声--雍和宫她也拜过嘛。“骆驼,我听桃子说,一线天有古怪?”她想了又想,依然忍不住问了,“不光是海里有东西这么简单吧?”
骆镔踢踢脚旁黑色行李箱,想说什么又无奈地笑了,“反正你也搬过来住。”
“一线天前半截还好,老老实实别掉下去就行;后半段海面会升起迷雾。”他望着她笑笑,眼中闪过厌恶和恐惧。“有人在迷雾里看到怪兽,有人看到死人,都不是好东西--我两样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