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空中跌落(11)

男人情绪爆发得突然,没喝酒时的他与喝了酒截然两个人,周围的人无可奈何地叹着气,上去拉他劝他。

谢梓洲发梢被雨水打湿,他依然静静伫立,未起波澜。

现场顿时有点儿乱,鱼淼被何若牢牢牵着,她只能使劲从人群缝隙里张望着寻找谢梓洲。

奈何她个子小,视线被来来往往的大人赌了个严严实实。

小姑娘急得不行,忽然猛地一抽手,何若始料未及,被她挣开。

她小鱼儿似的溜进了人群里。

何若着急喊:“苗苗!”

夫妻俩忙也上前挤进了人堆里。

墓碑前,男人跪在地上,忽然直起上身,抱住身边的儿子,声音渐渐哽咽着低哑下去:“阿洲,是爸爸不好,爸爸不该打你,对不起,对不起……”

男孩儿任他抱着,感受到男人的眼泪沾到自己身上,耳边嘈杂的是他不断重复的“对不起”和周围大人七嘴八舌的规劝声。

良久沉默后,他眼帘动了动。

仗着娇小优势顺利挤出厚厚人墙的鱼淼刚被爸爸逮捕,就听见男孩儿稚嫩却沙哑的嗓音说出一句话——

“如果你的对不起都是真的,妈妈就不会走了,奶奶也不会死。”

作者有话要说:陈小样儿真的挺惨的,在家吧被哥哥镇压,去了学校吧,本来以为可以威风威风,结果又被小鱼苗揍成孙子。

好惨一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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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两章就结束童年是假的,别信(。

第9章 果糖涂鸦(9)

葬礼尾声的短暂混乱很快平息,鱼淼毫不意外又被鱼昌戎和何若好一顿教训。

何若难得发火:“妈妈跟你说过什么?”

鱼淼背着手,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儿,耷拉着脑袋:“要紧紧跟在妈妈身边……”

“那你刚刚还跑出去?”

鱼淼瘪着嘴巴,声音闷闷的:“我想看看谢梓洲……”见妈妈眉头一皱,她弱声弱气地哼唧了下,“他爸爸好凶的。”

小丫头说话时眼神飘了飘,小孩子对自己的心思不善隐藏,鱼昌戎瞬间便察觉出女儿短短一句话里的害怕和小心翼翼,以及这些情绪透露出的事情。

他制止了要继续说话的何若,正要开口,旁边插进来一个女声:“何若!”

一个女人牵着神色冷硬的谢梓洲走过来:“你们方便吗?先带他回去吧,他爸爸那儿……”她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来人是唐晓尧的母亲,姓刘,叫刘芸,在社区委工作,老人的后事基本也是她在负责。

谢梓洲视线微移,在好奇偏过头的鱼淼脸上停留了几秒,才抬头不大自然地叫人:“叔叔,阿姨。”

刘芸无奈道:“本来我想说他跟我一块儿回去的,但他就说要找鱼淼,他爸那边我们还得去安抚一下,这边也得再收拾收拾,只好麻烦一下你们了。”

何若看了眼女儿,小姑娘已经蹦跶上来欢天喜地地拽着谢梓洲开始叭叭叭了,小嘴儿跟个水枪炮弹似的,她笑了笑:“没事儿,你们忙吧,我们就先带孩子回去休息休息,这一上午的也累了。”

刘芸放心了,拍了拍谢梓洲的肩膀,稍稍弯下腰说:“阿洲,你先跟鱼淼回去,等阿姨忙完了回去做饭,让你尧尧弟弟给你送过去。”

谢梓洲正被鱼淼拽着听她说自己这几天在家里作业写得怎么样、牙齿长出来了、爸爸带她玩儿的飞机游戏……像一箩筐豆子哗啦啦倾盆而下要把人埋起来似的。

听见刘芸的话,他一顿,垂下眼帘,视线在她揪在他袖口的小手上停了停。

“不用了,刘阿姨。”他说,“我不饿。”

刘云皱眉:“这怎么行?不好好吃饭对身体不好,你总是这样,以后容易生病的。”想了想,她苦口婆心又说,“还长不高。”

“怎么,他不吃饭吗?”两人的对话引起了何若的注意。

“是啊,他爸那个样子,他要是经常能吃饱,哪儿会瘦成这样。家里没人给他做,他自己也不爱吃饭,经常闷声自个儿饿着肚子,这时间长了怎么行啊……”

……

三位大人讨论起谢梓洲的吃饭问题和身体状况,鱼淼听懂了大人们说的话,扯着谢梓洲教育道:“你怎么又不吃饭啊,不能不吃饭的。”

谢梓洲抿唇,撇开眼,低道:“我家里……没人做饭。”

“这还不简单!”

谢梓洲没来得及接话,被小姑娘揪着小西装袖口猛地一扯,往前踉跄一步,停在何若身边。

鱼淼没松手,另一只胳膊抬起来抓着何若衣摆晃:“妈妈,妈妈。”

何若看下来:“嗯?”

鱼淼理直气壮:“谢梓洲想去我们家吃饭!”

谢梓洲一愣:“?”

-

谢梓洲是第一次来鱼淼家,小姑娘热情高涨,都不用父母说,自己先脱了鞋子,然后打开鞋柜翻出一双拖鞋放到谢梓洲面前:“你穿这个!”

谢梓洲看着面前这双大了不止一个号儿的成年人型号拖鞋,犹豫了一下,顶着鱼淼闪闪发亮的眼睛,正要屈服,鱼昌戎收走了他面前的拖鞋,放回鞋柜里。

鱼淼鼓着腮帮子不开心:“爸爸,你拿走客人的拖鞋,你不礼貌!”

“小客人脚没那么大,爸爸这叫做补救措施。”鱼昌戎耐心说着,拿了另一双和鱼淼脚上型号一样的鞋子给谢梓洲。

型号对了,但谢梓洲低头瞅着这双型号正确的拖鞋,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下脚。

粉粉嫩嫩的小女孩儿颜色,鞋面儿上一个蝴蝶结的印花,再往上走还带着一对儿透明粉的小兔耳。

和他身上庄严肃穆的西装形成了一种让眼睛非常受冲击的奇妙反差。

鱼淼却没觉得,小姑娘哥俩儿好地拍拍他肩膀:“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双拖鞋,就借你穿吧!”

“……”谢梓洲往下瞄了一眼,脚丫子十分不自在地往回缩了下,又动了动,“谢谢。”

“不用谢哦!但我觉得你穿着没我穿着好看。”

“……”

葬礼从早上到中午,从墓园赶回来,这会儿已经下午两点,谢梓洲安静沉默不闹腾,身上笼罩着阴郁冷气的小孩儿像是一点儿饥饿感都没有一样。

鱼淼就不一样了,一路上喊了不知道多少次饿,哪怕吃掉何若特意给她带的小面包,没过一会儿又开始奶声奶气地撒娇说饿。

说还不够,小姑娘一使起小脾气来果冻似的黏糊,直往旁边的谢梓洲身上碾。

谢梓洲靠在椅背上坐得不歪不扭,只是在发脾气压根儿不顾四周的小姑娘倒过来时,黑刷子似的睫毛不安稳地抬了抬,随即很快落下。

饿坏的小鱼淼一回家就先拆了袋儿小饼干吃,见鱼昌戎要进厨房,她急忙放下手里的小饼干,嚼着包饼干渣嚷:“爸爸!你过来!”

何若对丈夫挥了挥手,把他赶出厨房去陪女儿玩儿。

谢梓洲向来不太关心周遭的环境,进屋后他也不四处瞅,视线基本随着鱼淼所在的位置移动。

他看见她双手抱着鱼昌戎的手臂将人拖过来,神神秘秘地卖关子:“有一个游戏特别好玩儿,我让我爸爸带你玩儿!”

鱼淼抱着爸爸手臂蹦蹦跳跳地撒娇:“爸爸爸爸,飞机!”

“你开还是谢梓洲开?”

“谢梓洲开!”小姑娘慷慨大方,“谢梓洲开飞机!”

“好嘞,来咯——”

男人宽阔的身姿带着遮挡光亮的阴影低下来,谢梓洲已成习惯地往后撤了一步,猝不及防,下一秒双脚便离了地,光线豁然开朗,涌入眼眶,带着点儿晃动的眩晕,慢慢稳定下来。

他伸手就碰到头顶的吊灯,鱼淼小小的身影变成了更小一团,小姑娘仰着头满脸惊奇地看着他,“哇”地惊叹出声。

他被放在男人后颈处坐着,鱼昌戎扶着他的小腿。

重心不太稳,摇晃间,谢梓洲的手下意识地放在了鱼昌戎头上。男孩儿很快反应过来,触电般迅速收回手。

鱼昌戎哈哈笑,晃晃脑袋:“来,驾驶员扶稳了,飞机准备起飞了——”

谢梓洲迟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缓缓地放到他头上,力道克制,十分不习惯。

男人在客厅里迈开步子绕圈儿跑起来,带动室内的空气流动,钻进鼻腔里的气味带着从厨房里飘出来的鸡蛋的煎香与番茄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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