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摸向袖口,包裹有些扎手,钻戒上的棱角没有被磨平,怎么可能磨平?
如同那位将军一样。
洪匀想起和将军的见面,就像采访一样,了无生趣,但是却句句割心。
将军长得很帅气,是那种祖母辈儿喜欢的魁梧和方正,是在一堆小白脸的戏剧里很难找到的极品。可能征战了二十多年,皮肤有些粗糙,但炯炯有神眼睛和稍浓的剑眉让他显得英气十足,如果时间倒回二十五年前,眼前的人一定是回头率十足的俊美男子。即使是现在,那种帅气依然韵味十足,霸气侧漏。
洪匀和纪匪互相拱手行礼后坐下。
快是启程的时候了,直接进入正题吧。
洪匀抿抿茶:“将军,我想认识你。”想着如何开头好,还是一句废话最直接。
纪匪坐得很直,是笔直刚正不阿,道:“你想知道什么?”
好家伙,明知道我是谁也一点不妥协,不像某人撒娇,也不像某人挑逗,更不像某人敬重,这位将军的言行举止就像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人相处。幸好洪匀不喜欢摆架子,也欣赏他的心态。
洪匀:“将军大人好平易近人,和你说话不会累。”
纪匪:“夸奖了,其实这正合我意。”
洪匀:“你一直是这样吗?”
纪匪:“在那件事发生之后,一直这样。”
“那次打击给你带来了什么?”洪匀知道是婉妃的事。
纪匪:“从人臣变为自己。”
洪匀:“是说流放的事?”
纪匪:“是说精神上的事。”
洪匀:“如果见到赫逸呢?又变回人臣?”
纪匪:“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洪匀:“哦,之前你一直被别人控制着,没有自我?”
纪匪:“我在遇到婉妃之前是奴隶。”
被我猜对了。
纪匪:“遇到婉妃之后是人臣。”
洪匀:“听说你喜欢婉妃。”
纪匪:“是。”
洪匀:“这么淡定地回答了?”
纪匪:“每个人都会问这个问题。”
洪匀:“你真的淡定?”
纪匪:“因为我的心已经无拘无束。”
纪匪说话真简洁。
洪匀:“你的心只属于婉妃?”
纪匪:“是。”
洪匀:“那你为什么做人臣?”
纪匪:“因为我被皇上看中了。是我自荐的。”
因为婉妃入宫吧。
洪匀:“你是不想多说话吗?为什么不主动和我说你的事呢?”
纪匪:“没必要。”
哎,简洁地那么精辟,都不好意思了。
洪匀:“好吧,我问你答吧。婉妃真的和你上过床?“
纪匪:“没有。”
脸不红心不跳的。
洪匀:“婉妃喜欢你吗?”
纪匪:“她看重我,不喜欢我。”
洪匀叹了一口气道:“哎呀大将军,你长得那么俊,要是能不那么一眼一板循规蹈矩地,要是灵活一点跟婉妃讲几个黄段子,事不就成了嘛。”
纪匪:“我做不到。”
想想他以前做了那么久奴隶,可能真的已经定性了吧,可惜了一副英魂好体魄。
洪匀:“婉妃喜欢的是皇上吧。”
纪匪:“是真心喜欢,连生命都献给了他。”
洪匀:“将军,你没有挽留过她吗?”
纪匪:“我想挽留,她让我不要掺和。”
洪匀:“婉妃是怎么死的?”
纪匪:“凌迟。”
知道,但洪匀想问的不是这个。想着等他自己说。
还是算了。
洪匀:“我听到的消息是,婉妃得宠,皇上又很喜欢赫逸王爷,因为王爷长得像婉妃,很是美貌,于是失宠的云妃和皇后联手污蔑你和婉妃的关系,最后龙颜大怒,婉妃被凌迟。”
皇室的斗争,常常都是因为皇上很简单的喜好。
纪匪:“是。”
洪匀:“皇上为什么会相信呢?”
纪匪:“因为他问我的时候,我犹豫了。”
果然,抓住了重点。
洪匀:“你不会说谎吗?”
纪匪:“我在想,如果我承认的话,婉妃会不会就属于我了。”
洪匀:“那是你第一次为自己思考吧?为什么没想过婉妃会死呢?“
纪匪:“当时正嫉妒,没想那么多。”
洪匀:“你后悔吗?”
纪匪:“我第一次哭得撕心裂肺。”
洪匀:“所以你想保护赫逸?“
纪匪点头。
......
当一个奴隶开始为自己而活时,那该是背负了多少心债啊。
洪匀将钻戒包得更严实一点,免得刺到了自己,抬头,看见赫逸走出了房门。
第32章 紫衣
幕禾晃着手臂大步走着,昨晚也不知道是怎样度过的,似乎在街头过了一夜,甭管怎么凄凉,反正现在幕禾可以大声宣布:我现在是自由之子,无拘无束了啊。
什么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的,滚一边去,尽是一堆儿女情长的��嗦事,幕禾觉得自己解放了,又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
街边传来香浓的鱼骨汤味,挥挥空空如也的袖子,幕禾才发现似乎不太方便了。
幕禾抬头望望天,日正当空。
再认真往袖子里摸索,还是什么也没有。
那就再走走看有没有果树,幕禾看了着潺潺流动的水道,以及一望无际的商坊。不管了,走着瞧。
“妹妹你坐船头啊,哥哥你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对面的方地上传来沙哑雄厚的歌声,定睛一看,居然有人在唱歌。
紫衣男大呼了一声:“大声说出你的梦想!”
“小蠢娃嫁给我行不?”
“你说我什么?我打死你......”
“以前不是一直这么叫的吗?打我干啥啊......”
“我都比你壮,你还好意思让我嫁给你?”
......
一堆人传来了讪笑。
紫衣男:“好了滚下去,还有没有人献唱啊?给大家唱点柔一点的歌!”
“我来!”
“你个大汉子唱什么柔情歌?”
“那你来啊?这里就只有大汉子啊!”
......
幕禾深吸一口气。
“树叶儿摇啊,春风亲自来,波粼粼的水啊,鱼儿跃起来。我在空中飞啊,轻吻着天空,羽翼颤动心啊,划过天际,将自己送给一缕阳光啊,在地上写下我来过的痕迹,还来不及看啊,就消失在阳光中,如同昨日的我啊,曾对你动过的心。树叶儿摇啊,春风亲自来,从地上起飞啊,去拥抱天际......”
路上的人驻足聆听,互相打听着这首歌的名字,都摇摇头,于是便更加投入地听她唱了。
唱闭,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拍手。
“小孩唱得不错啊,要不要加入我们大鸟队?”
“对啊,你看这里都是一群老雄鸟,怎么能没有雌鸟吸吸眼啊。”
“就你最老,我们是一群壮鸟啊,人当壮年如日当空!”
......
紫衣男:“少女,你的愿望是什么?”
幕禾:“两个苹果。”
众人笑声一片。
“你们自个玩,我陪小鸟去找苹果。”紫衣男甩甩衣袖,划船过了幕禾这岸。
“死鸟,你是不是每个唱歌好听的妹子都喜欢啊?”
“我们的革命友谊还不如女人。”
“要不我们也跟着去啊,死鸟你一个人逗妹子怎么能成功?”
“对啊,我们是一窝的,大家一起帮助死鸟。”
......
紫衣男转身咆哮:“你们的脑子往大腿根上长了吗?!”
众人闭嘴。
“见笑了,”紫衣男回来又是一翩翩君子,道,“我们终究是一群野鸟。”
幕禾觉得好玩:“组团比赛?”
紫衣男笑道:“哪有人会看一群大汉子柔情婉唱啊?我们这是同好。”
“怎么不找女人一起对唱?”幕禾本想说允昌这么大怎么遇不到同好唱歌的女人,一望周围,嘿,居然一个女人都没有。
紫衣男:“这里不仅没有苹果,也没有女人。大家来这都是来赚钱的。”
幕禾反应迅速:“那你带我去哪啊?”我不是女人吗?!不会是光天化日之下拐卖妇女儿童吧?
“这里大鱼大肉的,还比不上两个苹果?”紫衣男觉得这家伙该是山里来的。
幕禾:“我不吃尸体。”
紫衣男莞尔:“谁的尸体?你不吃荤啊?”
幕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