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文件袋打开，像闻到血腥味的豹，目光所到之处，锋芒毕现：“经历看上去很干净，但有的时候越是干净的东西，越容易藏污纳垢。”他说罢丢到一边，嘴角浮现不屑且淡漠的幅度，“他要查就让他查，不用阻止，派人盯紧就行。我倒是想看看，许柚这次看上的人，能不能比过欧阳询。”
“是。”刘伯观察他神色，似乎没有不悦，试探性问，“那许小姐？”
陆鼎轩握住茶杯的手指颤了一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分明处，业已发白。
“她在的时候，你们不用町。”
“是。”
“都退下吧，我一个人静静。”
“那晚餐……”刘伯试探的话问出一半，见陆鼎轩眼已经合上，便住口悄声退了下去。他只是想要多一分确定罢了，那位姓许的小姐，从前到现在都是老板的软肋。
“她高兴怎样，都随她。”陆鼎轩默默的想，他给不了她的快乐，她可以找人弥补，只要她一直留在身边，无论想要怎么样的玩偶都行。
……
关楠没想到李广川会主动联系自己。
电话里，对方没有过多寒暄，也没有拐弯抹角，很直白一句：“关警官，我有点私事想请你帮忙。”
是私事，还只是帮忙？关楠眉头不自觉皱起，他们的交情怎么说也达不到谈私人感情的地步。不过既然对方主动相约，无论目的如何，这样的好机会，他都不能拒绝。
比约定时间早十分钟，关楠准时到达约定地点，李广川已经等在那里。与上两次见面不同，李广川今日没有穿日式制服，而是一身质地考究的灰黑色商务西服。只一眼，关楠的心便提起来，他不会记错，第一次在睿翼遇到那个毒贩身上穿的也是这个颜色的西服，质地式样也颇为相似，两人的身影在他心里重合又分离，分明是同一个人，关键处又似乎有地方不对。
见关楠走近，李广川忙从座位上站起，微微躬身，礼貌伸手过去：“感谢您能来。”
“李先生客气了。”关楠伸手与他交握，心底疑问更甚，李广川手上的皮肤比他脸上更白，却和细嫩不沾边，掌心指腹处有不同程度的薄茧，这似乎真是一双长期研究厨艺的手，
他抬眼看向李广川，对方笑得温和谦逊，他身量高，不是很瘦削的体型，宽口阔鼻，浓眉大眼，脸庞轮廓深刻张扬，本是让人印象深刻的长相，却被时刻保持的谦恭客气中和掉棱角，显得有些模糊难辨。
如果是一个人的话，知道他要抓他，不想法躲着，反倒是自己撞上来？
是挑衅，还是另有目的？
思及此，关楠反倒轻松了，其实就这件事本身而言，李广川与那个毒贩是不是一个人不重要，他或者他们的意图究竟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想清楚这点，关楠不想客套消磨时间，落座后直接问：“李先生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就如我电话里说的，是一点重要的私事。” 李广川见他随意里拿捏着尊重疏离，脸上笑容僵了一瞬，才又从善如流道：“直接说帮忙这种事，实在唐突，只是我回国不久，这方面朋友不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关楠一直觉得李广川说话有些奇怪，初时不知道怪在哪里，听得多了就慢慢品出差异。
是表达方式的问题。
“你在日本呆了很久？”他问。
李广川没想到他会问这种无关的话题，一丝微讶后，很快回答：“我母亲是日本人，我很小就被她带到那边，读完大学才跟在中国的父亲取得联系。”
这解释隐晦又直白，该回答的都说清楚了，该隐私的部分也保护得很好，关楠也坦白：“难怪你说话的方式跟我们不太一样。”
“语言这东西，一半靠天赋，一半靠练习。”李广川笑。“我有一位老师，四十岁时还对日文之外的语言一窍不通，后来因为工作需要，三年内居然学会包括俄语在内的五六种语言，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练习的过程应该更辛苦。”关楠眉头微不可查的跳了下，不动声色道，“我曾经有位前辈在这方面也很执着。”
“哈，执着的人总是更容易成功。”
“还是说正事吧，我来都来了，李先生不必太客气。”
“不客气的话，叫我阿广就行。”李广川说，“许小姐跟夏先生也都是这样叫我。”
李广川说话时总带着点微笑，诚恳热情又恰到好处，他温和谦逊的目光和张扬的脸孔不算很搭，却也不算违和，无论谈论什么都自然到理所应当。
关楠心里的警惕与面上的随意成反比递增，若不是之前的经历导致怀疑太过深刻，关楠绝不会认为他除了是这里的老板，还有另外的身份。
他见过太多的人，越是厉害的，越懂得在适当时候藏起锋芒，也越是要小心谨慎！
“我有个朋友失踪了。”李广川没再耽搁时间，直接进入整体，“他之前在北京一家科研所工作，因为一些原因三个月前辞职回到嘉陵市，然后就失踪了。”
“三个月前失踪的？”关楠下意识问出这句话时，心理暗示已经准确指向黎森，“你现在才发现？他的家人呢？”
“时间是我推算的，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络，有一次遇到他太太，听她说起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没有再回去。”说到这里一直舒展的眉皱起来，张扬的脸孔因为严肃的表情被抹掉温和，显出清冷，“大概半个月前，他的妻子和孩子也不见了。”
“他失踪后，他太太没有想办法找他？”
“因为他工作性质的原因，他太太起初没有怀疑，后来时间长了，才觉出不对劲。”
“他的工作性质？”
“我朋友从事科研工作，他平时跟太太报备过，如果找不到他就说明他是参与了某个秘密研究项目，让他太太不必找他，等任务完了自然会跟她联系。”
这个理由倒是跟之前容市警方从王素兰那里得到的情况如出一辙，是黎森编制了同样的谎言？不会，这说不通，李慧敏不似王素兰，她应该是知晓内情的。就算不知道全部，以她的精明，也不像是会相信这种谎言的人。
“他太太没跟他工作单位联络过？”
“他太太平时不太管他工作上的事情，只知道他在北京工作，至于具体工作单位，工作地点都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不是特别清楚。”
呵，好一个不是特别清楚，这样听起来就漏洞百出的说辞，也难为他如此认真的往桌上摆。关楠目光沉了几分，直视李广川：“你怎么确定他妻儿是失踪，不是去找他了？”
“因为他太太失踪前一天曾找过我，当时她还为找不到他发愁。”
“她找你做什么？”
“她有些不动产想卖掉，问我有无相熟靠得住的房屋中介介绍。”
丈夫失踪，妻子不想着报警找人，要卖不动产？如果不是夫妻之间关系太差，最大的可能就是一方有难，一方无能为力之下，想要避祸。
关楠说：“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李广川：“老夫少妻，应该算是不错。”
对于李广川的说辞，关楠给的表情是怀疑的：“如果两人关系好，丈夫失踪，做妻子的首先想到的应该是找人，就算自己找不到，为什么不报警？”
“这个……”李广川有些微窘的压低声音道，“这正是我今天请你来的原因。”
关楠没说话，等他继续。
“我们没报警实际是因为我这个朋友，他平时有吸毒。”
吸毒！关楠实没想到李广川会直接说出来，如果说他们之前的谈话真假掺杂，互相试探，那这一个消息，可真来的货真价实。
他看向李广川的目光不觉带了审视，他似乎看到对方前一秒还紧抿的唇边，突的绽出一抹戏谑高深的笑，仅一瞬又消失，快得稍纵即逝。
再凝神看数遍，对方还是那副坦然中，带了淡淡紧张焦虑的神情，等着看他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许柚：小关关，我要出去几天，不要想我哟!
关楠：不要紧，有案子随时陪着我！
许柚：那抱着你的案子孤独终老算了。
关楠：天，我怎么这么惨，好不容易撩到个媳妇儿，肉都不让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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