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当头，和明华已经报出了各科分数：“语文126，数学149，英语145，文综258，自选55，”他一科科往下报，看到最底下，“总分733……我记得上届的文科状元是719，阿乐，你怎么比人家还多了14分啊？”
话落，他意识到哪里不对，呆呆侧过头，问女儿，“阿乐，你这个分数是不是挺高的？”
和乐咬住唇，严肃脸，“嗯，挺高的。”
“喔——”和明华附和一声：“比上届的状元还高，那是挺高的，挺好挺好。对了，都这么晚了，你早点睡，爸爸先去睡了。”
和乐紧盯身边，和明华转身的刹那，她瞥到长辈眼角一闪而逝的晶光。她怔怔望着，视线也逐渐模糊。
这晚，和乐始终辗转反侧，后来她干脆爬起，坐回电脑前。
402寝室的高考战绩不俗。
麻芯这回超常发挥，数学105，总分620，要是按去年的分数线，踩线进武大，未必不可能。她兴奋得不得了，直接把QQ个性签名改成了“人生巅峰”四个大字，在寝室群各种发表情包，内容则雷同——可把我自己给牛逼坏了叉会腰.jpg。
宋薏仁则发挥稳定，高三下学期，她没出过段前十，这回考了662，华师去年在江州招收的文科最高分也没超这个分数，而今年难度与去年持平，她要上心理系，应该绰绰有余。
班级群也是捷报频传，毛估估，这回班级重点率在85%以上。
考砸的应该也有，报忧的就一个罗庭付。
有人联想到绯闻，调侃：【付哥，你这是为爱走钢丝啊？这个分数，摆明了要和体委上一个学校？】
【就是，这是考砸吗？这明明是砸锅卖铁，为爱仗剑走天涯！】
罗庭付怒：【你觉得你这话对得起我准考证上那十四位数字？老子生是战士，死也是烈士！】
和乐捧着下巴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良久，她叹了口气。
高考总是如此，从来几家欢喜几家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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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天，和乐一直在忙，不是接待招生办的老师，就是接待闻讯赶来的记者，江州人爱凑热闹，见她家上门的人忽然络绎不绝，人还好好的，不是坏事，自然就是好事了！
于是，没等报纸上刊登高考状元，远近的人便都知道这一带出了个裸分状元，紧接着是一批赶来道贺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她的“身价”也随之水涨船高，时薪翻了好几番。
毕竟那是状元啊！老一辈都说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以都想沾沾状元的喜气，业务能力另说。
连卖熟食的李叔叔也想给她涨工资，怕到手的状元飞了，和乐一再说明不需要，这才作罢。
考后，和乐见过班主任两次，她明白目下是见一面少一面的情况，谢师宴前夕，她打给米容容，话在嘴里，却难以启齿。
“不说话？那我挂了？”对面，米容容笑侃。
和乐这才吭声：“容容，你觉得、我的外形……能做点什么调整吗？”
米容容瞬间明白其用意，不禁挑眉，“女为悦己者容？”
“哪来的悦呢？”和乐反驳，情绪不无低落，“只是想，谢师宴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再见之后，我也肯定变得和现在不大一样，我想……给他留下最好的印象。”
就当画个句点，开头莫名其妙，中间酸甜苦辣，那就让结尾圆满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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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师宴当天，和乐到得稍晚，酒店大厅，她切身体会了一把回头率，不大自在地揪着牛仔裤，加快脚步，速度堪比竞走。
米容容是包厢里第一个注意到这位竞走运动员的。
摘了眼镜，大眼睛眨一下，眼里的水光晃一下，勾得人心痒痒，秀气的山根清晰地露了出来，唇红肤白，明艳照人；T恤牛仔裤加帆布鞋的装束简单清爽，发型也改了，听从她的建议，扎了个丸子头，露出一截白得打眼的颈子。
不错。
麻芯是第二个，她迎上来，“哇，哪来的大美女？是不是隔壁班的走错包厢了？我们班没有你这号人啊。”
高分贝一下子吸引了包厢里其他人的注意，顿时哗然。
有人揉了揉眼睛，“这是……学委？”
“我还以为每个人都跟我一样，戴眼镜比不戴眼镜好看，没想到学委不戴眼镜这么好看。”
“旁边这位少女，我真的不想打击你，不过还是要说一句，这个吧，还是看脸。”
“滚！”
和乐不再害怕别人的目光，不过对于受到瞩目还是颇感不自在，她扯扯麻芯，朝那边的米容容和宋薏仁走去。
宋薏仁见过和乐不戴眼镜的样子，这会不过换个发型，她竟然还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不禁道：“很漂亮。”
“谢谢。”
米容容则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以后都不打算戴眼镜了？”
“应该吧。本来就没近视，就当换个形象。”
“挺好的。”
得到米容容的认可，和乐稍稍压下紧张，“谢谢。”
麻芯则是盯着和乐的丸子头瞧，和乐发量多，丸子头扎得鼓鼓囊囊的，她戳了戳，咯咯笑了，“和乐，我怎么觉得你的丸子头有点像羊角包呢，看得我好有食欲。”
这话音量不大不小，将将好让包厢门口的人听见，那人一现身，包厢气氛再次骚动起来。
“哥！”
“老师，你来了！”
闻声，和乐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门口。
那人穿着正式，白衬黑裤，一眼看去全是腿，头发像是长了点，没有刻意打理，软趴趴地伏在脑袋上，眉眼还是那样的眉眼，朝这头望过来时，她心跳骤停。
和乐忙收回目光，过了会再看过去，他已经在和学校主管教育的副校长攀谈。
她有些失落地转过头，也不晓得自己这是什么矛盾心理，既想被看见，又怕被看见。
人陆陆续续到齐，谢师宴很快开始。
这场谢师宴没有繁冗的发言，大伙的离愁别绪也不算浓，毕竟江州是故乡，根在这，有心就能见面。
高考后，每个人都有了大大小小的变化，变发型的、改行头的、换手机的，席间吃吃喝喝，加加微信，聊聊未来，气氛暖融而不煽情。
到后面啤酒上桌，被酒精刺激，不少人的情绪才开始绷不住。
因为高考成绩突出，加上是班里的干部，和乐算得上今天的主角，被推去敬酒时，麻芯直接给她递了一瓶啤酒，她白着脸摇头，“这个算了吧。”
“啤酒没什么度数的，跟喝凉白开一样。”
和乐尝了一口，苦苦的，还有点酸，和凉白开哪里一样，比那天的果酒更是差远了。
她皱着眉，米容容拿着一瓶啤酒到她近前，“你跟着我，不想喝就别喝，对着老师不必宣扬中国源远流长的饭桌文化。”
有米容容这话，和乐方才踏实。
今晚来了不少领导，和乐跟着米容容，也不必动脑子，该说的米容容都会说，她只需接一句“谢谢老师的栽培”，酒则象征性地抿一两口。
到班主任，和乐心跳如雷，不是闷雷，而是震耳的响雷。
“老师，谢谢您这两年来的悉心栽培。”
于端阳抬眼望去，不觉一怔。
和乐不过喝了小半罐啤酒，自然没醉，不过眼睛湿漉漉的，嘴唇沾了些许酒液，竟隐隐透出几分青涩的风情。
他皱了下眉，“不会喝酒就别喝了。”
和乐红着脸，语气很乖：“我就喝一点。”
第87章 怎么说
八点，谢师宴散场。
寝室四个，宋薏仁等宋爸来接，麻芯的家就在这附近，米容容送她回去，和乐落了单。
她酒量不好，一瓶啤酒下肚，头晕，身体软软的，有点想睡觉。
“和乐，我爸快到了，你坐他的车吧。”宋薏仁提议。
和乐摆摆手，“ 不用，这里有直达的公共，晚上没什么人，肯定有座位的，我等下坐着吹吹风就好了。”
“你们回去吧，我送她。”
熟悉的声音滑进耳道，本来在和乐脑子里转得飞快的小蜜蜂瞬间升级为大马蜂，声音主人到了她近前，对着她的发顶掷下一句：“走吧。”
全程干净利落，意即，不容置喙。
她就差抬头挺胸收腹，再比个“yes sir”的手势，心里嘀咕老师就送她一个。不过师命难违，她朝身侧几人挥了挥手后，垂下脑袋，乖乖地跟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