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心里一酸，向宋薏仁道别后，快步过去，至近，发现和明华额间湿漉漉的，她取出笔袋里的纸巾递过去，“您擦擦汗。”
和明华接过，随意抹了两把，笑道：“走吧，爸爸带你去吃饭，这几天又热又闷，还要你们费脑力答题，得好好补补。”
和乐沉默地点点头。
一上车，驾驶座递来两样东西，包装上都是英语单词，一台是手机，一台是电脑。
“爸……”和乐不由怔住。
看出她想问什么，和明华解释道：“这是给你的毕业礼物。我对电子产品也不了解，听别人说这个牌子的东西挺好的，就买了。”
“这应该很贵吧？”
“贵有贵的道理。”
开出一段路，和明华沉声道：“阿乐，爸爸没上过大学，但都叫大学了，那人肯定更多了，人多了，关系也会复杂，你要花钱的地方会更多。爸爸开了这么多年车，总也攒下几个钱，你上大学的钱，爸爸早给你留好了，你该花还得花，知道吗？”
和乐望向窗外，没做声，好半晌才接道：“大学奖学金比初高中多很多的，国家奖学金有八千块，我会好好学习，要是拿到奖金，也可以减轻家里负担。而且上大学后，我就满十八了，可以出去做兼职，两个人赚钱总比一个人容易。”
“你好好学习就行了，别出去做兼职，太辛苦了。”
“我就找一些家教的工作，不辛苦的。暑假我也找到兼职做了，巷口卖熟食的李叔叔之前找过我，她女儿今年下半年初三，数学和英语不是很好，让我暑假去辅导，每天四个小时，一天一百，我已经答应了。要是教得好，他说以后我们去他家买熟食都打对折。”
路口红灯，和明华慢慢踩下刹车，望着人来人往的马路，眼神一时有些对不上焦。良久，他叹息一声，半是难堪半是欣慰：“阿乐长大了，都会挣钱了。”
“是啊。所以，家里会越来越好的，爸爸，您不要担心。”
和明华不觉笑开：“对，阿乐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他此生所愿，不过如此。
第85章 最大化
高三结束到公布成绩要过半个月，和乐工作日就在家里充电，双休日则去巷口当家教，正好赶上期末复习周，请她的李叔叔也有意让她露一手，期末考要是有起色，她接这份工底气也足。
寝室里最逍遥的是麻芯，家庭自驾游风风火火，没事就在群里调侃一下宋薏仁。
两人日常对话如下——
麻芯：#今天宋薏仁和黎牧新在一起了吗#
宋薏仁：#没有#
每每看得和乐捧腹。
高考、出分是在二十二号晚十点。
当天六点多，和乐收到一条短信，省教育考试院发来的。
她轻吸口气，先把名字和准考证号对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逐字往下看：语文126，数学149，英语145，文综258，自选55。
总分733。
这是……她的分数？她估分在710左右，没想到会这么高。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和乐还跟走着走着，被天降大饼砸中的流浪汉似的，整个人面红耳赤，惊喜得晕乎乎。
这个分数，清华应该是稳的吧？
晕了两三分钟，和乐总算冷静下来，抬眼看发信人，是一串大于十一位的数字，并非手机号，和历年差不多。
可之前几届再早也得七八点才收到短信。
枯坐片刻，和乐有了主意。
新买的电脑挂着QQ，今天出分，大半的人神经紧绷，班级群里沸腾了半下午，一有关于成绩的风吹草动，就开启疯狂刷屏模式。
她点开群组信息，看到班级群的消息达99＋，她闭了下眼，点进去。
巧的是，群里正在刷的关键词是省文科状元。
她看到麻芯发了一条：【好啦好啦，我公布正确答案，容容已经被请去学校喝茶了！！】
风雨总在阳光后：【班长是状元？】
指点江山：【麻芯，我们要的是头条好吗？这新闻都没什么悬念，没劲透了！】
永远十八的长腿少女：【那我插播一则头条吧，不保真哈！】
指点江山：【快说！】
永远十八的长腿少女：【我也是听我舅说的，今年有两个人分巨高巨变态，更变态的是都在我们学校。班长是省三好学生，加分后是状元，裸分的话，好像有人比她更高】
我辈岂是蓬蒿人：【裸分更高？那我瑞思拜一下】
下面一溜问是谁。
永远十八的长腿少女：【不知道，那个人和班长就差8分。我猜应该是学委，也只有学委有这个水平啊？】
王哥：【WC！！！】
听海潮声：【你要上厕所就去上啊！】
王哥：【这是卧槽的缩写！！！】
烟花易冷：【@学委 在吗？】
痘是豆豆的逗：【学委，粗乃丸啊！！！！！！】
紧接着，群里开始两拨刷屏，一拨是让她出来接受膝盖，另一拨则是让班主任给个准信。先不说学校会提前拿到成绩，行健一个班出两个状元，班主任更不可能不知情。
然而班主任千呼万唤不出来。
寝室群也不安静，和乐点进去，麻芯刷了好几波屏：第一波广播米容容是状元，第二波则在热烈庆祝她成功“登基”。
和乐忍俊不禁。
正打算回复，手机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现在诈骗电话多，她不敢接，又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于是按下音量下键，将手机放一边。十数秒后，铃声停止，和乐暗舒一口气，才刚顺完气，铃声再度大作。
一看，还是那个号码。
她想了想，还是接起：“你好？”
“同学，你好，我是清华招生办的，首先恭喜你高考旗开得胜，取得江省文科第二名的好成绩——”
和乐脑袋嗡嗡。
直到挂断电话，脑子才稍稍恢复清明。
她最后回的，应该是“我想再考虑一下”吧？
愣坐半晌，还是手机铃声让她回过神，看到来电显示，和乐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深吸气，她按下接听键，“老师？”
“嗯。在家？”
和乐怔了怔，“是，我在家。”
“方便去一趟学校吗？”
和乐又是一怔，都这么晚了……
不过，老师都发话了，她的答案不做他选：“方便的。是……现在就去吗？”
“嗯。去年十一你下车的地方，出来吧，我在这等你。”
******
得知班主任亲自来接自己，和乐差点趿拉着拖鞋冲出去了。瞥一眼身上的家居服，她花十秒找出衣柜里的校服换上，匆匆出门。
和乐现身时，于端阳特地扫了眼手机，从他挂断电话到人出现，前后不过两分钟。
果然，小姑娘上车时犹在喘气，于端阳失笑，“我好像没规定你的上车时间？”
和乐脸红气喘，闻言，脸更红，气倒是不怎么喘了，等到能说话，她赧然道：“我怕让老师等。”
“等一会没事。”一顿，莞尔，“你在家也穿校服？”
没想到老师会注意到这点，和乐脸更红了几分，“去学校习惯穿校服了。”
还是这么乖。
于端阳笑笑，发动车子。
到这会，和乐心里多少有了些底，何况之前麻芯还透露过米容容去了学校，纯粹为了确认，她问道：“老师，我们去学校干什么？”
“谈谈人生，聊聊梦想吧。”
“……哦。”
和乐把视线投向窗外，赏完一条街的风景，又把头转回来，“老师，我刚才收到考试院发来的信息了。”
驾驶座传来三个字：“我知道。”
她微瞠眼，“老师知道？”
“嗯，那条短信是我发的。”
和乐一脑门的问号，“短信……是老师发的？”
“嗯。”于端阳把方向盘往左打，“好消息要是第一手消息，才能把惊喜最大化。”
和乐脑门上的问号又添了一倍。老师说的每个字都在她的理解范畴，可连在一块，她好像不明白了？
车厢一时针落可闻，给足她反应时间。
和乐慢慢悟过来，老师的意思是，她的分高，一定会有人在查分前通知她，比如那位清华老师，这都是第二手消息，而考试院发信息跟查分一样，都属于第一手消息？
脸“蹭”的一下红了，她把那句话咀嚼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跟吃了酒心巧克力似的，甜得发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