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乐点了一个茄子，本想指大白菜，顿了顿，改指红烧鸡翅。
一看机器，六块。
她垂下眼，撤出人群。整个餐厅乌压压都是人，她在队伍旁停了下，有点迈不开步子，宋薏仁点完菜，喊她：“和乐，走吧。”
进入用餐区，老远就看到麻芯在招手，两人走过去。
“和乐，你坐我旁边，仁仁都坐我对面的。”
和乐依言过去坐下。
宋薏仁在两人对面落座，“麻芯，你盘子往你那边挪点吧，我没地方放。”
“哦，好。”麻芯顺势把餐盘往旁边一拖，结果动作太大，餐盘上原本架着三双筷子，两双不幸坠落，亲密接触桌面。
正巧，他们旁边一桌刚走，食堂阿姨过来，春风拂柳一般拿抹布温柔地拂过桌面，徒留一桌残渣。
“……”
麻芯：“对不起对不起。”
和乐站起身，“没事的，我去拿。”她手放到餐盘边沿，还未举起，听到麻芯问：“和乐，你干嘛，是要把餐盘端走吗？”
察觉自己下意识的动作，和乐脸烧红，匆忙收回手，“对不起，我就……”
“我和仁仁在这呢，放心，我们会等你一起的，不偷吃。”
和乐脸更红，“我没、没这个意思。”
“懂的懂的。”
筷勺盒有四个，离她们最近的在左前。
和乐穿过走道，走到一半，忍不住回头看了下。
麻芯正和宋薏仁说话，两人都没在看餐盘。她往右拐，走到筷勺盒旁边，没忍住，又望过去，这回是宋薏仁侧着头，与她的目光正好对接。
她如触电一般，迅速收回视线，拿了两双筷子后快步返回。等她回到餐桌，麻芯已经离位。
“麻芯去哪里了？”
“打汤去了。”
“哦。”
两周室友，她和宋薏仁没熟稔多少，餐桌上短暂的安静。
半分钟后，熟悉的欢悦嗓音响起，“嘿嘿嘿，我觉得自己拾掇拾掇，可以出道当服务员了，两只手居然能拿三碗汤。”
同时刻，三碗汤现身桌面，最常见的紫菜蛋花汤，行健的食堂还是相当良心的，紫菜占据大半个汤碗，蛋花也有零星几朵。
麻芯在位置上坐下，兴奋道：“你们猜，我刚遇到谁了？”
“嗯？”
“于老师啊。”
和乐心跳一快，她将这一现象归因于上上周的馄饨事件以及上周的Q/Q事件，反正这些天见老师，她的心跳便没正常过。
最淡定的是宋薏仁：“教师食堂在二楼，遇到很正常。”
“仁仁，你这么说，我就不得不实名吹爆于老师的气质了。你们真不觉得于老师长得……很有钱吗？”麻芯兴奋得脑袋一下往右边抻，一下往前面抻，眨着眼，一副快来赞同我的表情。
和乐除了点头还是点头。
宋薏仁：“今天的东坡肉不错。”
“嗯？我来试试。”
麻芯目光发亮，瞬间被转移注意。
她吃饭习惯先喝汤，今天紫菜蛋汤味道不错，她一连嘬了好几口，转目看到和乐的汤勺还在餐盘里，不由问：“和乐，你不喝汤的吗？”
后者扫了眼自己的汤碗，“我吃饭的时候不习惯喝汤。”
“啊，我爸爸也这么说，说是吃饭喝汤会把饭冲下去，还会冲淡胃液，不利于消化，他最不喜欢我吃泡饭了。可是饭后喝也不好啊，听说会越喝越胖的。”
“我习惯了。”她轻声解释。
“哦。”
然而直到吃完饭，和乐也没动那碗汤。她吃饭快，今天跟别人一起，特地放慢了速度，也还是等了一会。
干干净净的餐盘，满满当当的汤碗，对比有点突兀。
和乐皱了下眉，最终举起汤勺，捞了一点紫菜吃，而后说道：“今天饭打得有点多，喝不下了。不好意思啊，麻芯，谢谢你特地打汤给我。”
麻芯摆手，“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喝不下那肯定不能喝了。”
一顿饭有麻芯在，气氛始终很好。
倒是这顿饭让和乐发现了麻芯大胃王的属性，为了体检，麻芯把两碗饭的食量减成一碗，结果下午上了两节课后就开始喊饿，好在
第二节课后，就有人来通知体检。
麻芯第一个冲去称体重。
和乐没去，推说还有作业没写，直到教室的人重新多起来，她才拿着表格下楼。
于端阳下午没课，刚和另一名老师从教工俱乐部打完乒乓回来，沿着走廊一路过去。
楼下三个教室，两个已经空了，体检的几个老师在整理东西，经过最后一个，他发现里面还有学生在测视力。
是名女生，身材高挑，穿着夏季校服，露在外面的肤色极其白皙。
第12章 一个人
于端阳一眼认出女生是他们班的学委，脚步不由滞住。同行的老师跟着停下脚步，“怎么了，端阳？”
被问的人没答，兀自盯着里头。
要测视力的缘故，小姑娘摘了眼镜，目前在测左眼，便拿了纸杯遮住右眼，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露着的那只眼上下眼睑距离大，眼珠子也大，黑而清亮。
体检老师开始就指向倒数第二行，小女孩眼都没眨，直接摇头说看不见，倒数第三行，她照旧摇头，又上移一行，这回她没犹豫，相继报出“上”、“右”、“左”三个方向，都对。体检老师便又举着教鞭指向倒数第三行，结果她依旧没有丝毫犹豫，摇了摇头。
体检老师没再盘桓，在体检表上写下数据，同时提醒，“换一只眼。”
于端阳望着这一幕，眉心皱起。
依照本能，当看不见时，人的第一反应是眯眼去看，尤其当上一行明确看得见而下一行看不见时。
他侧过身，看向视力表。他所在的位置距离视力表超过五米，大于正常测试距离，倒数第一行看得有些吃力，没错，他的第一反应同样是眯眼去看。
而她没有。
“端阳，你干嘛呢？”
于端阳瞥向身侧，“老白，你近视几百度？”
老白：“一只两百，一只两百五。”
他随手摘下老白的眼镜，“看一下倒数第三行，第一个？”
摘下眼镜的瞬间，老白眯了下眼，往视力表看时，同样无意识眯起眼。
得到结果，他把眼镜归还，“走吧。”
老白戴上眼镜，颇感莫名：“怎么了这是？”
于端阳边走边问：“老白，你认为一个近视的人不戴眼镜是为什么？”
“唔，有为了好看的，有些人戴眼镜和不戴眼镜的区别大着呢。还有就是戴了隐形你没看出来，再就是度数不高，觉得没必要戴，戴着也不方便，洗澡啊、睡觉啊，尤其吃火锅的时候都得摘。总之，原因多了去了。”
老白有些不解：“我说端阳，这问题不像你提的啊，一点都不严谨。”
他笑笑，“我随便问问。”
既然近视不戴眼镜的原因这么多，不近视戴眼镜的原因想必也多。
类比一下，为了好看？且不论报到日都穿校服的小姑娘对外形会有多在意，依他刚才所见，眼睛不大可能成为其减分项。
那就是戴着方便？眼镜可算为屏障，可以用来……挡风沙？江州空气质量不佳，刮妖风的机会却不多。
说起屏障……
他曲起食指压了下额角，中午看到的那幕再度闪现脑海，小姑娘离座后三步一回头，像是在怕……谁动了她的餐具。
一班的体检表在晚自习前被收上来，于端阳随手翻了下，一溜的正常。
翻到其中一张，他手不禁顿住，体检表的名字都是学生自己写的，这张上的“和乐”二字清清瘦瘦，有棱有角，和本人的黑板字接近。
上面的左右眼视力都是4.9。
4.9代表轻微近视。
他扫下来，看到肺活量时微微一顿，小姑娘看着瘦，肺活量竟然有3100。检查结果多有偏差，总差不太多，这个数字，男生都不一定达得到。
看来挺爱运动。
这一结论令他想起前几天收上来的体育选修表。
现在的孩子普遍金贵，从小汤药喂养，家长各种报补习班，倒是没见过报体育相关的，锻炼机会和年龄成反比，尤其高三，一群人窝在空调房里，能好几个小时不动弹。
他马上要出的那个罚跑制度没硬性要求，走也好，跑也好，达到目标圈数就行，最大的目的不过是让学生别黏在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