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冰糖知道秦宜宁既然这么做就必定是有安排,是以她并未继续追问。
不多时,汤秀就来见了秦宜宁。
秦宜宁让寄云和冰糖在门外守着,在汤秀的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
汤秀惊讶的道:“王妃的意思是,要将王爷事迹编成书来请人说?”
“对。”秦宜宁笑道,“你这些天出去时先仔细观察,什么地方平日里听说书的人多,又有那几位说书先生比较受欢迎。至于说书的内容,咱们就将王爷打仗时的那些片段告诉他们。”
汤秀听的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这个好,这个好!王妃您不知道,王爷在战场上,真的是太威武了,王爷用兵如神,身先士卒,总是第一个冲杀,最后一个撤退,不说别的,军中所有弟兄都是对王爷服气得很。王爷对待弟兄们又仗义,从来不会克扣粮饷,有时紧张了,甚至会填补自己的银子来给弟兄们发饷……”
汤秀明显特别崇拜逄枭,一说起逄枭的丰功伟绩,他的话就停不下来,倒豆子似的说的眉飞色舞。
秦宜宁听的连连点头,笑着道:“你讲的这些都很好,还有王爷为了百姓安全舍身救人的,另外还有王爷义薄云天,不肯屠城的,这些你都说给说书先生,教他们学会了,在城中老百姓最密集之处去说。”
秦宜宁想了想,又补充道:“不光是以前王爷的战绩,还有这一次在南方,尉迟燕与南燕尉迟旭杰之间的乱事,王爷若是不出面,恐怕南燕早起兵祸了。”
汤秀眨了眨眼,南燕的事知道内幕的都知道事情不是秦宜宁说的这样。
可是在这样宣传,让王爷的名声越来越好,这也不是坏事。
秦宜宁见汤秀都明白了,就笑着将这件事交给了他,还笑着道:“等你安排妥当了,我就要去听说书了。”
“王妃您还用去听说书?王爷的事您早都看在眼里记载心里了。”
“那也不耽搁我去凑热闹啊。”秦宜宁笑着道。
汤秀也笑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出门去安排了。
就在汤秀花时间联络说书先生时,忠顺亲王妃与昌国公一家结下仇怨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
有人还不大相信,觉得昌国公无缘无故的招惹秦宜宁一点意义都没有。
可是九公子被打了板子,一副门板抬回昌国公府里时那凄惨的模样多少人都是亲眼目睹的。
除此之外,还有人私下里将秦宜宁与昌国公一家的“爱恨情仇”编出了好几个版本的故事来,如此口耳相传,民间关于秦宜宁与昌国公府里如何结仇的缘由,早就已经被传出了好几个版本。
以至于三五天之内,从秦宜宁与昌国公结仇,就变成了逄枭与昌国公有不共戴天之仇,且消息还被传的有模有样的。
秦宜宁在府里,听着各路回报的消息,心情很好的多吃了半碗饭。
“王妃,城中茶楼现在到处都在说王爷的英勇事迹,平大燕,打山贼,又平定了南燕之乱。现在茶余饭后老百姓的谈资十个人有八个在聊王爷的勇猛和忠义。甚至还有人编了儿歌,小孩子们大街小巷都在传唱。”
汤秀笑着道,“现在说书先生们最热衷的就是讲王爷征战之事,精彩程度都不亚于《三国》了。”
秦宜宁闻言笑起来,“那最近他们都说到哪里了?”
“说到王爷不费一兵一卒,智平南方大乱的事了。尉迟燕与尉迟旭杰联合作乱,想起兵祸扰乱大周便将,挑拨朝臣关系意图恢复大燕朝,结果他们的奸计被王爷识破了,王爷不过是略施计谋,尉迟燕和尉迟旭杰就开始窝里反,尉迟燕还将一开始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尉迟旭杰害死了。如今老百姓都在骂尉迟燕不是个东西呢。”
秦宜宁点了点头。
汤秀又道:“反正现在王爷智勇双全的形象已经传遍了。就连小孩子扮家家酒,都抢着要扮王爷。”
第九百零七章 城门前
秦宜宁听的忍俊不禁。
若是搁在从前,逄枭虽民间呼声很高,也受百姓敬重,但一直有种高高在上之感,全不如现在这般贴近百姓的生活。
现在的场面,正是秦宜宁想要的。
能扭转舆论的风向,让一个原本还有距离感的人变的深入人心有时也很简单。
足可见事在人为。
秦宜宁好奇外面的情况如何,但因自己现在要扮成一个全家人都已罹难之人,身戴重孝不好玩乐,不能大摇大摆的出去闲逛,便只好乔装一番悄悄地去。
听了几场书,将秦宜宁听的热血沸腾,那些明明没有的事,却让说书先生编的合情合理,连她都差点信了。说书先生薄薄两片嘴讲出的是沙场征战、权谋争斗,比起他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所经历的可要精彩的多。
到了二月初,京城里就连深宅妇人们都知道了逄枭智平南燕那段书,尉迟燕恩将仇报的卑鄙小人形象越发的根深蒂固,就连凑在一起晒太阳的老妪提起这人都要撇嘴摇头鄙视一番。
——
京城御赐镇南王府花园中,尉迟燕沉着脸负手而立,他花白的头发束成发髻,身上新作的绸衫显得又宽了几分,风一吹,衣裳飘飘荡荡,就像挂在竹竿儿上。
两个年长的媳妇子跪在他面前抖若筛糠。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嗯?”
“王,王爷,奴婢,奴婢没……”
“说!”
尉迟燕一声吼,将两个仆妇吓的当场抽泣起来,连连磕头。
“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奴婢是出去采买时,听见有人集市边儿小茶摊子旁边说书,就,就……”
“放肆!外面泥腿子胡言乱语的话,你等岂能真信?”
“奴婢不信的,奴婢绝对不信的!”
仆妇们连连叩头。
尉迟燕拳头紧握,额头青筋毕露,浑身颤抖,咬牙切齿的道:“来人!”
“王爷。”
王府掌事上前来行礼。
尉迟燕指着这两个妇人,狠狠道:“掌他们的嘴!打!给我狠狠的打!”
掌事应是,对着身后的小厮们一摆手。
小厮立即上前来,将那两个仆妇按住肩膀,取了竹板来握在手里。
两仆妇吓得面无人色,连连磕头求饶:“王爷,奴婢再不敢了!”
“王爷饶命啊,这些都不是奴婢说的,是外面,是外面都在这么传……”
不说这话还好,一听到“外面都在这么传”,尉迟燕双目赤红,大吼了一声:“打!”
小厮立即应是,扬起胳膊,将竹片狠狠挥下,只听得“啪”“啪”的响声,两个仆妇被打的哀嚎声都发不出,不过两三下脸就高高的肿了起来。
尉迟燕牙关紧咬,下颌紧绷,死死瞪着那两个仆妇。
两个掌刑的小厮各打了十几下,眼看着两仆妇涕泪横流,脸颊肿成了球似的,上面还横竖都是深紫色的痕迹,只怕再打下去脸都要打烂了,不由得放缓了手上的动作,迟疑的偷眼去看王府掌事。
掌事也有些犹豫,“王爷,您……”
“继续打!本王让你们停手了吗!难道本王的吩咐你们都不肯听了?”
“小的不敢!”
两个小厮吓的面无人色,赶忙又动作起来。
掌事欲言又止,垂下头不忍再看。
尉迟燕却死盯着那两个被打的吐血的仆妇,看到他们吐出的血里搀了牙齿,脸上肿的青青紫紫面目全非,心里压抑的浊气仿佛就有了发泄的出口似的。
外面那些人胡言乱语他管不了,难道家里的他也管不了?
就在尉迟燕盯着这两个仆妇,明显是想看着小厮将她们活活打死时,顾世雄由两个小厮扶着赶了过来。
“住手。”老人的声音颤颤巍巍,间或几声咳嗽。
两个行刑的小厮闻声如蒙大赦,立即停了动作。
尉迟燕心下正爽,却忽然被人打断,猛然回头看向顾世雄。
“王爷,这两个仆妇胡乱嚼舌,惩罚是应该的。想必他们已经受到了教训,往后再不会了。”顾世雄拱拱手道,“还请王爷网开一面,留他们一条生路。”
尉迟燕紧抿双唇,从前温和的双眼此时却退去了文弱与温柔,他的眼神变的冰冷,神色透着压抑过度后的怨毒。
“他们是王府的下人,他们做下这等事,本王要惩治便使得!”
“王爷说的是。”顾世雄叹道,“只是王爷素来仁慈,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