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女儿。”
“生女儿多好。像你一样,又聪明又漂亮。”逄枭搂着秦宜宁的肩膀,又不敢将自己手臂的重量都压在她肩上,便只抬着手臂环着她,“将来我好生教导她功夫,让姑爷都没法欺负她。”
秦宜宁点点头道:“估摸着当初我父亲也是这样的想法。”
逄枭看着秦宜宁那一本正经的俏脸,就禁不住心头发痒,笑意也越发温柔了。
二人就这么闲逛了片刻,秦宜宁照旧还是回房,逄枭也只趁着秦宜宁午休的时间去了一趟身书房,待到秦宜宁醒来时,他又已经守在她身边了。
一整天的时间眨眼过去。到了天边染上了绚丽的晚霞时,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不多时纤云和寄云就并肩进了门,齐齐行礼。
“王爷,王妃。”
“什么事?”秦宜宁笑着问。
纤云将一张折成方形的纸递了上来,“回王妃,这是今早上那位大师算出的结果。”
秦宜宁一愣,这都过去一天了,她早就将那位大师的存在忘了。就连逄枭也已没将这人放在心上。
秦宜宁刚要展开字条,逄枭就先一步将信纸接了过来,起身走远了一点展开来,随口问道:“怎么这会子才送了字条?不是清早就来了吗?”
纤云道:“那位大师说要费心批算,在咱们府里吃了两顿饭和一顿点心,才刚还将剩菜剩饭都一道包起来带走了。而且那位大师他可能是个假和尚,因为他吃荤。府里中午招待他东坡肘子,他自己几口就吃了一个。”
这位大师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逄枭看着信纸上的内容,确定没有下毒,才回到秦宜宁身边。
“上头写了什么?”
秦宜宁结果信纸来看,上头的字迹歪歪扭扭,就像孩童刚学写字时写的一样,只勉强能认出那是字。
内容上倒是简练。
当头一句话写着:极贵之人,紫气护身,安居府中,可保平安。
下头写着:
“怜好彼克修,南图卷云水,北拱戴霄汉。美名光史臣,长策何壮观。咸愿同伐叛。”
秦宜宁仔细看了半晌,才将那歪七扭八的字分辨清楚,“这位大师的字写的可真与我从前在山里那会子差不离了。”
逄枭也笑:“下头这一段,好像挺熟悉的。”
秦宜宁仔细再看,禁不住跟着喃喃念了一句,当即面色骤变,一拍桌子道:“快,快去将那个和尚抓回来,他是天机子!”
纤云和寄云都被吓了一跳,逄枭毫不怀疑,立即吩咐虎子带人出去追。
待到人走了,逄枭才道:“你怎么瞧出来的?”
秦宜宁道:“这是杜子美的诗,里头少了两句话。头一句‘怜好彼克修’下一句应该是‘天机自明断’,‘咸愿同伐叛’的前一句应该是‘驱驰数公子’,好好的批算,字迹又是这般,为何会无缘无故截取一段杜子美的诗,而且恰好少的是‘天机自明断’和‘驱驰数公子’这两句?”
逄枭虽书读兵法,善于谋划运筹,沙场上以一敌百也不在话下,排兵布阵的手段更是令敌人闻风丧胆。但真说学问,他还真的及不上秦宜宁,毕竟秦宜宁曾经跟着西宾学过,也跟秦槐远学过。
逄枭再看看那字条,点点头严肃的道:“你说的有理,只是若这真是天机子送来的,恐怕咱们的人出去也未必抓的到了。天机子留下下来吃了一整天,也未必就是真的想吃,而是放松下面那些人的防备罢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圣寿(一)
秦宜宁抿着唇。
此时她有些分辨不清天机子对逄枭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亦或是她又有自己的图谋。
不过秦宜宁能确定,天机子对她一定是杀之而后快的,当初在鞑靼天机子撺掇阿娜日杀了她,她就已经认清了发现实。
秦宜宁又将目光落在字条上,喃喃念道:“‘极贵之人,紫气护身,安居府中,可保平安。’又是极贵,又是紫气,她这里还认定你是紫微帝星呢。”
“是啊。”逄枭沉吟道:“她是在暗示什么?安居府中可保平安,是在提醒我们近期不要出门吗?”
“我看是的。可是出门不出门,也并非你能决定的,万一圣上下旨让你出征鞑靼,你能抗旨吗?那不是伸头过去给圣上抓小辫子。”
逄枭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其实若真的不想遵旨,他也能找到妥帖的办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当初他正面抗了三十三道圣旨,大部分原因是他在赌气。秦宜宁丢了,他若找不到人,还不如跟着她一同去了,所以才会破罐破摔不计后果。
“别担心。反正我现在心里想的也就是让你能平平安安生产,我也不想什么功名利禄,我就老老实实陪着你在家里,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秦宜宁点了点头,但心里依旧惴惴的,总觉得天机子正在酝酿什么大阴谋。
这时外头有人来报:“回王爷,人没抓住,咱们的人追出去时,那个和尚早就跑了。”
秦宜宁和逄枭对视了一眼。
“或许是穆公子。”
“是啊。”逄枭颔首。
其实他们早就料到了,既然天机子肯留下一个暗藏署名的字条,就一定已经有了把握他们肯定追不上她。何况穆静湖武艺超强、轻功卓绝,要想保护天机子,也并不是难事。
逄枭轻叹了一声道:“罢了,咱们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反正咱们也是打算安生度日,不会在外头闲逛的。姑且就这么办吧。”
秦宜宁点头答应,将担忧和疑惑都暂且藏起。
接下来的几天,秦宜宁格外的关注外头的变化,与秦槐远见面时,除了聊家常,又加上了闲谈国事。
秦槐远虽然被罢免了官职,但是他敏锐的政治嗅觉还在,针砭时弊非常精彩,且说起话来有理有据,慢条斯理,很有说服力。
这天秦宜宁正与秦槐远说着话,就听见外头传来下人给逄枭行礼的声音。
父女二人往门口看去,只见逄枭身着月白色半新不旧的箭袖衫,面带微笑的走进门来,见了秦槐远也在,先行礼道:“岳父。”
秦槐远笑着点点头:“回来了。”
“是。”逄枭去净房里更衣盥洗,搭理妥当了才来到外间,挨着秦宜宁身旁坐下。先笑着看了看她的肚子。
秦槐远见他们小夫妻如此,心里非常满意。
三人闲聊了片刻,秦槐远便道:“太后娘娘圣寿快到了,宫里有没有什么消息?”
逄枭笑着点头:“正要与岳父说呢。太后娘娘今年并不是整寿,圣上的意思是在慈安宫摆家宴,请宗亲和个别勋贵到场便罢了。”
秦槐远颔首道:“你必定是会受邀在列的,圣上到时候许会让你们二人一同入宫,届时要多留心一些。”
“是,岳父大人放心,我一定留心。”
果真,当日下午圣上的旨意便被小内侍送到了府中。
李启天果真邀请忠顺亲王及王妃参加八月二十六太后的圣寿家宴。
逄枭客气的接了旨,还送了内侍一个大封红。可是转过头来便惆怅起来,愁容又不敢在秦宜宁面前展露。
他最是知道李启天的为人,旁人或许不会在自己亲生母亲的寿宴上做出什么过分减寿的事来,李启天却是不会“拘泥”这种“小节”的。秦宜宁现在的情况,可禁不起一点点的风险。
逄枭去了书房,叫了谢岳和徐渭之到跟前来。
徐渭之与谢岳见逄枭神情凝重,也都端正了神色,认真的相询:“王爷有何吩咐,尽管吩咐我二人便是。”
逄枭凝眉,将圣寿节慈安宫家宴的事告诉了二人。
谢岳和徐渭之也跟着面色凝重起来。
“圣寿家宴,请的应该是宗亲与勋贵。勋贵也并非人人都有资格到场的。依我看,咱们应当提前将圣上请了谁参加弄个明白,再做分析。”徐渭之思考着,声音也比平日都缓慢,“圣上不是拘泥于孝道之人,我们还需做足两手准备。以防到时发生突变。”
“本王也是这么想。本王担心的是王妃。她现在禁不起折腾,若是因为参加圣寿家宴而闹出什么纰漏来,到时入宫本王又不能时时刻刻都跟着她……”
逄枭言未尽,便已让人体会到他浓浓的担忧。
他失去了一次所以现在便的格外小心翼翼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