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没有自己嫡系人手的弊端。看起来这两股势力都为她所用,可真正财帛动人心,那两伙人终究是起了内讧了。
秦宜宁面色极为难看,好半晌才缓过一口气来,起身摘了绢灯上的灯罩,将字条点燃,眼看着它烧成灰烬散落在地。
“王妃,您没事吧?”冰糖担忧的扶着秦宜宁的手臂让她坐下,触到她冰凉的指尖,不免更加担忧了。
“这还是初夏呢,手就冷成这样,王妃,您听奴婢一句劝,从前受伤亏损了血气,到现在还都没彻底恢复呢,就不要在为了这些事劳心劳神了。您好歹还有王爷可以撑腰呢,也要好生的爱护自己才是。”冰糖为她捂着手劝道。
寄云也叹了口气,道:“咱们也知道事情难办,可是您也别自个儿一个人硬扛着,别憋闷出病来,得不偿失。”
秦宜宁苦笑着点点头,道:“你们说的我何尝不明白。只是事到临头,又有几个人能完全不放在心上。”
冰糖和寄云到底不能细问其中的缘故,也就只能说一些其余的事情来开解。
待到逄枭回来,秦宜宁就将事情低声在他耳边说了。
逄枭搂着她清瘦的肩膀,安抚的落吻在她的额头,“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别担心,我会命人去调查的。现在圣上兵而来,就悄悄地守在外头,我是他最不信任最为防备的对象,是以咱们不能轻举妄动,以免引起怀疑。”
“我明白。廖太太来时说是来捐赠粮食和药材的,应该也不会引起多少怀疑。”
“嗯,附近的州府也有自觉捐米粮的了。灾民们的情况是一点点在转好的。”
秦宜宁闻言,心下终于能够掠松一松,叹息道:“这也是近来唯一一件能够让人心里踏实的事了。”
逄枭长叹一声,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
他是娶了她,可是却让她跟他一同陷入了危险。有时候逄枭甚至会暗恨自己的自私,若不是他的牵累,秦宜宁又怎会被困在这个泥沼中?
逄枭的面色变的格外阴沉。
某些在心中早已经有了的念想,在看到亲近之人备受煎熬之后,逐渐的坚定起来。
经过几日的探查,阳县是灾情最为严重的一处,是以逄枭就带着秦宜宁驻扎在此处,旧都哪里便由巩知府全权代理。
解决了粮食问题,能保证性命,百姓们也不再那么焦躁,管控起来容易了许多,当地的一些大户吸取阳县丁家、裴家的教训,降价卖米已不算高端,甚至开始有主动捐款捐粮的了。
一时间,整个灾区百废待兴。
逄枭与巩优商议着先将旧都通往各地的路清理出来,恢复了交通才方便运粮。
秦宜宁则大多都在府衙中呆着,听逄枭的话安静的养身体。
谁知这日,秦宜宁正在房中看书,后窗棂忽然被轻轻的叩了两下。
寄云一个激灵,低斥一声:“谁?”
外头的人沉默片刻,忽然将窗拉开,一个翻身跳了进来。
秦宜宁惊愕的看着面前的人,低声道:“曹护卫?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一身深蓝色短褐,做男装打扮的曹雨晴。
秦宜宁一把拉住曹雨晴的手,担忧的连珠炮似的问:“是不是京里出了什么事了?我父亲好吗?家里好吗?”
曹雨晴见秦宜宁如此紧张,不由笑道:“你别担心,京城里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大人也很好。只是大人听说了一些消息后,断定你们这里必然会有大变,因王爷的人手都已暴露,不方便调动,银面暗探其余人也不方便离开京都,就我一个女子随便找理由也容易,便谎称我身子舒服需要静养月余,让我悄悄地来你身边保护你。”
秦宜宁眨了眨眼,有些了悟的道:“我父亲是不是对外声称将你收房了?”
曹雨晴闻言,俏脸一红,道:“是,他是一个月前就计划让我出来保护你,又找不到正当的借口,就说我在做小月子,见不得风许要卧床,我这才能脱身出来。不过你母亲吃了好大一回醋,我出门时她还与你父亲冷战呢。”
秦宜宁自然知道孙氏的脾气,想到父亲为了给自己送个人来,竟然还要配上清誉和安宁,不由得感慨万分。
不过最该感激的却是曹雨晴。
若是换另外一个人,恐怕也不会甘心背这种黑锅吧?
秦宜宁知道,曹雨晴的心里一直都有秦槐远。正是因为这份在意,才会让曹雨晴宁可不嫁人,也要跟随在秦槐远身边做个护卫,才会对秦槐远言听计从。她这种求而不得的爱情,也着实令人唏嘘。
第四百五十八章 刺探
秦宜宁成婚之后,就越发理解了曹雨晴的痴心与痛苦。但是曹雨晴不是寻常女子,没有那等小儿女姿态,她的洒脱和豁达也着实让秦宜宁羡慕和感佩。
“真是难为了你。”秦宜宁感慨的叹息,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严格说来,曹雨晴也算是孙氏的情敌了。虽然秦槐远一直对曹雨晴以礼相待,并无过分的举动。可若是逄枭身边也有个肯一心一意为他付出的女子一直守护着,即便逄枭不对那女子动心,她作为妻子,心情应该也不会舒服吧?
只不过,虽不舒服,却也讨厌不起这种有分寸又不矫情的人来。
曹雨晴仿佛能看穿秦宜宁在想什么,笑道:“你别想的太多,我这也是分内之事,毕竟我是答应了你父亲做他护卫的。既然他有吩咐,希望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我自然是要想尽办法将他安排的事情办妥当的。”
话虽如此,但人又不是草木,哪里能全无感情?
秦宜宁知道她这么说也只是为了让心里好受一点,所以也不点破。
曹雨晴便道:“趁着此时没有外人,咱们说一说正经事吧。”
“好。”秦宜宁道,“宝藏出事的事,你知道了吗?”
曹雨晴道:“我猜想到是出事了。因为安排出来的六个暗探没有一个给我回信儿。我与你父亲商议过此事,你父亲认为宝藏丢失是已经可以确定的,但到底是青天盟临时反水,还是银面暗探里出了叛徒,这就几率参半了。”
秦宜宁闻言,道:“那么曹护卫觉得这件事银面暗探背叛的几率如何?”
曹雨晴禁不住噗嗤笑了,“你说话还真够直接。我是银面暗探的首领,我自然是相信我的手下了。或许你们对我们这些人还不了解,但是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我们这些人被选中后,都是自小就接受训练的。我们看来是为了银子在卖命,可是先皇培养这一群人下来,教导的最多的却是忠诚,是对任务的执着。
“说白一些,银子虽然作为我们任务交易的衡量,但却不是我们这些人生命中最要紧的东西。被培养成了工具的人,就别指望我们会对任何东西产生太大的兴趣。”
秦宜宁听的明白,心里也开始担忧,“你的意思是说,那六个人不大可能背叛?”
“对。”曹雨晴斩钉截铁的道,“我不知道青天盟那边怎么与你说的,我也的确不知道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的结果是宝藏不见了,人也失踪了。现在无凭无据的,仅仅听了青天盟的人一句话,你就断定是银面暗探的人反水,这也未免太武断了一些。”
秦宜宁闻言,不得不承认曹雨晴说的是对的。
且不论在秦槐远心中是如何信任银面暗探。
就只单说她对青天盟的感官,其实就不大好。早前致力于推翻昏君时,这群盟众就仿佛草台班子,虽然大部分人是本着对昏君的仇恨才能凝聚在一起。但报仇过后,留下来的民众之中就掺杂了许多曾经的“好汉”们。
曾经的青天盟,在大燕时便是个反叛,所以其中的盟众大多都是没有户籍的,甚至有许多人品不佳的罪犯也会混迹其中。
而在大燕归顺大周之后,这一群没有户籍的人就更加边缘化了。
大周的户籍必定是要参考从前大燕户籍的,从前不能入户的这群“匪徒”,在大周也照旧是不被承认的匪类。
秦宜宁并不是瞧不起这些人的身份,而是觉得,偌大的组织里缺乏管理,又各自为政,她说话这些人又不肯听从,还时常的与她玩心眼,也并不是真正的就相信她了。
这样散沙一般的青天盟,与纪律严明受过专业训练的银面暗探相比,素质已是高下立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