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淮扬一手拿笔一手拿了个记录的本子,开始在纸上写着总结和注意项。写着写着笔尖一顿,黑色墨迹停在尾处,在白纸上凝出墨黑的小圆点。
他的袖口蹭了点墨水,眉角微挑,带着戏谑的目光看向姜年年,冷冷开口:“我不知道为什么放错大招把对方推出伤害范围这样的事也是一个职业选手能做出来的?”
“但你明显做得很成功。”
姜年年喝水噎住了,舌尖抵着下牙槽,咳嗽几声,缓过气来,弱弱回辩:“被我推出去的那个人死了。”
“是我杀的。”
面前冷面俊朗的队长听见这句话又挑了挑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忽而很假意很咬牙切齿地展示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
“呵呵,卖队长很了不起?”
“呵呵,抢我人头感觉特爽?”
“能力不够,就知道找歪理凑?”
姜年年缩了脖子,立即认错:“队长,我错了,我一定勤加练习,好好改正。”
邬淮扬还绷着脸,可是心里快要被软化,看见她这副模样就有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把她拥入怀中。
但一切的一切,都被轻描淡写的一句“嗯。”给掩盖。
悄无声息,都在暗中博弈。
这场类似比赛的战斗,破天荒地由邬淮扬进行讲解,分析。姜年年托腮听得认真,看他好看的眉眼,看他高高的个子,看他琥珀色的眼珠,觉得再没有比他生得更好看的人了。
邬淮扬的讲解是通过敌方动机来进行讲解的,重点放在如何应对埋伏,及化被动为主动,掌握节奏,拿捏痛处,与技能放空点。
姜年年是妥妥理工科女生,别的不敢说,就是算别人技能放空点算得特别准,什么时候空大,什么时候追不追都很清楚地知道。
邬淮扬在这方面表扬了她好几次。
姜年年开心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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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邬淮扬,就在EF俱乐部门外。
她从俱乐部出来时,就看见他一身黑色冲锋衣,眉宇却带着点少年气,仍然有少年感,清俊骄傲。
李婉笑得很好看:“好久不见。”
邬淮扬也轻轻笑,算了算:“一月不算久。”
李婉倒是没话说了,又岔了些话题:“小K我很喜欢。”
“来EF做明星顾问是公司的意愿。”
“资本市场,交易也无非就那几样。”
邬淮扬的目光掠过了她,微微皱眉,复又舒展,噙着笑意:“谁管你们这些资本家,做就做,不必向我解释。”
“走了。”
邬淮扬扬了扬手,长腿几步走远了。
他心中有想要疼爱的姑娘,不愿再让无关的旁人干涉他的领土。
李婉去了对家,也好,再不回多些不必要的纠葛。
过几日他会和路岩有一场短暂的小交锋,战队也会联合起来打一场,今天来是想交谈,转念又作罢。
谁下的战书,谁不得负责到底么?
况且,近来,邬淮扬发现自家不开窍的ADC居然开始在意起外在形象了,并且偶尔温柔得让他觉得不真实。
比如每次吃饭都给他加鸡腿,而自己只吃白米饭加青菜。
还是这是一种减肥策略,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所以要一胖俱胖,一瘦俱瘦?
第25章
日子在一复一日的训练中悄然流走,姜年年觉得好像只是饮一杯茶的时间过去就迎来了初夏的讯息。
去年这时候她在干什么呢,还在为着毕业实习而四处奔走,最后索性心下一横直接收拾背包去了工地,开始与蚊子烈日为伴。
人的任何一时间都绝非容易,譬如过去,譬如现在,又或譬如还未到来的未来,我们疲于奔波,为生计或为梦想,回头看,终究是没人能任性停下。
白云漠漠,随风而动,青山巍巍,屹立不倒。姜年年想所谓自由与随性,大抵都是那样,既要有坚定心性的决心与毅力,又要有不惧霜雪的前进勇气。
而她站在此处,见不到最高点,也望不见最低处,无法随地平线更接近地面,亦无法借鲲鹏乘风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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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樱将盛开的讯息是在五月初,是姜年年从一份路边摊上的晚报里窥见的。
是周日,俱乐部的放假时间。
到了那日。索性,独自背起背包,拿着很早以前毕业时母亲送的小单反,去赏赏晚樱,也算是为这一个月以来的训练好好放松一下。
穿了双黑色的山地靴配黑色牛仔裤,头发扎起,很心血来潮的绑了个高高的大马尾,穿了件应景的粉色樱花袖T恤。
趁雨露未消,趁月色还未隐退,寂然启程。
行走在将明未明的清晨凉雾中,姜年年缩了缩脖子,对着掌心哈了口气。
回头看自己在将要天明的黑夜里走过的路,长睫毛微微颤抖,头也不回的日子也过了一年。
从兴趣到职业,她和EG的战友的轨迹很幸运地重合,亦还算有幸遇见邬淮扬。
他给她一个机会,一个在这行里走下去的机会。否则,她可能只会在很多年以后变成老奶奶围炉夜话的时候向儿孙夸耀自己也曾是游戏里的top 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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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樱早晚都会含上花苞,只有在日出有阳光的时候才会绽开花瓣,开放得热烈静谧。晚樱开在一座山上,这座山有一个极美的名字——雨空。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姜年年搭乘出租车,入了山。行至山脚,姜年年招呼司机就此停下。
转而独自步行在空山新雨后的山中,日头已经能窥见影子,树梢传来鸟儿们的吟唱,青绿色爬满瞳孔,姜年年甩着长辫子,一步一个阶梯,顺着长长的石梯向上行走。
这路上没几个人,有一些是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晨跑训练,精神气很好。
步行上山约花了一个半小时。
山顶是一块铺满小草的绿色草地,不远处是一片樱花林,山顶借着平地建了一座古意雅兴的长亭。
姜年年坐好,理了理衣襟,攫取了一朵路途中蹭到肩上的小粉花,握在手中转几个圈。长亭外有一圈青石做的围栏,姜年年走近石栏,站得笔直,双手抵在石栏上,手捧着下巴,看着远处即将喷薄而出的红日,嘴角温柔开心地上扬。
晨间有人用外放的扩音器放着修身养性的曲子,悠扬的歌声在山中长久回荡,火红的红日挣开地平线,悠悠洒洒铺满了半个天空。
巨大的圆日兀自地闪耀,将红色与橘黄固执地弥撒开来,天空中灰白的黑色逐渐淡去。
美与震撼不足以形容此次的观感。
姜年年看得入了神,瞳孔中沾满红与橘交织的光彩。
就在看着圆日挣开地平线的那一刻,她想到了他,想到了他偶尔的温柔一笑,惊鸿一瞥,几乎要让她错以为次次都是初见。
初见眉眼,美如初霁,清如山河。
“年年。”
低哑却带着独属于他的声音淡淡从姜年年身后传来,他的声线很勾人,叫人听了一遍又贪图第二遍。
姜年年诧异转身,就看见眼前一身黑色休闲运动衣眉目好看得可以如画的邬淮扬静静看着她。
身后的红日在他的瞳孔中缩成一个红色带点橘黄的小球,像被烧着的橘子,而她的大马尾辫也那样落入了他黑白分明的瞳孔中。
他身后是染成橘黄粉红的天空,青山作着陪衬。
明明昨天才见过,可如今一瞧却有种许久未见的感觉。
像久别重逢的……久别重逢的恋人。
姜年年眼睛弯了,唇角上扬,大白牙露了出来,笑得灿烂。
后来的时候,姜年年很想呼自己一巴掌。为什么她要显得那样开心的模样呢,为什么不能矜持一点呢。
但凡是有一点,也能折了她只好美色的谣传了。
笑长久地停留在嘴角,邬淮扬走近,嘴角的也弯上美好的弧度。
走进,他的气息逼近,是清冷无遗的,是温柔淡漠的,是独特的只属于他的。
而后这种气息笼罩了她,因他脱掉了外衣,将含着温度和他独特气息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姜年年反射性缩了脖子,却感到温暖的气息,和他的好闻清冽味道,像松香,又像初雪融化的小暖与柔。
姜年年背脊僵得笔直,她无法动弹,只能用眼睛向上望,对上他深邃好看的眸子。
像探究,像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