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卿被他看的发抖,仍不忘了去抢孩子。独眼一只小眼放着光,面上笑容登时便猥.琐起来,痴痴笑着,连口涎都要淌下来。他将那孩子往旁边一扔,几个商队里的老仆大着胆子赶紧去接,才不至于摔着。
独眼龙一抬手,铁箍一样攥住陆云卿白细的手腕,几乎要将她提起来。另一只手直直就向她胸前伸来,刺啦一声,将她身上的锦裙扯得稀烂。
“啊啊啊——!!!滚开!!!”陆云卿吓得几乎要厥过去,不要命地尖叫着又打又踢,手指朝那独眼龙的一只眼睛上扎去。独眼龙没料到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竟然挣得这么厉害,一个疏忽间竟也让她挣了出去。
陆云卿飞也似地逃开,一手掩着胸前撕裂的口子,一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对准了自己的脖颈,手都在发抖,只要他一过来,立时便要自尽。
独眼龙看她貌美,倒也不愿意她就这么死了。另一个匪首此时提刀而上,从老奴手里抢过孩子。陆云卿见了大叫道:“你别碰他!青云!青云!别让他们碰歌儿!!”
刘青云先前躲在人堆里,一直也没敢做声,此刻见她朝自己疯了一般地叫,几个匪首的目光登时便聚到他身上来,面上一时间青白交加,好一番变化,站也不是躲也不是,愣是没敢起来往前走一步。
那匪首邪笑着,将孩子拎起来,又横刀抵在刘青云脖子上,狰狞道:“乖乖听话,要不然我宰了他们俩个!快!把你手里的东西扔了。”
陆云卿登时腿就软了,身子颤抖得厉害,翠玉的簪子掉在地上啪的就摔折了。她也说不出来话,只有眼泪停不住地从通红的眼眶里往下掉。
拿刀的匪首道忽然生出了歹念来,泛着油光的脸上挂了让人恶心的笑:“听话才好嘛,现在……衣裳脱了来给爷几个看看吧。”
“哈哈哈哈哈哈!”
“有钱人家的闺女老子还没怎么碰过,跳舞会不会,哈哈哈哈哈哈!”
“……”
帐篷里登时传来几声淫.邪的令人作呕的笑声,陆云卿只觉得耳中一阵嗡鸣,站都站不稳了,瘫软在地上,只会呜呜咽咽地哭,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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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陷在混乱的梦里,也不知是借了陆云卿的眼睛,还是跳脱了出来以旁观者的身份看见的这一切。她像是忽然就多出来这一份记忆似的,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陆云卿不介意她看到她的过往和伤口,绮罗到后来却是多一秒也不想看了,只想落荒而逃。
她感受不到当时陆云卿身体上的疼痛与折磨,但能感受到她心里所有的感觉——害怕,惊怒,羞愤,万念俱灰,她仿似能完完全全地体验一遍似的。
像把一颗心狠狠地攥在手里,捏烂。
她生来强大,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无助无力地感觉,竟让她大半夜的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兀自调息了好久,她的气息已经平顺,可一时间还是不知道该跟陆云卿说什么。
反倒是陆云卿先开了口,仍是那副懒洋洋的语气,幽幽道:“不至于吓成这样吧?后面的我可还都没让你瞧见呢。”她略带讥嘲地笑道:“毕竟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大人的事估计还没搞清楚呢吧。”
绮罗没做声。
她十九了。
与陆云卿死的时候,一个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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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事情陆云卿也没让她看了,直接告诉了她。
陆云卿家里原本是做外族买卖的,常年在商道上走,来往于人魔两族互市的地方。家底殷实,在冰火城算是数得上名号的富人家了。
陆员外为人慷慨,乐善好施,在冰火城及周边县城皆有善名。陆夫人是个信仙信佛之人,陆云卿尚在闺阁的时候,常常陪母亲上里去桃云山上上香。
在冰火城一带,只有一个还算出名的仙门——连城宫,就坐落在桃云山上,周遭的百姓有很多会去那里上香祈福。冰火城常年气候宜人,桃云山上则更是神奇,满山桃花夭夭,四季常开不败,连成一片,犹如红云,绚丽的紧,是以得名桃云山。
陆云卿就是十五岁时随母亲上山时,偶然遇见了刘青云。那时的刘青云还是个穷困潦倒的书生,二十出头的年纪,原不是本地人,但屡考不中,就离了家乡,流落至此处谋生。陆云卿在赏桃花时,恰巧遇见了他,彼时,他在山腰上为人作画谋生。
两人一面之缘,交谈几句,陆云卿那时还是小女儿心态,见他温文尔雅,又谈吐不凡,画的一手上好丹青,心里便有些懵懂动情。
原本也只是露水姻缘,一面之交,却不曾想到,几日之后,那书生竟上门拜访,归还那日她在桃云山上遗落的苏绣画扇。
陆员外经商起家,却最是尊敬读书人,当下便留他用饭。无意间知他潦倒,又把许多财物相赠。刘青云却坚决不收,不卑不亢地婉拒了,这样一来就叫陆父更加的喜欢了。后来,刘青云便与陆家有了交集,时常被邀请来作画,一来二去,便从客人变成了女婿。
陆员外年纪也大了,不方便跟随商队出行,正好刘青云是年轻力壮的年纪,便将家中的铺子和商队都交由他打理。
刘青云虽然屡试不中,可到底是读书人,心细聪颖,调派商队和管理商铺对于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看的老夫妇极是欢喜。与云卿成亲之后,待她也是极好,温柔体贴,再加上陆云卿本就喜欢他不得了,夫妻相敬如宾,好不和睦,不到两载,便添了一子。
刘青云给儿子取了个小名,叫轻歌。因他是入赘的女婿,所以孩子跟着陆员外姓。
陆轻歌。
陆云卿平日里不需要关心外面的事,只要在家中打理家务,每日学学字画,做做女红,很是清闲。那一次也是碰巧,一时兴起,才带了孩子随丈夫一同出行,却不料,遭此横祸,身死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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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个土匪窝子里面呆了快三个月,被那些人作.弄的都快麻木了。他们将其他人都杀了,只留了我的孩子和那个天杀的,好叫我乖乖听话。我自是不敢违抗他们,浑浑噩噩过了许久。”
“他们后来看我听话了,以为我不会跑了,也就放松了警惕,可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逃走呢。我平日里在大帐附近走动,他们看在晚上床.笫之事的份上,也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发现了,每天晚上,太阳刚下山的时候,看马匹的人总会换岗,就暗中记下来了。”
“我在整个贼窝里四处走动,日日循着有孩子啼哭的地方找,总算是摸清楚了歌儿和那人被关在哪儿。一日傍晚的时候,就趁着守卫不注意,偷偷跑到那个帐子里,去带他出来。”
“他那些个时日过得也不好,我见他时他瘦了一大圈,我心疼得要死。我对贼窝里的路熟悉,当下就拉着他打算绕到栓马匹的地方,偷一匹马悄无声息地逃出去。”
“那个畜生当时不知有多高兴,一刻也不愿耽搁,他怕孩子哭闹会被人发现,竟跟我说:‘云儿,我们带着孩子逃不出去的,趁孩子睡着不哭闹,将他留在这里罢了。’我当时一听就急了,这是什么混账话!孩子落在这全是刽子手的贼窝里还会有好的吗?不到半刻就要被砍死了!我眼泪流出来了,简直当场就要同他吵起来,他怕把旁人引来,忙不迭地哄我,忙抽了自己两个嘴巴:‘瞧我说的什么话!我是一时心急,我怕你逃不出去啊。唉,我哪里就是这样狠心的人了,我就忍心了么……’听他这般温言软语,我的心蓦然也就软了,教他将孩子拿布匹包裹了系在身前,两人悄悄地溜出去。”
“可到底是我命该绝。我们都已经摸到马厩边上了,那马匪拴马也不知道打的什么结,他怎么都解不开。马忽然打了个响鼻,将孩子惊醒了,便大声哭闹起来,他登时就慌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绳子就被他手忙脚乱地解开了。他当即便要上马。”
“说来我之前是笨的,那时候却不知怎的忽然就开窍了似的,忽然就觉得他要抛下我了,连忙拽住了他的衣服。我因为连日里被那些马匪……下.身痛的厉害。刚刚往外逃的时候,就被他不住地催促,此刻想要自己上马几乎是不可能。我让他托我上马,他看到已经有人发现追来了,当下什么也不顾了,狠狠地将我推开。我死死拽着他的袖子,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