锥正想开口，突然一头撞上了一堵墙。
一堵接近透明的冰墙。
两人用手摸索一阵，发现墙上有一处长方形缺口，正好容人出入。穿过冰墙之后，眼中所见的冰凌，品质明显上了一个台阶。头顶已没有窟窿，光线渐弱，辨认也愈发困难。
又前进了十几分钟，两人来到一块宽敞的空地，中央用冰砌了一个平台，台子上立着尊冰雕。
那是一只惟妙惟肖的乌龟雕像，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一只乌龟缩在壳中的情状。
再往前已经无路，月流捏着下巴打量冰雕，而后伸手在龟壳上狠狠弹了一下。
“何方宵小，敢在老衲头上动土！”乌龟伸出五肢，用中年妇女的嗓音咆哮。
龟仙姑，等级？？？
敢情是活的……
除了一对黑漆漆的眼窝子，这只奇龟全身都如冰里雕出的一般，让人不得不期待它进食后的消化路线。
“抱歉惊扰了上仙的安眠，我等只是来寻找无瑕冰晶，不知上仙可有线索……”
乌龟咧嘴，疑似怪笑：“无瑕冰晶就在方圆五丈之内，看你们有没有缘法了。”
方圆五丈，差不多便是空地的范围。月流环顾一周，而后盯住龟仙姑及其座下平台。
“无知小儿，竟敢打老身的主意？”龟仙姑恼羞成怒，张口便喷出一股毒砂。为什么一眼看出是毒砂？因为毒砂是暗器的一类，两人都接触过。
来不及思考乌龟为何会喷毒砂这等高深问题，两人立即拉开距离，掏出家伙招呼。龟仙姑寸步不离平台，显然是个定点BOSS，再说按照常识乌龟都爬得很慢，所以两人不约而同采用风筝打法。
唯一令人忐忑的是它神秘的等级，这还是月流首次遭遇问号级BOSS。
龟仙姑缩进壳里，龟甲防御过高，所有暗器都无法造成伤害。
锥将几颗离火珠扔进了壳里，将将在脑袋处炸开。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龟仙姑伸出五肢，从牙缝里挤出中立BOSS必备台词：“敬酒不吃吃罚酒！”而后也不见它如何动作，龟壳上突然撑起一门晶莹剔透的大炮，炮口对准二人。
千钧一发之际，锥将一只馒头甩进炮管，于是大炮……炸膛了。
一阵类似耍空竹发出的嗡嗡声与一道刺眼的白光过后，龟仙姑趴在平台上挺尸了。
两人正待靠近，一只肥硕的海龟突然从月流身上蹿出，拦在两人身前，哞哞直叫。
——正是月流的宠物龟小兲。
“它说什么？”锥问。一般来说，主人能大致听懂宠物表达的东西。
“它说，如果我们再敢伤害那只乌龟，它就死在我们面前。”
“怎么死？”
小兲瞪了锥一眼，左前足往地一拍，一盆直径一米，高约半人的酸菜鱼从天而降，落在它左边。它望着美食，露出一个“色”的表情，自然地从壳里叼出一条餐巾围上。
“它说它要撑死。”月流扶额。
锥上前一步，揪住小兲的尾巴将它拎起。小兲拼命扭动挣扎，发出凄惨的杀猪似的嚎叫。
月流趁机搜了龟仙姑的身，这货居然没挂，只是陷入昏迷。搜到龟仙姑的头上，突然摸到一块看不见的突起，形状大致是一朵花。
小兲又“咩咩咩”地叫起来，眼中含泪。
“它说什么？”
“它说我和龟族订过契约，不能杀死龟类。龟仙姑头上的花就是传说中的无瑕冰晶，一旦拔下，性命不保……小兲，它是你大姨妈？”
小兲点头不迭。
月流微笑着摸出一瓶白大夫脱毛膏。
“嗷呜嗷呜嗷呜……”
“它说必须将龟仙姑收为宠物，脱毛膏才能生效……”月流看看龟仙姑再看看小兲，明显前者更美观，食量估计也不大，不如……
锥突然松开小兲，掏出一只捕兽环，套到龟仙姑的脖子上，收走了这只妖孽。
“叫刨冰，叫刨冰。”
小兲摔在地上，四脚朝天，五肢乱晃，哞哞地强调自己的存在感。月流把它抱起，乖乖隆的咚，起码十斤重，连忙收进宠物空间。匆忙间瞥见宠物信息有了变化，小兲觉醒新技能：召唤酸菜鱼，份量与宠物体重成正比。
原来小兲是一只战斗宠？！
收回小兲后，巨大的一盆酸菜鱼随之消失，视野一下空旷不少。
锥放出龟仙姑，由于被收为宠物，它的伤势已经恢复，信息也不再是问号。
刨冰，种族：龟，等级：不告诉你，其他信息未知
“这等级是咋回事？”
“不知道。”
“老身修炼千年，道行之深岂是尔等凡人能够看透？”
月流将脱毛膏摇匀，拧开盖子，笑容满面地逼近龟仙姑。
“住手！非礼，非礼啊，老娘积攒千年的节操……”
锥直接掐住了它的脖子。
月流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滴脱毛膏，而后执瓶盖的手迅速伸出，两指夹中了那朵隐形花。
真无瑕冰晶，一种传说中无法用肉眼看清的物质
收起脱毛膏，锥也松了手，龟仙姑的资料同时发生变化。
刨冰，种族：龟，等级：80级（固定）
龟壳防御：100℃以下免疫
技能：隐形
“可以当侦察兵用。”锥点头道，似乎相当满意。
“可以派去下毒。”月流也点头。
“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性缺失，这叫老夫怎么活啊……”
锥一挥手，将某个噪音制造器收了。
两人回到吴大伯跟前时，已是夜晚。
月流将隐形花交给了吴大伯。
敬业的NPC老泪纵横：“天可怜见，我吴老三在这鬼地方待了这么久，终于熬到头了！姑娘，你有什么愿望，俺尽量帮你办到！”
“你要这块冰晶做啥？”
“其实我是一个宗师级铁匠，一直想找到这冰晶打一把绝世兵刃……”
“体积恐怕不够吧？”
“唉，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那就劳烦大师用无瑕冰晶打一把匕首吧。”
“好说。”吴大伯掏出工具包，当场就开始工作，并且似乎拥有夜视能力，连盏灯笼都没打。
一分钟后，NPC收起家伙，将匕首交到月流手中，而后飘然而去。
与其说是匕首，不如说是刀片。月流只是摸了一遍轮廓，手指不知不觉已经割破。她将匕首递给锥，锥摇头拒接。
月流给匕首起名为“刨冰二号”，收入袖中。
“一直跟着我，你不无聊吗？”
“调休。”
“我睡了，明早见。”
第152章 Coda（六）
第二天，便是匈奴攻打幽州的日子。
月流吃过早饭，登上游戏，赶到幽州城郊。
草丛和树上躲满准备看戏的玩家和记者，毕竟，这是奇迹中的首例城战。
她四处搜寻锥的身影，却猛然发现腕上的思华年亮了起来。回过头，果然远远瞧见北辰的身影，似乎正按照月光寒的亮度变化摸索过来。
她暗中窃笑，取下思华年丢进了背包，然后赶紧开溜。
转了一圈，遍寻不见大师父的人影，干脆冒险翻进了城墙。
锥正坐在城墙的拐角，见她入城，起身走来。他蹲在那准备吓人还是下蛋？月流不无恶意地揣测，笑容灿烂。
锥盯着她的脸。这种笑容，他再熟悉不过。
“于是那个杀手被乱刀分尸了。”
“捕快抓到那个杀手后，将他倒挂在城头三天三夜，以儆效尤。”
“组织出资将杀手安葬后不久，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杀手的墓碑被一道闪电劈开……”
每当葫芦讲到这种情节，总是意有所指地瞅他一眼，笑得益发灿烂。
“那个倒霉的杀手就是你”，他想他能看懂她的暗示。好几次他都打算“不小心”地错开几步，让怪物往她身上招呼，但最终打消了念头。
总有一天有机会算总账的。
“匈奴还没来吗？”月流踮脚朝外张望着问。她的身高恐怕不够吧，锥想。
“再等十分钟。”
“我们到瞭望台上看，怎么样？”
“你不会隐身。”
月流贼笑，全身闪过一道白光，已变成一个NPC城卫兵的模样。往头上套了个战士头盔，至于身上嘛，反正站在城垛那只露个脑袋，不用换衣服。
她手脚并用地爬上瞭望台，面无表情地装成卫兵。
锥隐了身站在她右手，两人并肩鸟瞰郊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