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这位爷，您刚才还同掌柜的说要奴家来服侍您呢，奴家一心想着您，您却对奴家发这样大的火，倒叫奴家伤心了——”
这人低头看苏云九一眼，“你们姐妹还抢起生意了？也罢，来一个是一个，小爷受得住。”说着就放开她，几步过去开门。
苏云九赶紧坐起来，就见门开后沈孤水领着几个人闯进来将这人擒了，而那“风尘女子”则抱着双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苏云九与她对上目光，愣了。
竟是许慕瑶。
第20章
沈孤水走到苏云九面前，目光落在她肩上，微微皱眉。苏云九顺着看去，发现那处的衣料不知何时被扯破了，白皙的肩头暴露在烛光下。
她慌忙将袖子往上拉，沈孤水却脱下他的外衫替她披上，而后揽着她往外走。
路过那人身边时，沈孤水冷冷吩咐下属：“将他带走，给我仔细审问。今夜你们看到的听到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这些都是苍月营的人，对沈孤水态度十分恭敬，连连称是，一齐将那人押走了。
“清……”许慕瑶才开口，发觉不对，又有些泄气，“王爷。”
这一声倒让苏云九眉心一跳，就听沈孤水仍是命令般道：“下去等我。”
许慕瑶虽有不甘，但也乖乖行了礼退下。
沈孤水带苏云九回到房中，关上门后，他才问：“你可有伤着？”
“没有，不过衣服破了而已。”苏云九将外衫脱下来还给沈孤水，又去柜前翻找她自己的衣物。
沈孤水想想又道：“这两个房间的门牌被对换了，你才来不久，注意不到也是正常。”
“是我心大。”苏云九随口应他。
“你能这样，倒也不算心大。”
“我早看到屋外有人，却不知是不是你，只想着死也要死得明白些，”苏云九抬头看向沈孤水，“没想到竟赌赢了。”
苏云九脱那件被扯破的衣服时，沈孤水就在一边看着，见她好端端的，也没哭没闹，他才犹豫道：“那我……先去看看？你把门锁好，等我回来。”
“你去吧。”苏云九道，“沈落荻在湚城的势力不被拔除，你在皓月城也不安宁。那人的嘴不严实，看能不能撬出更多。”
沈孤水又看了她好一会儿，才终于肯离去。
她故意不问许慕瑶，他也未提。
苏云九换好衣服，坐在床边撑着脑袋发呆，呆了片刻，心烦意乱地将自己砸到床上，又看着帐顶发呆。
门被人轻轻叩响，打破了这片寂静。苏云九吓得一抖，壮着胆子问：“谁？”
“云九，是我。”门外的人压着声音喊。
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唤苏云九了。她走到门边，再问了一句：“你是谁？”
“老四你个兔崽子，三个多月不见连我的声音都不认得了？”
苏云九一惊，猛地把门拉开，倚在门上的人一头撞了进来，险些摔倒。苏云九忙扶了他一把，待他站稳后打了照面，她怔住了。
眼前这人可不就是南沧最出名的俊公子，想法最清奇又最能惹乱子的混世魔王——
“苏……苏星河？”
苏星河照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掌，“什么苏星河，叫三哥！”
苏云九被他打得一个激灵，“你怎么会……”
“还不都是因为放心不下你。”苏星河径直走到桌旁坐下，还对苏云九招招手，“都是自家人，别客气，过来坐。”
“……”苏云九走过去坐下。
苏星河倒了两杯茶，先递给她一杯，而后才拿起自己的喝了一口，道：“你走之后，我总怕你想不开，担心你在西渊惹出麻烦却不能自保，就说要来看看你。但爹那老顽固说你总会有省亲的时候，愣是不让我去求陛下拿通关文书。我眼看着时候也过了，却不见你，实在怕你遭了事，就藏在人家运货的马车上过了境。”
“还能这样？”苏云九听得一愣一愣的。
“怎么不能。我要想来，谁拦得住我。”苏星河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那你怎么会来湚城，还知道我住重华楼？”苏云九问，“难不成你开了天眼？”
“天眼那都是虚的，我们兄妹之间的缘分才是实打实的。”苏星河美滋滋道，“我本打算直奔皓月城去，但这一路过来太累，我便想在湚城歇几日。听人说重华楼是湚城最好的酒楼，我自然不能委屈自己。”
苏星河又喝了一口茶，“我住在这层的潮升阁，方才想出去吃顿宵夜，就似乎听到你喊人的声音。本想直接冲进去看究竟是不是你，若是那最好，若不是，那我来个英雄救美给你抢到个三嫂，也不算亏……”
无视了苏云九鄙夷的眼神，苏星河继续道：“但我一过去就见妹夫领着人站外边听着，我想或许是你们的什么计划，便没去添乱。”
“你又如何认得出他是你……嗯，”苏云九顿了顿，“沈孤水？”
“我也是猜的，只觉得那气质不同旁人，不是沈孤水还能是谁？”苏星河道。
“那不是计划。”苏云九苦笑。
“不是计划？”苏星河皱眉，“你是说，你不知道你会被人拐进去？”
苏云九摇摇头，将事情的经过同苏星河说了。苏星河沉吟片刻，“妹夫他人呢？”
苏云九提得不情不愿，“他同许慕瑶说话去了。”
方才许慕瑶站在一群男人中，倒让苏星河有了印象，“那妮子瞧着是对妹夫有些意思。他们上哪儿说的话？”
苏云九未答，杯盘落地的动静和一声充满怒意的“放肆”就传入耳中。苏星河大约懂了，拉着苏云九出了门，寻到声音传出的那间屋子。
隔着门上的薄纸，隐约可见里边两人一跪一立。苏星河偷摸在纸上戳了两个洞，招呼苏云九去看。
苏云九急了，要把他拽走，他却一把拂开，压低声音骂：“你倒是讲究起来了，难道就甘心被蒙在鼓里？”
苏云九刚要反驳，沈孤水在里头又开了口，“前些日子在王府已是给你留了脸面，谁知你还辛苦跑来湚城害她。你几次三番做出这样不敬的事，许泓风有多大的能耐保你？”
许慕瑶竟不慌不忙，“我已同你说过，有人说豫亲王对她青眼有加，我怕她成了豫亲王安插在你身边的人，便想替你试试。”
“我的人，我比你清楚。”沈孤水冷冷道。
“可你也想看看她和沈落荻究竟有没有牵扯，否则你不会让她在里面呆这么久。”许慕瑶盯着沈孤水的眼睛，“她不是替沈落荻来湚城传话的，连个接头的暗号都没有，人也不认得她，她还顺带套出了一些话。这般一举两得，你该高兴才是。”
苏云九听了这话，便如遭了雷劈，僵在原处一动不动。
沈孤水却轻描淡写，“不。”
像有意将苏云九那颗沉下去的心捞一捞。
许慕瑶皱眉，“什么？”
苏星河却气冲冲拽着苏云九又回了烟雨居。他一脚踹开门，“这个混账东西，我看他就是想试你！”
“朝中有不少闲言碎语，听了叫人生疑，哪怕他真是想试我……倒也没什么错。”苏云九拿起茶杯递给苏星河，“你怎的气成这样？”
苏星河恨铁不成钢，“你就是不长心。他已疑了你，对你又能有几分真心？”
“我们怎么好意思同他计较这个？”苏云九反问，“我为了这样的事情而嫁过来，本就……”
“沈苏蓁！”门边传来低低一声，吓得苏云九险些将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
沈孤水大步走过来，将她拽到身后，又看向苏星河。
苏云九往前挪了两步，挡在二人中间，就听苏星河闲闲道：“这会子知道醋了？方才我妹妹被人拽进屋里的时候，你怎就没摆出这副样子？”
沈孤水没理他，而是转头看苏云九。苏云九赶紧解释，“这是我三哥，苏星河。他刚来湚城，碰巧遇到的。”说着她又看向苏星河，硬着头皮道：“……我夫君，沈孤水。”
“知道。”苏星河敷衍着。
“方才我不过顺水推舟，对里边的情况有把握，绝不会伤到她。”沈孤水道。
苏星河的目光落到苏云九扯着沈孤水袖子的那只手上，又看她一眼，忽然笑了，“我家老四对你既是这样的态度，可见你平时也没亏待她。罢了，我先去吃我的宵夜，不打搅你们小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