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序拧着湿发,笑道:“昨天救了他,来道谢罢了,话不说清楚,害我给误会了。”
“俺瞧他衣着非富即贵・・・・・・”
“管他呢,吃饭要紧。”
两人回到住所,李序开了门请他进来,周华走进这间小木屋,一丝鱼腥味也没有,倒有淡淡的桂花香。
“还是你们姑娘家会过日子,房子整理得清楚,俺要是像你这样,就不会让婆娘骂了。”
“说起来嫂子生了没?”
提起妻子孩子,周华眼中放出光彩:“生了生了,这次是个宝贝闺女,像她娘,可俊呢。”
“恭喜啦。”李序倒了杯茶给他,自己去灶台忙活了。
“这次托了你的福,俺家闺女才能平安,麻烦你给俺家闺女取个名吧。”
“取名啊,我想想。”李序边用刀刮着鱼鳞边道:“叫秋穗吧,秋天饱满的稻穗,丰收呢。”
“好好好,太好了,比她大哥周树这个名字好听多了,就叫她秋穗了。”周华拍掌道。
不多时,一桌海鲜已经做好。
“我们这儿靠海吃海,这海鲜刚上的岸,最是新鲜,周哥你尝尝。”
周华原是农家人,海鲜平常也吃不起,虽说现在有钱了,可也是稀罕物,这一桌海鲜吃得不亦乐乎。
两人吃完这顿饭,周华便告辞了。
李序整理那些礼物,倒是有不少衣服钗环,胭脂水粉,皆是粉粉嫩嫩的少女颜色,但她平时只爱青色,也不爱这些脂粉作打扮,便将这些送了刘婶的闺女,把小姑娘给乐的。
墨汁也有好几瓶,李序打开闻了闻味道,虽是香的,却不是墨香,上好的墨汁素有香味,可这墨汁的香味是加了别的香料进去,只能算是中等品质,李序不怀疑是周华买了这些蒙她,知道是他又被骗了,不过倒也无妨,能用着就好,她只是写字时怀念起京城香墨,这才提到而已。
倒了些墨汁在砚台,练了几贴字,这才放下笔收拾起碗筷来。
那五只猫也回来了,李序早就煮了鱼汤放在桌上放凉,猫儿们闻着味道跳到了桌上,围着汤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至中午,李序正在午睡,听到有人敲门,揉了揉眼,穿好衣服就去开门,开门一看来人,立刻把门关上。
来的可不就是王鸣鲸。他回去之后,左思右想,总觉着该请人家姑娘吃顿饭,这才出来请人去镇上酒楼。可惜他并不知道这姑娘住在何处,于是一间间屋子敲过去,终于找着人了。
王鸣鲸敲着门道:“王某在许镇订了桌酒席,请姑娘赏脸。”
李序烦不胜烦,真想把他丢回海里:“果真不必了。”
“姑娘若不答应,王某就在门口候着,直到姑娘答应为止。”王鸣鲸堵在门口,若是不答应,只怕日后还要纠缠,但若去了,按照这人的性格,定不会一顿饭作罢,少不得还要纠缠,李序摇摇头,心道:罢了罢了,只当遭劫,多想无益,过几日待他回去就安生了。
王鸣鲸一身青灰圆领长袍,一副常见的儒雅书生的模样,面带微笑,守在门外。
见姑娘开了门,难掩兴奋神色。
“若我有得选,我宁愿眼睁睁地看着你成为海上的一具浮尸。”李序叹道。
“姑娘说笑呢。”
“哈哈。”李序干笑两声,随着他去了酒楼。
虽是镇上最大的酒楼,但和京城里的还是没法比。
王鸣鲸虽不是特别满意,但地方如此也不好挑剔,便挑了间最好的包厢,点了满满一桌最贵的菜,请了李序上座。
李序看着这一桌的海鲜,可能其他人觉得十分诱人,可对于吃了六百年海鲜来说的她,只是同家常便饭一般了,况且这一桌也不便宜,心疼银子啊,她做一桌同样的菜甚至都不用花钱。
昨日的那个小孩子也在,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她,见他长得俊俏,少不得要调戏一下,就冲他抛了个媚眼。
刘镜之别过脸去,不再看她。
“姑娘怎的不动筷子,是不合胃口吗?”王鸣鲸问道。
李序这才动起筷子,正吃着,她见对面的小公子旁正有人替他剥虾,替他夹菜,甚至都不用自己动手,饭菜便已到他嘴里。
果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宠得不成样子。
李序原先在家中,不论男女,三岁起,每日天尚未亮便要在练武场中蹲马步,小小年纪站不稳,时常摔了,不自己站起来就只能在地上坐着,训练尚且严格,衣食住行更没有让别人代劳的道理,因此府中奴仆大都比主人清闲。
因他们是要上阵杀敌的,敌人可不会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太舒服。
李序最见不得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若是女孩子尚且还能忍一忍,但男孩子还这般就忍不得了,虽说是别人的家事,不能多管,但还是忍不住要教训两句:“吃个饭还要人代劳,你的手是长着好看的么?”
或是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刘镜之并不觉着有何不妥,只是看她严肃,好似自己真做了什么错事,推开为他布菜的婢女,“走开,我自己会。”说着便举着筷子去夹那鱼肉,那银筷子滑溜溜的,他夹了半天才夹了一小块鱼肉,放进自己碗里。
看了一眼李序,见她面色稍缓。
王鸣鲸吃惊地看着刘镜之,又看了看李序,心想这姑娘厉害呀,竟然能镇住小殿下。想这小殿下是皇后所出,和太子一母同胞,又是宫内最小的皇子,不论是皇上皇后、太子还是各宫嫔妃都宠上天去了,要太阳绝对是连月亮星星都一起打下来,可谓是集万人宠爱于一身,连宫里的公主们都羡慕他。
他是太傅,平日里授课,刘镜之来找太子时总是能见着,看他那样是要变成废物的,还是会教训他几句,他冷冷一句:“与你何干。”
他哥哥也出来劝,“他还小,不妨事儿。”
王鸣鲸仿佛已经看到刘镜之变成废物的将来,见管不了,也就懒得管了。
今日见他这么听话,倒是让他那一颗教书育人的心火热起来了。
“姑娘真是福星啊,来来,吃菜吃菜。”
李序听他这话,心道:不好,多管闲事了,麻烦来了。
“小公子!小公子!!”
李序听那婢女慌慌张张的,一看,那小孩嘴角溢出鲜血。
除了李序,在场的人全慌了,喊着什么菜里有毒,抓刺客之类的。
李序看那小孩面色如常,哪里是中毒的模样,走到他身边,蹲下,道:“张嘴。”
刘镜之乖乖地张开嘴巴,李序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从牙龈里拔出一根细小鱼刺,虽说细小,但是扎得很深,这才流了不少血。
她笑:“你吃鱼都不知道要吐鱼刺的吗?”
刘镜之摇了摇头,每次到他碗里的鱼肉都是挑了刺的,哪会让他扎着嘴。
李序看他没事,要坐回位置。
刘镜之用力拉住她的衣角道:“坐我旁边。”
她笑眯眯地拉开那手,心想我才不和你一块呢,等会儿吃鱼还得我帮你挑刺。
正要走,谁知刘镜之忽然就抱住李序的腰要拦住她,李序腰上的银色长片可是一柄及其锋利的软刃,缠在腰间,却是看不出锋利模样,以为不过是装饰物品。
刘镜之的脸颊不小心碰到那刃,瞬间就被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如注。
事情来得太突然,待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惊慌。
王鸣鲸想今天这小殿下怕是有血光之灾,看那伤口倒不是很严重,拦着拔刀瞪目对着李序的侍卫们。
李序回身道:“你这小屁孩突然抱我做什么?看,伤着了吧,没听说过女人都是带刺儿的玫瑰么?”她拿出手帕去擦那伤口的血,看他被划了一刀也不喊疼,仍是盯着她看,便玩笑道:“哎呦呦,这要是破了相娶不到媳妇可怎么好?”
“你要负责。”刘镜之道。
李序失笑:“你这小屁孩真有趣。”
“我不叫小屁孩。”
“那你叫什么呀?”
“我的名字是・・・・・・”
“许洲,小公子的名字是许洲。”王鸣鲸赶忙替他说。
“许洲?”
刘镜之看了王鸣鲸一眼,回答的有些不情不愿,“嗯。”
李序晓得他们的考量,许是这小公子身份不一般,担心告诉了她真名惹了额外的麻烦,又用“许洲”做名字,而不是随口编个,显然是考虑到这地名她定然知晓,故而借此告诉她隐瞒真名是情非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