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湖不大,阿荧一眼便认出了站在湖那边的是二哥。她向他挥了挥手,他好似没看见,阿荧本打算向他走过去,却见一女子已然走到他的身边。
阿荧朝那女子看了许久,只觉得那人自己应是见过几面的,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名字来。她驻足看着对岸的二人,只见那女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红荷包交到了二哥的手中。
二哥将那女子送给她的荷包收下,又对她道了几句。那女子听了低头转身,一边抽泣一边取出帕子拭泪。
何琰殊见罢,从让那女子转过身来。他走近她好生了宽慰了那女子几句,女子方终于停止了哭泣。
不过一会儿,那女子便离开了。阿荧见了想要去跟二哥打声招呼,却又见到二哥跟在女子身后也离去了。
第10章 落水
自午后开始阿荧便开始为今晚的宴会打扮起来,待到阿荧至庆余殿时便已经疲乏不堪。这时候晚宴已经开始,她端坐于嫣儿身边又望了望四周,确认过四周无人注视自己后便用手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站在阿荧身后的问薇见了,忙低声唤了句,“公主。”
阿荧砸了咂嘴,回头抱怨道:“又没人看到。”
这个时候,殿外有人姗姗来迟。来者是一个不过二十上下的女子,体态纤细,肤色白皙,五官虽算不上精致,但因她身形小巧却愈发让人怜爱。
“妾身来迟,望陛下和皇后娘娘恕罪。”那女子颔首低眉,对皇帝和皇后恭声行礼道。
阿荧看向舅舅,只见舅舅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而是笑说:“无妨,入座罢。”
那女子谢过陛下后,便入了席。
待她入席后阿荧方才认出了她,这女子是今日在湖畔给二哥红荷包的女子,她今日是见过她的。
“适才来迟的女子是何人?”阿荧斜着身子小声凑近身边何琰川道。
“是冯美人。”何琰川亦是小声回她,“父亲的新宠,前个月才封的,之前是司衣司的女官。”
“是舅舅的人?”阿荧感到诧异,她看了看正坐在自己斜对面自顾自斟茶的冯美人,心中十分诧异她为何会与二哥相识。
也不知是在场众人谁先提起了名曲《阳春白雪》,惹得皇后提到了年少时曾听到过江南一洞箫名手奏过此曲。而后是皇帝想起了次子琰殊擅奏箫,便又命其未众人演奏一曲。
何琰殊倒是大方的站起来,在向皇帝以及皇后行过礼后接过一黄门递给自己的洞箫,随后便是音律悠扬,柔和婉转。
一曲毕后,他腰间的红荷包不知怎的落了下来。何琰殊见罢,刚要弯下腰去捡,便听闻皇后笑说:“这荷包的样式倒是新鲜,拿过来给本宫瞧瞧。”
何琰殊听后有些迟疑,但又在拾起荷包之后到了一声“是。”
皇后接过何琰殊手中的荷包,只见上头唯绣着一朵全然盛开的梨花。梨花花开似雪,与大红相衬倒显得白得异常惹人怜。
“这荷包绣得倒是极好。”皇后用手细细抚着荷包上的梨花,说道。
“不过是府中侍女胡乱绣的。”他故作平淡的道。
皇后听了,只将那荷包递给了身边的皇帝,说:“也不知是不是妾身看走了眼,只觉得这样式和官家平日戴着的差不多。”
阿荧看着舅舅从舅母的手中接过荷包后忽的神色微变,像是要大发雷霆了一般。她脑子虽不灵光,但亦是知道此番情景好似对二哥不利。她想也未想,也顾不得礼仪,只道:“舅舅怎么会有跟我绣给二哥同一样式的荷包?”
她还未说罢,就匆忙离了席跑到舅舅跟前拿过荷包看了看,故作生气的道:“这就是我送给二哥的,今天才送的,二哥怎么会说是府中侍女绣的呢。”
“当真?”皇帝问道。
“舅舅不信可以问我的侍女问薇。”阿荧故作镇定的道:“或者是冯姐姐,是她教我的。”
阿荧说着,用手指了指颔首坐在席间的冯美人。皇帝听后又问冯美人阿荧所言是否属实,只见其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原是如此。”皇帝听后笑着让阿荧与何琰殊回了席,又夸了夸阿荧道:“这荷包绣得不错。”
至此至晚宴过后一切平稳,直至阿荧第二日起来才忽然听闻舅母被舅舅罚跪于文承殿前两个时辰。她不知何故,遂去找人打听,却又听闻冯美人昨夜被陛下赐死的消息。
所幸,舅舅并没有责罚二哥,只是也让他在午门前跪上一日。这几日都是晴天,而二哥身子一向硬朗,想来不会有事儿。
自晚宴过后,阿荧便被接到太后处居住了。众人皆未告诉阿荧为何外祖母突然要将她接走,但阿荧自己心里头其实是清楚的,舅母和舅舅因自己而产生了隔阂,而外祖母又怕舅母而因此冷落了自己。
其实阿荧一点儿都不明白到底舅母做错了什么,冯美人又做错了什么,她亦是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她知道冯美人与二哥之间或许有着什么舅舅不能接受的特殊情感,所以这惹得舅舅不高兴了,可她不认为就因为一个荷包能让舅舅心狠得杀了一个曾经与他同床共枕之人。
太后总怕阿荧因冯美人被圣上赐死一事而感到害怕,遂命阿荧身边之人都不准对阿荧提到此事。但阿荧并非害怕,她只是过于震惊、难过甚至很自责。她不明白为何平日里待人那般和善的舅舅为何要逼死冯美人,如若只是因为冯美人与二哥走的近了一些舅舅大可以冷落冯氏亦或是降其品阶便是。
舅舅为何要杀了冯氏,难道舅舅与她没有半点情谊在么?如若舅舅与冯氏没有半分情谊,那为何舅舅又要宠幸于她?
难道众人都说天子无情就是这个意思?
阿荧听闻在除夕夜后就再为踏入过慈安殿一步,即便是嫣儿在年后大病了半个月舅舅也未曾去看过她。
她去看望过嫣儿,彼时嫣儿刚刚哭过整个人恹恹的倒在床上。何琰勋与何琰川二人哄嫣儿起来把药给吃了,可床上的小人只是低低的啜泣,什么话也未说。
阿荧一个人躲在嫣儿的房门外边儿,思忖了很久后还是不敢进去。她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又不知道在自责什么,她背靠着墙杵了许久,最终还是害怕得溜走了。
二月过后,太子的婚事便已经开始操办了。
阿荧虽然很害怕何琰勋,但是又因为没有参加过婚礼而感到好奇。她摇着外祖母的手,央求道:“太子殿下的婚礼,我可以去么?”
太后点点头,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可以,可以。”
“可是我害怕。”阿荧低低的道。
“怕甚。”太后指了指她的鼻子,笑说:“难道还会有人欺负你不成?”
阿荧对外祖母笑了笑,可是还是心底害怕得很。她好似听闻因为舅母被舅舅冷落的缘故,何琰勋近来也一直受到舅舅的责备。先是因近来西北襄州与燕国接壤处不断有燕国的难民入境偷拿牲畜而责骂了太子无能,后又因江南一带出现了大量盐商,这些盐商贩卖私盐且未向朝廷交税命太子即刻前往江南处理此事。
阿荧记得何琰勋出京那日离惊蛰还有十日,他若是能在惊蛰之后的十日内处理完江南盐商之事应该可以在婚礼之前赶回来,否则婚礼便要延期。
自从嫣儿病愈之后,阿荧有好几日不曾与嫣儿开|□□谈了。平日里嫣儿会主动来找她玩,可这几日不知怎么的嫣儿总一个人缄默不语,就连她向嫣儿请教不会的课业嫣儿也都用“忘记了”搪塞过去。
阿荧知道嫣儿沉默寡言是因为舅母被舅舅冷落,太子又去了江南的缘故。嫣儿向来最粘着母亲和兄长了,此番母亲不搭理她再加之兄长又不在嫣儿也变得沉闷。
自年后起皇帝便准许四子琰川入朝听政,今年何琰川已经十二了,再过三年便可在宫外修筑府邸了。也自年后起嫣儿和阿荧就再也没有与何琰川一起玩过了,有时候阿荧在宫内遇见何琰川,想要他把自己投壶扔到树上的箭给拿下来可他总说有事儿要忙便匆匆走了。
二月廿三这日乍暖还寒,分明天亮之时出了太阳,可到了正午过后天气愈发阴沉。
阿荧服侍了外祖母午睡过后,一个人待在殿中无趣便独自跑出来玩。一路闲逛至碧容池畔忽然听到有人呼救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