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李牧转过身来,道:“你今天想做什么,去哪里?”
阿梨笑了,道:“跟你闹着玩的,你还当真了!”说着,把李牧推出了门。
李牧跨出院门,左边有一个人靠着墙上,不出所料,是司马尚。李牧看他一眼,自顾上马,却被他迅速伸手拦住:“等一下!”
“作甚?”李牧盯着他。
“我刚才去你屋里了。”司马尚斜眼瞥着李牧。
李牧干咳一声,支吾道:“时候不早了!”
“既是如此,何必麻烦我准备两间屋子呢?”司马尚道,斜睨着李牧。
李牧推开司马尚的手,想要上马。
“诶!”司马尚又把手搭回马鞍上,两眼滴溜溜在李牧脸上转,冷血无情的李将军竟然脸红了,司马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次?”
李牧两眼游离,默不答话。司马尚的嘴巴张了半天,好久才回过神来,一拳打在李牧身上:“你行啊!”
“别闹了!”李牧一把推开司马尚,飞快上马,逃似的策马走了。
这一天似乎过得特别慢。李牧跟司马尚在营地巡视了一圈,回到营帐听各军将领报告当日军情,又歇息了片刻,竟然还不到午时。李牧随手拿起一卷兵法,刚拆了绑绳,又绑了回去。
“将军今日似乎有心事?”司马尚又开始调笑李牧。
李牧瞪了司马尚一眼,拿起议案旁的弓箭,对着司马尚晃了晃:“走吧!”
“谁怕谁!”司马尚骄傲地抬了抬头,每次见面,他们都会比试箭术和剑术,郎官比试时司马尚输了剑术,可在箭术上,他可没让李牧占到便宜。
每次李将军过来,将士们总能欣赏到一场精彩绝伦的比试,看到李将军跟司马将军提着弓箭来到靶场,他们知道比试时间到了,一个个都围了上来。
司马尚对着箭靶举高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转头对李牧说:“李将军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我有预感,今日我会赢。”
李牧给了司马尚一个不屑的眼神,向前一步装箭试手,“嗖”的一声,箭已离弦,前方士卒亮出了靶心的旗子。
“哦?难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司马尚不忘调侃,说完也射出一箭,一样是靶心。
两人一来一往已十余个回合,箭箭无虚发,难分高下。将士们的心都提上了嗓子眼,比试的两人反而轻松自在。突然,前方倏地飞来一支箭,直入司马尚的小腹,李牧大叫一声:“小心!” 几乎是开口的同时,他已经对着刺客连发二箭。像大部分其他刺客一样,知道跑也无用,所以他只是捂着伤口退到一旁,李牧把弓箭扔给李戈,向一旁的都尉道:“抓住他!别让他死了。”
李牧看了一下司马尚的伤口,幸好箭矢无毒。这个刺客似乎箭术一般,只伤到他的小腹,应该无生命危险。几个士卒把司马尚扶进营帐,李牧看着军医处理好伤口,才坐到他身边:“觉得如何?”
司马尚摇摇头:“小伤而已,人抓到了吗?”
李牧点头,道:“已经安排人守着,这一次,绝不能让他死得像昨日那人那么容易。”
“那就好!。”司马尚道。
“两日里连续两次,不知道这营里还藏了多少刺客,你这将军是怎么当的?”李牧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就此事来看,司马尚确有失职之处。
“属下失职!属下定会好好彻查此事。“司马尚一脸惭愧。
李牧走出营帐,迎面吹来一阵秋风,寒意料峭。边关生活多年的经验告诉他,夜幕来临之前会有一场急风骤雨。
这个刺客似乎跟以前的有些不同,也许能从他口中得到些有用的消息,李牧如是想着已经走到关押地。几个负责看守的士卒在外面,聚成一堆,不知在谈论着什么。
“你们在这里作什么?”李牧厉声质问。
士卒们一看是李牧,吓得变了脸。
“说!”李牧声音不大,却足以令人害怕。
“袁……袁都尉在里面。”一个士卒战战兢兢地说。
袁都尉是负责审问的将领,他在里面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其他人都在外面,到底在搞什么鬼?李牧扫了他们一眼,自顾走进营帐,
营帐里,犯人平躺在一堆干草上,袁都尉光裸着下身,正扑上去,准备脱那刺客的衣裳。李牧大喝一声:“你在做什么?”
袁都尉听到李牧的声音,吓得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抓起自己的裤子挡住要位:“将……将军!”
“我问你在做什么?”李牧压抑着音量。
“将……将军恕罪!在下是看她就要死了,这么个美人……浪费了……所以……所以……”袁都尉结结巴巴。
李牧怒不可遏,大叫一声:“来人!”
士卒们进来,李牧喝令:“拉出去,斩了!”
袁都尉一听,吓得抱住李牧的腿,不停地叩地求饶。李牧双眼燃着火苗,看向一旁的士卒们:“拉出去!”
其中一个士卒也扑通跪下,为袁都尉求情:“将军饶了袁都尉这一回吧!袁都尉可是司马将军孺人的弟弟呀!”
李牧怒火已经冲顶:“拉出去!斩!”
袁都尉一边求饶,一边叫人去找司马尚,可一切都是徒劳。在李将军面前,无人敢抗命,纵然有人去通报司马尚,他的人头也一早落了地。而且军法如山,就算司马尚在现场,结果也不会不同。
营帐内外总算安静了下来。李牧没想到刺客竟然是个女的,看那一地的血,估计他那两箭力道不少,应该是救不回来了。李牧转身离开,突然,眼角似乎扫过一样东西,他蓦地停下来,站在原地,久久不敢回头。
李牧在心里祈祷,不是她,不是她,待看清那腰间的帕子,李牧腿一软,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他一步一步挪到女子身边,用几乎颤抖的双手抚开她面上的乱发,沙哑地唤:“阿梨!阿梨!”
没有任何回应。
“来人!来人!”没有人来,因为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他喉咙里发出的低沉的,沙哑的呼喊。
李牧颤颤巍巍地抱起阿梨,突然发出像狼一般的嘶嗥:“军医!叫军医!”
第12章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三个时辰前,司马将军幕府
李牧走后,阿梨穿上了女装,一身雪白。她还花了点时间,稍稍装扮了一下自己,她不是去打仗,所以无关输人输阵,她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即使最后面对李牧的时候,她也是好看的。
阿梨走出屋子,在院里站了一会儿。李牧说,因为他每隔几个月就会来一趟代地,这东苑等于是专门为他而设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静,所以平时也少有人过来,此刻,只有她和一个长期打理东苑的侍婢,整个院子静的能听到树叶落地的声音。李牧还说,昨日回来得晚,司马尚的孺人袁氏已经睡了,今日她可能会过来东苑,按理说,阿梨是客,理应去拜会她,可阿梨是不会这么做的。正想着,就听到响亮的笑声传来,院里的宁静转瞬就被打破。阿梨抬头一看,一位玉衣美人,携着个三四岁的孩子,从南苑翩翩而来。
“哎呀!夫君说李将军此行带了位美人来,我还不信,刚才霎一见,还以为天上飞来个白衣神女呢!”女子笑眼盈盈地走向阿梨,
阿梨也曾好奇过,那个让司马尚新婚之夜弃新婚孺人不顾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然而,时间过得久了,她渐渐明白,自己才是无端加入的那一个,不管司马尚喜欢的是谁,她都只是个外人,也就不再好奇了。现在,她竟然自己走到了她面前。阿梨忍不住打量:柳眉如画,一双凤眼盈盈若泪,小嘴薄唇,确是位难得的美人。若说有不足,可能是下巴稍过弯俏,略显尖刻了些。
阿梨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跟司马尚两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虽然她并不想见她,可人既然来了,免不了要应酬一下。阿梨对她拉扯出一丝笑容:“袁孺人!” 身子却巍然不动,至少在这一刻,她还是名义上的司马府夫人,这是司马尚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她没有理由向她曲身行礼。
司马尚的孺人见到阿梨的笑脸,不禁愣了一下,这张脸怎么好似在哪里见过。不过她很快恢复常态,笑道:“姑娘远道而来,是贵客,我已经准备了浆水饴果,特来邀请姑娘,略表地主之谊。” 袁夫人心里嘀咕着这位姑娘好大的面子,竟然不向她行礼,看来是颇为受宠,全然已把自己当成了将军孺人,再说,就算是将军孺人,也应知礼数,难道知道她是侧室?但那也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她是司马家真正的少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