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戈点头。
阿梨回想一下,一进军营,她似乎就再没有见过高健的影子,原来他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将军。李戈只是将军表面上的侍卫,真正的侍卫,恐怕是在暗处的高健。
“李戈,以后,我是说,你长大了,还会在将军身边吗?”阿梨问。
“当然!李戈这一生哪儿也不去,会一直跟着将军。”李戈信誓旦旦。
“那你以后娶了媳妇还跟着吗?”阿梨笑道。
“我不娶媳妇儿。“李戈说。
“不娶媳妇儿?那冬儿怎么办?”阿梨瞪大眼睛看着李戈。
“冬儿?”李戈没明白,他娶不娶媳妇儿关冬儿啥事儿。
“冬儿对你那么好,你不喜欢她吗?”阿梨又问。
“喜……欢!“李戈答,可他还是不明白,他喜欢冬儿就一定要娶她吗?他也喜欢姐姐,喜欢将军,他也要娶吗?
“冬儿要是知道你以后不娶她,她就不对你好了。”阿梨很严肃地说道。
“可我要是娶了冬儿,就不能在将军身边了。”李戈很苦恼。
“娶别的女孩儿不行,但是冬儿可以。你看啊,冬儿是将军府的人,你娶了冬儿,你跟冬儿都可以留着将军身边。“阿梨瞟一眼李戈,又重重地叹一口气,道:“若是冬儿嫁给其他人,就得离开将军府,以后,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我娶!“李戈忙说。
阿梨偷笑,道:“那你得早点跟冬儿说清楚,要不然,她要是喜欢上别人,你想娶她都来不及了。”
“嗯!那我回去就跟她说。”李戈很郑重。
阿梨计谋得逞,很是得意,拍了拍李戈的肩膀,站起身来,道:“走吧!”
话说李牧发了那顿雷霆大火,整个下午都挂着张比黎明前的夜还黑沉的脸,除了司马尚,无人敢靠近。
李牧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又回到了刚才事发的地方,他爬上山坡,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心疼了?后悔了?”默默地跟了李牧一下午的司马尚终于开口。
李牧默不出声。
“原来你要找的是这样的人,难怪你找了这么久,这样的人,确实难得。说真的,我有些嫉妒你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如此待你的女人。”司马尚由衷地道。
李牧依然沉默,好久,才发出淡淡的声音:“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要是她今天……”李牧没有再往下说,他没有勇气说,连想想都觉得后怕。
不知为何,司马尚眼前又出现了早上的那一幕,她见到他时那惊恐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随时会把她吃掉一样,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想喝酒吗?”司马尚看着李牧。
军中是不允许喝酒的,可是有特权的人除外,因为他们总能避过士卒们的眼睛,没避过的时候,士卒们不是眼神不好,就是没留意到,反正都不会被发现。不过,李牧、司马尚向来有节制,酒过三杯必止,只是,心中有事酒易醉,三杯酒下去,两人竟昏昏睡了。
李牧醒来时已经二更了,他几乎是摇晃着把司马尚叫醒,让他准备回府,他自己则先去将军营接阿梨。
阿梨一直在等李牧,等得累了,就趴在几案上睡着了。李牧走到阿梨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背:“阿梨!”
阿梨睡得沉,听到李牧叫她,她倒是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只是,很快又闭上了。
“阿梨!快醒醒。”早春的夜晚,很是寒凉,她这么趴着睡一晚,明天非病了不可,李牧摇晃她。
阿梨终是站了起来,她迷迷糊糊地跟着李牧出帐,上马,离开营地,直到在一个院门口停下来,阿梨才彻底的醒了。大门口赫赫然挂着“司马将军府”五个大字,阿梨注视着那个门匾,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司马尚星眉微蹙,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她是谁?
“这里是司马将军的府邸,我们在代地这几天就住这里。”李牧对阿梨说。
阿梨对司马尚微微垂眸:“叨扰了。”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只跟他说了两句话,一句是“见过司马将军”,另一句是“叨扰了。”,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司马尚却无端听出了一股凉意,“不必客气!准备得匆忙,有不周的,就跟李将军说。”司马尚说罢又转向李牧:“这儿你熟,我就不招呼你了。”说着一边打哈欠一边走了。
阿梨跟着李牧进了一间屋子,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令她意外的是,竟然还准备了一面铜镜和一些梳妆用的东西。显然,司马尚应该已经知道了她的女子身份。
李牧走到阿梨身边,俯视她片刻,叹一口气,轻轻把她拥入怀里,喃喃低语:“以后,再不许做那样的傻事了。”
阿梨没有答话,只是抽出两臂来环抱住李牧的腰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偎依在他怀里。以后?她倒希望有以后,即便有以后,她也依然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见阿梨没反应,李牧摇了摇她的肩膀,道:“听到了没有?”
阿梨静静地道: “其实那一刻,阿梨脑里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我只是不想将军受伤,更不想将军死。不过,现在回头看,阿梨那么做是对的:在阿梨看着将军死和将军看着阿梨死之间,阿梨还是宁愿选择后者。”
“傻瓜!”李牧把阿梨紧紧地拥在怀里,道:“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样?”
“阿梨理不了那么多,也什么都不想理。”阿梨任性地道。小时候,母亲常说,先走的人是有福之人,她以前不懂,现在,她明白了。
李牧静静地拥着阿梨,好久,才低头问:“今日,恼我吗?”
阿梨抬头凝视着李牧,忽然,狠狠地咬上他的胳膊。李牧吃痛,却一声不吭,任她发泄。阿梨松口的时候,李牧主动送上另一条胳膊,道:“那条胳膊不好看,咬这条!”
阿梨忍不住笑了,同时,也不禁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曾几何时,那是他从不愿被触及的心病,而现在,他已经可以轻松笑谈了。
李牧拥住阿梨,道:“对不起。”
阿梨靠着李牧肩头,轻轻嗯了一声。
三更敲响,李牧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阿梨却不松手。
“阿梨!”李牧轻唤一声。
“不许走!”阿梨道。
李牧愣怔地低头看着阿梨。
阿梨把头靠回李牧的肩膀,道:“不要走。”
卯时不到,李牧已经醒了,这是军人的本能。平日里这个时候,他该起床去练剑了,然而今天,他不能起,也不舍得起。
也许是感觉到动静,阿梨扬了扬眼,待看清头顶那双眼睛时,她羞得蓦地又闭上了。
东方欲明,鸡圈里的鸡已经飞到桑树上,打了无数鸣了。
李牧本来让阿梨多睡一会儿,可她坚持要起来,只为服侍他穿衣披甲。李牧张开双臂,任阿梨在他身前身后忙活。披甲卸甲阿梨得心应手,可穿深衣却好像不大娴熟,李牧眸光闪烁,眉间眼角都是笑,他对阿梨道:“多穿几次就好了。”
阿梨嗯了一声,心里叹一口气,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阿梨最后用手抚了一下有褶皱的地方,退后一步,确认似的观看片刻,嗯!虽然过程冗长了些,可结果还是满意的。
“如何?”李牧笑问。
“再好不过。”阿梨又调了调甲胄上的皮带。
李牧含笑:“好看吗?”
阿梨很郑重地道:“将军是阿梨见过的人里面,最出众最好看的,比子都还好看!“
李牧扑哧笑出了声,把阿梨拥入怀里,眸光深沉,道:“阿梨!我好欢喜!我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幸运的男人。”
阿梨心里轻叹一声,如果你知道我是谁,大概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李牧放开阿梨,握住她的手,道:“我走了!”
“嗯!”阿梨应了,拉住李牧的手却没松开。
“我走了!”李牧又道。
阿梨点头,松开手。然而,这一次,没放手的是李牧,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走了!”李牧终于放开手,转身离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阿梨突然又跑上前,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李牧。
李牧握住阿梨的手,轻声道:“要不,我今天不去营地了,好不好?”
阿梨头靠在李牧背上,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