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殇之雁门飞雪(125)

赵王手指在食案上敲了两下,问道:“我军胜算几成?”

“五成!”李牧答道。

“五成?”很明显,赵王对这个回答不满意。

“五成。”李牧确认。

赵王提杯一饮而尽,蹙眉问:“为何?”

“王翦兵力二十五万,我军不过十万。然而,我军有地利之优。”李牧淡定道。

此话听来似乎也有理,赵王脸色好转。待侍女满好了酒,赵王把杯递向李牧,道:“武安君护国有功,寡人敬武安君。”

“臣不敢。”李牧不敢受。

赵王坚持,李牧只得向前,奉上双手去接。

“啊啊!”赵王突然倒后,转眼间,李牧已经被赵王护卫团团围住。

“拿下!”郎中令赵怱一声令下,莫名不知所以的李牧束手就擒。

“大胆李牧!竟敢行刺大王!”相国郭开怒喝。

听了郭开的话,李牧这才意识到原来大王被他右臂上的木杖接手吓到了。他忙解释道:“大王误会了!”

“误会?”赵王似乎还没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李牧跪下解释道:“大王!臣自小患了钩病,以至于身大臂短 ,右臂不能及地 ,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情。臣担心在大王面前起居不敬 ,恐获死罪 ,所以才请工人做了这木杖接手 ,大王若不信 ,臣取下来请您亲自过目 ”,李牧想证明,可惜双臂被反绑,动弹不得。

不必李牧亲自动手,赵怱已经命人把他的木杖卸了下来,那确实是用布条缠着的木杖,然而在有心人眼里,那也可以是凶器。

郭开冷笑道:“这明明就是伤人的器具,还想抵赖。大王面前,暗藏凶器,当死!”

李牧不与郭开争辩,只向赵王一再解释:“惊吓了大王,臣罪该万死。但是,臣绝无半点伤害大王之心。”

“大王,武安君通敌叛国,竟然还妄图弑君,若非大王早有准备,今天后果不堪设想啊!”郭开道。

通敌叛国?李牧转头看向郭开,不屑地问:“到底是谁通敌?谁叛国?”

面对李牧逼人的目光,郭开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作答。

秦军久攻不下,秦王怒责主将王翦,王翦传回八个字:“李牧不除,战不得胜。”

除李牧,怎么除?在过往历史中,屡试屡成,万试万灵的好战术无疑是离间术。秦王原以为李牧常年在北方,怕是难找他的敌人,谁知派人一打听,才知这个李牧在朝中树敌无数,得罪的还都是有头有脸又有势的大人物:比如现如今的太后,赵王迁的亲生母亲,李牧曾当庭反对悼襄王纳她入宫。又比如相国郭开,郭家因为李牧失了一半的官营兵器铸造权,一直寻机报复而未成。太后乃宫中之人,秦国使者要直接见她不大可能,最好的人选自然是相国郭开。只是郭家跟王者一样富有,一般的钱财宝物他肯定不放在眼里,所以,秦王让人把宝库清单拿出来,选定了几件绝世珍宝再加数车的金银玉器,趁夜送进了郭相国的府邸。

生意场上的对手,都会想方设法秘密安排自己的人在对方的身边,以便随时知道对方生意的动向。郭氏跟卓氏无疑是赵国乃至整个中原铸冶行业的两大翘楚,卓府里有郭氏的人,郭府里自然也有卓氏的人。郭开想要谋害李牧的事,在秦国厚礼送到郭相国府的翌日一早就已经传到了卓行那里,卓行即时就派人通告了李牧。

郭开定了定神,抬高声量,道:“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

“证据何在?”李牧反问。

“郎中令带回来的使者,难道不是证据?“郭开道。

“大王,臣也是第一次见那所谓的秦军使者,正巧郎中令也在现场,一切巧合得出奇,臣确定是有人特意安排来陷害臣的。”李牧道。

赵王已经回过神来,道:“武安君,寡人也想相信你,可是连你身边的人也出来指证,你当做何解释?”

一册奏简扔了过来,赵王令道:“给武安君松绑!”

李牧捡起奏简,又一件东西丢到了李牧脚下,李牧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那竟然是司马尚的兵符。李牧转头望向司马高,司马高恰合时宜地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老奸巨猾的郭开知道以一己之力想要扳到李牧绝无可能,于是他在秦国送给他的那几件绝世珍宝里挑了两件,送进了后宫,孝敬太后。

太后恨李牧,赵王自始至终都知道。而郭开诬陷李牧也不是一两回了,所以单凭太后跟郭开在朝堂的势力,赵王估计也不会相信。能让赵王相信的,一定要是李牧身边最信任的人。李牧最信任的人是谁?非司马尚莫属。然而,让司马尚背叛李牧,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到底还有谁呢?

这日,也不知道太阳打哪边出来了,太后忽然好心情,召一众卿大夫的孺人们进宫游园,这一众人里,有司马高的孺人刘氏,也有司马尚的孺人袁氏。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聚会,玩玩也就散了。只是回到府里,袁氏喜笑颜开,而刘氏却难掩失望。

“为何这般表情?”司马高问刘氏。

“哦?没!没有啊?什么表情?”刘氏慌忙掩饰,她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喜怒已经那么明白地写在脸上,心里暗道不妙,要是让太后看出来了,那就糟了。

司马高盯着刘氏,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刘氏低头,闷闷不乐道:“也没什么,今日太后召卿大夫家眷入宫游园,赏赐了好些东西,妾身也得了赏,只是不够弟妹的好。”

“就为这个?” 司马高摇头,不屑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女人怎么想的,不就是一件赏赐吗?这还要比个高低贵贱。”

“妾身也不是为自己,只是想太后如此偏爱弟妹,会不会是因为大王比较器重阿尚。夫君可知,所有人里,就数弟妹的最贵重,最特别。”刘氏道。

“大王器重阿尚不是应该高兴吗?“司马高面露不悦。按说,她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难得的宝贝让她羡慕成这样,司马高好奇问道:“弟妹到底得了什么赏赐?”

“手掌这么大一块圆玉佩,玉佩里天生一对火凤凰,颜色通透得像水一样。”刘氏眼里放着光,好像那玉佩就在眼前,就在她掌心里。

“什么?你再说清楚一点,什么样的玉佩?”司马高脸色沉疑。

刘氏见司马高如此反应,自以为司马高终于认同了自己,忙道: “夫君也觉得不可思议吧!太后只赏赐了妾身串珠…..”

司马高打断刘氏,急道:“我问你那块玉佩长什么样子!”

刘氏被司马高吓得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妾……妾身只看到是圆的,这……这么大,”刘氏用手比划了一下尺寸,接着道:“左右两侧各有一只火红的凤凰,像是在飞,其它的…..妾身也没看清楚。”

“叫弟妹带上那块玉佩到我书房,快去!”司马高说着已经转身。

刘氏一刻也不敢停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看司马高的神情,怕不是小事。

十余年过去,司马高书房里的那幅帛画已经陈旧发黄,如此,却让画中秋意愈显浓厚;十余年过去,司马高依然没舍得把它拿下,哪怕她心里没有他,哪怕她已经不在人世;十余年过去,画中女子依然让袁氏恨得咬牙切齿,哪怕那只是一幅画,哪怕她已经死了。

“弟妹,太后赏赐的玉佩可以让我看看吗?”司马高问。

“这有何不可?“袁氏把玉佩递给司马高,眼里得意之色尽显。

司马高接过一看,顿时变了脸色,这确是传闻中那块双凤佩,最初由昆山的一个采药人无意中获得,献给燕昭王,田单复齐时落到了齐国手里,君王后卒后,齐国江河日下,到八年前,齐王亲自入秦朝拜,献上的就是这块价值连城的双凤佩,秦王政大喜,还特意在咸阳大肆置酒,设宴款待齐王。

“太后为何赏赐如此贵重的物品给弟妹?”司马高问。

袁氏嘴一扁,道:“兄长这是何意?嫂嫂也得了赏,只不过弟妹的这一份赏好一点而已。”

“到底是怎么回事?”司马高沉声问道。这玉佩明明在秦国,无端端的到了太后手里,本就出奇,如今更是出人意外,太后竟然眼也不抬地赏给了别人,若是说太后不识货,那就是公鸡下蛋母鸡打鸣,麦杆上结菽豆,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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