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遇回答:“我是来玉山采摘树叶的。这些都是嘉果木的叶子,大殿下拿走些吧,睡前在殿内燃上几片,有消解疲劳,舒缓心情之效。”
胜遇身后的一个小仙娥捧着个玉匣子上前,恭敬的递向玢垣。
玢垣瞟了两眼,没接,讽刺道:“你还是好好给篷羽留着吧,我每日都睡的很好,用不到这些!”
胜遇温柔一笑,并未生气。挥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几个小仙娥退下,看向玢垣身后,“刚才那女子,是个凡人?”
玢垣笑着问:“如何,你要告诉天君吗?”
“胜遇无心打扰殿下消遣,不过是瞧那女子的背影同南槿有几分相似。我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在玉山,那是个繁花盛开,万物蓬勃的好时节,她化作真身栖在一棵海棠树上,睡的迷迷糊糊险些掉......”
玢垣打断胜遇,“可惜她早就死了,魂魄在上清镜弑神灭魔的柱子上烧了足足七日!”
那时他正在南荒处理魔族战事,得到消息赶回来时,留给他的就只有一具浑身是血的尸身。
他从未有哪一刻无比感谢自己的原身是条白龙,生来便有呼风唤雨的本事,他同南槿又是夫妻,以元神为引,散了毕生的修为,终是灭了上面的业火。
都说凤凰涅��,浴火重生。可火焰熄灭之后,她的魂魄却只剩下一掊金色的碎渣,任凭他如何拼凑,都无法聚齐。
过了一会,胜遇落寞开口,“你还是放不下吗?”
玢垣转身欲走。南槿这会儿只是一个凡人,迥然谷里任何一只野兽都能吃了她。
“篷羽只是为了保护我!”
玢垣的脚步未停。
胜遇疾行两步,大声说:“玢垣,你都忘了吗?曾经,我们三个也要好过!”
玢垣放慢速度,幽幽开口道:“可破坏这一切的人不是我。”
要他如何原谅,眼前的人还有他那个名义上的弟弟,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南槿是自杀的!篷羽虽然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但当时她的魂魄并没有散去。”
玢垣讥笑,转身质问胜遇:“你是告诉我,她的魂魄是自己跑到上清镜的柱子上,将自己焚烧了吗?”
“玢垣,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明明是蓬羽先喜欢上的她,他说过她会成为他唯一的妻,她深信不疑。可等她一心一意爱上了他,又费劲手段,让天君将她许配给了他。他心里却有了别人,她如何能忍?
那时,她只是利用南槿,让蓬羽看清,到底是谁更爱他!
“可一剑刺穿心脏,她就能活了吗?上清镜那根柱子是什么样的器物,你比我清楚,将死之人,在它面前还有活路吗?”
胜遇走至玢垣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缓慢而又坚定的说:“你只是不愿意承认,她不爱你,至死也不肯爱你!”,南槿是用自己的死亡来报复蓬羽。
玢垣闭眼,不愿再谈及那些往事,“你若无其他的事,我就不奉陪了。”说完,大步朝着谷内走去。
胜遇站在谷口,身后一个婢女上前,扶着她,问:“娘娘您何必要见大殿下呢?”
胜遇揉了揉眉心,说:“他毕竟是篷羽的大哥,年幼时,我们也有些交情。如今这么放纵自己,总归不太好。”
“娘娘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当年那妖女差点杀了您,大殿下还处处维护她!就连太子殿......”
胜遇皱眉,呵斥道:“闭嘴!”
......
南槿坐在湖边,褪去鞋袜,将整个小腿都没进湖水里。凉凉的湖水刚好能驱散她心里莫名的燥热。
湖水里几尾红色的巴掌大的小鱼,慢悠悠的游到她的双足处,南槿如今讨厌极了那红色,伸脚踢了踢。
谁知,那几尾鱼竟缠了上来,围着她的腿转个不停,不过它们也没做什么,游来游去的倒叫南槿开心不少。
“水里凉,快起来!”
南槿绷着脸往远处坐了坐,没理他。
玢垣强制着将南槿拉了出来,坐在湖边一块石头上,从衣袖里掏出帕子,替她擦干腿上的水渍。
南槿任由他替她穿好鞋袜,在他要拉她起来时,说:“你解开我身上的封印,就走吧,以后也不要来栖梧山了!”
南槿刚才仔细想了想,纵然失去记忆,她的性子也不是能同人分享夫君的,八成是她从前硬生生将玢垣抢了过来。
他本就是个心底柔软善良的人,她如今这个模样,他照顾她,也只是出于同情吧。
南槿看玢垣没动,也没出声。
又解释道:“我从前大约瞧你好看,不懂事了些,如今我已经想清楚了,那棒打鸳鸯的事,如何也做不下去了!”
玢垣盯着南槿的眼睛,笑着问:“你为何会觉得她是我的妻子?”
南槿扭头,不想看见玢垣,“人家都巴巴的等在谷口了,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玢垣解释道:“我们从前是有些交情,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如今跟我没有半分关系。”
“我失去记忆了,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玢垣笑着问:“你凭什么觉得,我若是心仪她,还能娶你?”
缘桄帝君确实护短了些,也曾说过,她以后看上哪家的小郎君,尽管上手便是。但也没强悍到能替她掳来个有妇之夫,那人还是九重天的大殿下。
“可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她,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玢垣叹了口气,说:“她是篷羽的妻子,你们曾经有些不愉快。”
“蓬羽的妻子?”
南槿曾以为蓬羽是不可能娶妻的,他哪里懂得怜香惜玉,自己跟在他身边那么久,他一直都将她当作个哥们儿看待!
玢垣问:“你真的丝毫印象也没有了吗?”
南槿摇头,只是很好奇,她曾经跟篷羽的关系,应该算是好的,她究竟做了什么,能将他都得罪?
南槿小心翼翼的问,“是我的错吗?”
玢垣揉了揉南槿的头,“不是。”
“错过了凡间吃桂花糕的时节,我带你去吃烤肉,好不好?”
每次都这样,饶是南槿再笨,也知道,他不喜欢提起篷羽。应该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跟自己的妻子谈及从前喜欢过的人吧。
桑夏那个小没良心的,如今完全是玢垣的狗腿子了。南槿一说起篷羽,她便做出一副,少主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她一个小仙怎么这么命苦,跟了个忘恩负义的主子,泫然欲泣模样。
“我不想吃了,我们回去吧!”
南槿不喜欢如今的自己,心有疑虑,却不敢问。无论是好是坏,她想记起从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晚了,这章有些卡文,删删改改修了好几遍。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能不能加个收藏呢?
第8章 第 8 章
南槿坐在玢垣的书房外边,抱着怀里的小淘箩,一边吃果子,一边不顾形象的往地上吐着果皮。
果子是今日一早玢垣给她的,不知为何,他摘来的果子总是格外的甜,汁水也多,南槿从小长在栖梧山,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家真真儿是个风水宝地,就是冷清了许多。
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大约睡了太长时间,夜里会做些不着边际的噩梦。
桑夏说,那只用来抓凶兽的血玉镯子早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毁了。
玢垣虽将栖梧山交给她打理了,但如今山上着实没什么事,一众神仙又都跟哑巴了一样,连宴饮也不怎操办了。
阿沅过去总说,人无聊了就会胡思乱想,果然,她如今就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想知道,她睡着的那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总觉得不像桑夏说的那般轻巧。
南槿咔嚓咔嚓吃完一只果子,果核用仙术催化生芽,将果苗种在殿外四周的空地上,又毫不吝惜仙力,源源不断的输给那些果苗,眼看它们都要长成参天的大树。
桑夏坐在在一边劝道:“少主,您再种下去,就要将殿下的书房围进去了,殿下在里面批阅公文,昏昏暗暗的多难受啊!”
“那你老实跟我说,我失去记忆的那几百年,都做了些什么?”
“不是都告诉您了吗?”
南槿气急败坏,“你那是在骗我!”
玢垣打开殿门,让桑夏先回去。
桑夏站起来,看向玢垣,他正温柔宠溺的盯着自家少主。时间仿佛回到了他们刚成亲的时候,少主力气大,脾气也大,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会可这劲儿的折腾,只要大殿下坐她旁边,不出半个时辰,少主就活蹦乱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