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谷地处西荒和人间的交界,南槿是神女,身受重伤,待得久了,便被自动封了修为。
即使他生生拔出了龙髓玉,却无法完全恢复仙身。她只当他是凡间一个被猫妖残害了的修仙男子。
所以,那时,她是阿陌,他是宋醍。
“我也去过人间,可那烟火气息为何会化为花香?”
玢垣笑道,“你闻到的是花香吗?我还以为你会馋的流口水。”
南槿不解,她是贪吃了些,可不至于连花都想吃呀!
玢垣解释道:“此谷名迥然。盖因,这里汇聚人生百味,但每个来到此处的人闻到的味道却不尽相同,端看当时心境如何。”
南槿使劲儿嗅了嗅,甜滋滋的花香,意思是她此时很开心吗?转头问玢垣,“竟还有如此神奇的地方,那你闻到的是什么味?”
玢垣握了握南槿的手,反问,“你猜。”
南槿顺势躺了下来,木舟里有玢垣招来的一朵软绵绵的云,躺在上面舒适极了。
想到玢垣此时充盈鼻孔的香气,咯咯笑起来,打趣他,“是墨香吗?”
南槿从苏醒见到玢垣开始,无时无刻不见他待在书房,与那些书简为伴,着实正经极了。
玢垣却十分认真的回答,“槿儿,我其实只喜欢你!”
这猝不及防的表白,南槿十分受用,花香好像更浓郁了,或许她失去记忆的那些年,是真的很喜欢他。
两情相悦,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南槿忍不住撒娇,“是甜滋滋的桂花香,我想吃桂花糕了呢!”
玢垣回忆记忆中的味道,甜滋滋的桂花香。
成亲之后的南槿,十分爱吃甜食,最爱的糕点便是桂花糕,她身上时常就有这种花香。
他失去嗅觉太久,已经不记得,那种味道是怎样的甜滋滋,只记得,南槿脸上的笑容。
她是真的很容易满足。
玢垣抬头看了眼时辰,说:“如今正是人间的八月份,我带你去看桂花盛开,好不好?”
“好,我还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
南槿将身子往玢垣身边靠了靠,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呀!
两人并肩躺着,即使一句话也无,南槿却觉得很开心。
她偷偷转头,看向身边的玢垣,相由心生,他长相儒雅,与阿爹那般霸道的模样很是不同。
原本,南槿以为自己是不会喜欢这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的。
但,她发现,自醒来之后,她对篷羽的喜爱就只有那些记忆,对如今的她来说,仿佛那只是一个曾经很熟悉的朋友。
她更亲近的是玢垣,她的夫君,让她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或许,丢失的记忆里,也有她爱上了眼前的男人,他们甜蜜的过往。
“玢垣,你能解开我身上的封印吗?”
“嗯?你如今修为不高,在这里动用术法很容易走火入魔,我才敛了你的气息,封印了你的法力。”
南槿伸手对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说:“可我想幻化出几只青鸟!”
过了一会儿,玢垣握向南槿的手,问:“你想要什么样的青鸟,我帮你幻化。”
南槿想了一会儿,说:“你见过我以前的样子吗?”
话落,玢垣握上南槿的手,磅礴的仙气涌出,天空便出现一群色彩斑澜的小鸟,那模样同缩小后的南槿没什么区别。
鸟儿盘旋在空中,叫声清脆如铃,欢快动人,是朝贺礼赞时才会出现的奏鸣。片片桂花自天空落下,空气中都是沁人心脾的桂花香。
玢垣放开南槿的手,她的手指白皙纤细,指甲圆润,泛着淡淡的粉色,握在手中柔弱无骨,就像她如今对他顺从喜爱的模样。
南槿兴奋的站起来,随着歌声,情不自禁的跳起了舞。
他怎么会不记得她以前的模样!
同样是在这个山谷,玢垣永远也忘不了,真正意义上初见时的她。
刮骨疗毒的泉水腐蚀了她身上的血藤,也在她身上留下了很深的印记,深可见骨的几处伤口让她看起来十分的狼狈虚弱。
但她刚刚醒来,就下床站在门口,脊背挺直,神情防备,见他进来,倨傲的问,他是谁。
那时他没有多少法力,无法恢复真身,只能采些药草,勉强恢复下凡历劫时的人身。
得知他就是她要救的人,那猫妖也已死,松了口气。咬着牙一头就冲进了泉水里,再出来时,浑身苍白的似乎丢了满身的血。刮骨疗毒的泉水,去腐肉,洗骨髓,也能让人疼的痛不欲生。她每日都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再自己爬上来,从未喊过一声痛,皱过一次眉。
他自小身体便比一般人灵敏矫健些,纵然只是拥有一丝仙气的□□凡胎,采药打猎,他都能做得很好。
认真算起来,南槿救了他,他照顾她也理所应当。
可是她却对他说醍,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和怜悯!”
或许那时,他就爱上了她,那个一次次往洗髓泉里跳的姑娘。
那个在风雨夜,拿着根削尖的木棍就冲到他前面,恶狠狠的杀了头凶兽的姑娘。
还有那个,一身傲骨,剑指天君,拿得起放得下的栖梧山少主。
......
“阿陌,你若想起一切,可会怪我?”
南槿停下来,没有听清玢垣说了什么。
“无事,我只是想说时辰到了,你还吃桂花糕吗?”
“要吃,要吃!”
南槿抬头看向那群飞的自由自在的青鸟,虽然有些不舍,但她好久都没去过人间了,分外想念那里人声鼎沸,美食遍地的繁华街道。还有茶馆里荡气回肠,跌宕起伏的故事。
玢垣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南槿不解,问:“怎么了?”
“你长相太过出众,我给你换个普通些的样貌。”
南槿摆了摆手:“凡间我去过很多次,不用这么麻烦,凡人不会记住我的容貌的!”
“可我不想让他们看到你的容貌,哪怕只是瞬间。”
南槿只好依了他,闭上眼睛,任由他将自己变成一个姿色平庸的少.妇,衣着打扮都十分的低调。
“你将我装束成这模样,只怕我阿爹都认不出了。敛了仙气,封了法力,还变了我的容貌,你若是将我往凡间一扔,那我可就回不来了!”
玢垣难得打趣,挑眉看向南槿,“怕了?”
南槿狠狠拍了一下玢垣作势正要拉她的手,威胁道:“你若敢扔下我,我就跑到凡间供奉司命神君的牌位面前狠狠告你一状,保管叫四海八荒一众神仙,都知道你将懵懂无知的妻子抛弃在凡间的恶劣行经,到时丢脸的可是你!”
玢垣大笑,牵住南槿的手,“那我可要抓紧你了!”
第7章 第 7 章
迥然山入口处站着七八个绿衣小仙娥,手捧玉器和仙果,正中间一顶金光闪闪的轿子,驼着轿子的居然是四匹麒麟瑞兽。
南槿好奇,她失忆这么些年,一向讲究低调的九重天,居然也出了个招摇的神仙,她想过去瞧上两眼。
玢垣拉住南槿,小声说:“你先在这里待着,不要过去!”
南槿不解,“我不是你的妻子吗,为什么不能过去?”
玢垣是九重天的大殿下,天君和天后轻易不能离开天界,所以那轿子里的人,身份和地位都不可能比他更尊贵了。
玢垣尽量简单的解释,说:“你们现在还不适合见面!”
南槿心里有个不太好的想法,脱口而出,质问道:“难道,她才是你的正妻,我只是个妾?所以,阿爹和阿沅是被气的离开了栖梧山!”
见玢垣皱眉抿唇,并未反驳,果然,她猜对了!
南槿用力将手从玢垣手里挣脱出来,红了红眼眶,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扭头往谷里走去。
玢垣看着南槿果断转身离去的背影,她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倔强。身后传来脚步声,敛了敛思绪,回头。
来人一袭火红的衣裙,步履轻盈,仪态万千。左侧额头的疤痕被人巧妙的绘制成了一朵红莲,妩媚妖娆,美的动人心魄。
这世间,无人能比她更适合红色了。
她福了福身子,开口道:“胜遇途径此处,看到仙泽腾空,绵厚清爽,这才过来一探究竟,原来竟是大殿下!”
玢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问:“你不在青玄宫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