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白龙,我怕谁!(31)

作者:月藏海雾 阅读记录 TXT下载

纵只是这样,妇人说,她知足了,妹妹没有冤死。

他们成亲之后,南朝再一次兵败,他们不得不再次南迁。可那一次,他们犹豫了,庇护他们的南朝王族,偏居一隅,仍旧不思进取,只知骄奢淫逸,过着从前那样歌舞升平的日子。

他的丈夫毅然决然跟着起义军北伐,誓要收复失地,还南朝黎民一个河清海晏。

妇人从头到尾都很平静,说到她丈夫离家的那个清晨,院子里的紫娟花开的正好,她最后一次替他穿衣穿鞋。

甚至还俏皮的说起,丈夫推门走的时候,因回头望她,脚下拌了门槛,摔了个结实的跟头。

南槿清晰的感觉到,那妇人是真的不觉得以前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都是苦难,在她的叙述里,她一直很幸运,纵然如今只剩了她一个人。

南槿问她,找到她丈夫之后呢,她要去哪里?

其实南槿更想问她,身逢乱世,她一个孤身妇人,已经苦苦寻找了这么久,还要继续找下去吗。

妇人柔柔一笑,说,她知道她的丈夫应是早已战死,又过了三年,尸骨只怕也难以寻回了。她也并非心有执念,只是觉得这里离他更近。

或许哪一天遇见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恰好又有个对她好的男人,她就不走了。

想起妇人轻松上路的背影,南槿啜了口热茶,摇头笑了笑,她一个活了几千年的神仙,竟还不如须臾几十年寿命的凡人想的豁达通透。

忘不了,便去寻。

只有直面,才能释怀。

......

这药庐,是玢垣替她搭建的,远离尘嚣,安宁祥和。屋檐下挂了一只银质小风铃,微风拂过,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亦是一个千里传音的法器。

南槿示意玢垣坐,又伸手替他倒了一杯清茶,茶香袅袅。他们对坐而饮,仿佛五百年前,他们刚成亲那会儿。

面前的男子乌发紫眸,半神半魔,“这次我叫你来,有件事想问问你。”

玢垣低声回应,“你问。”

“你还愿意要我吗?”

“......”

南槿拿起桌上的杯盏,放置在嘴边,“你要是拒绝,我也是理解的。毕竟,这么多年,在你面前,我总是过于任性。”

良久,玢垣问:“为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凡间吗?”

玢垣点头,然后又摇头。

“我曾以为,我们之间再无可能,这世间不是所有的相爱都能终成眷属。我们勉强在一起,将会只有痛苦。”

“可是,前段时间,你生病,我心如刀绞,恨不得日日夜夜守在你身边。”

“是你照顾的我?我......”玢垣原以为那只是一个香艳的梦,梦中的南槿对他十分温柔,几乎是予取予求。

南槿红了红脸,“我是想说,玢垣,我喜欢你,比想象中喜欢。我,不想离开你。”

“南槿,我想,我不能承受你的再一次离开。”

南槿紧握手里的茶盏,指尖泛白,“所以,你不打算要我了?”

“不,我会用一切手段阻止你的离开。”

那怕你会厌恶我。

第28章 第 28 章

这日清晨,南槿迷糊间,觉得有人在抚摸她的脸,手指微凉,动作温柔缱绻。

玢垣怎的这般讨厌,昨夜,他分明亲口答应她,允她睡到日上三竿。

南槿气恼的在被子里乱蹬,捶了捶结实的床板,表达完愤怒,转身就要继续睡。

帐外传来一声轻笑,莫名熟悉的嗓音,何况,玢垣从不会这般唤她起床。

“阿沅!”

床边坐着的女子,一头银灰长发,眸中含泪。见南槿坐起来,怔愣的盯着她,微笑着将南槿拢进怀里,轻柔的拍打着南槿的后背。

南槿激动的说不出话,只能紧紧的抱着阿沅。

从前,南槿不理解凡人所说的喜极而泣,直到此刻,她想笑,想高声大喊,想显了真身翱翔九天,却只能蜷在阿沅怀里,任由眼眶里流出的泪水沾湿阿沅的衣襟。

不止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像母亲一样照顾她长大的阿沅,终究没有丢下她。 

“好了,从前你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女仙娥,如今怎的也这般娇气!”

阿沅将南槿从怀里推出去,拿了方锦帕替南槿拭泪,嘴上虽说的嫌弃,手下的动作却是一如往昔的小心。

南槿盯着眼前活生生的人儿,似乎那伤心伤肺的几百年只是个梦,梦醒,她还是那个不着调的栖梧山少主,到处跟人打架,惹了事就找阿沅。

阿沅虽然不会惯着她,却可以替她瞒着阿爹。就是若看见她鼻青脸肿的回家,一定要奚落一番,说她丢了栖梧山的脸面。其实阿沅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一边数落她,一边还要替她上药。

那时候,她的动作也是这般小心。

“这些年,你去哪了?”

阿沅看向南槿的眉心,殷红如血的圆形印记。

三界五行,每一个生灵都有命盘,可探测其一生中的大灾大难。

只是这命盘却也不是人人可见。凡人须臾几十年寿命,自然不得窥探,妖魔戾气太重,命盘里多有煞气,是以命盘即使预测大凶,却不能避。

唯有神仙,不仅能探测自己的命盘,也可占卜出劫数来临的大概时辰,竭尽所能寻一万全之策,安稳渡过。甚至修为高深的神仙,还可查看至亲之人的命盘。

只是,南槿眉心那红色的印记是命盘破碎的象征。不仅寓意她此前历过生死劫,也意味着她此后所有劫数再无定数,无人可探测其未来。

四海八荒所有的神仙唯有靠占卜自身应劫时辰,来避难祛灾。南槿生来神女,应劫次数本就比一般飞升的神仙要多。如今命数天定,她以后该怎么办。 

阿沅叹了口气,心疼的揉了揉南槿柔软的长发。

如今规规矩矩坐在她面前的女子已经不是她记忆里那个大大咧咧,横冲直撞的小姑娘了。

“我一直待在栖梧山,那方幻化云泽湖的法器里。玢垣冲破屏障,挖走法器时,唤醒了我一直沉睡的魂魄。”

“是玢垣唤醒了你?”

幻化云泽湖的法器据说是一面铜镜,机缘巧合之下才被阿爹得到,因其内有乾坤,可随主人心意幻化出任何东西,是个因果盘齐名的上古宝物。阿爹怕落入妖魔之手,危害四海八荒,才将其封印在栖梧山地脉之下。

玢垣能从地脉里将其挖出,自然能发现其上沉睡着的阿沅的生魂,何况,那时阿沅已经苏醒了。

只是为何,他从未跟他提及过阿沅还活着。

还有,幼年时,阿沅的头发是纯白色的,云锦一样的柔软光滑,身为低阶小神仙,还能保持容颜不老不衰。

缘桄帝君告诉南槿,那是因为,阿沅是这四海八荒仅剩的一株上古雪莲。

可如今,阿沅的头发不再纯净,容颜也不再年轻,嗓音沙哑,就连脖颈处都布满了皱纹。

阿沅仿似看出了南槿的满腹疑问,开口解释,“我的真身其实并非雪莲,你的母亲才是。而我只是长在她身边的一株稗草,因不畏寒流风霜,陪伴了她许多年。后来,她便从真身上扯下来一片花瓣,给我做了个仙身。”

“五百多年前,我原本应该魂飞魄散的,只是你阿娘给我的那片真身飘飘荡荡飞到云泽湖底时,你阿娘的冰棺已经不在了。那片雪莲无法归位,便凝成一团水汽,将我的魂魄缚在其中,而我也因此不必魂飞魄散,只是陷入了沉睡。”

“玢垣挖走法器时,虽然唤醒了我。但因着雪莲的缘故,并未发现附着其上,我的魂魄。”

“而这些年,多亏云泽湖内仙气纯净深厚,我才能这么快的醒来。”

阿沅说的云淡风轻,但南槿知道,玢垣那般修为深厚的人都无法察觉到的生魂,该是多么虚弱,魂魄破碎的该是多么零散。

她自己给自己拼凑魂魄,又该是何等的艰难。

南槿抱着阿沅,将头再次埋进她的怀里,低声呢喃,“阿沅,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阿沅轻轻回抱南槿,怀中的女子,已然长大,她从前不理解仙主的决定,从未真正接纳南槿,只不过谨遵仙主遗愿,护着南槿周全罢了。

直到这一刻,她将手抚在南槿后背,探测南槿这些年的经历,亲眼看到篷羽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她眸中含泪,用元神决绝的撞向弑神柱。还亲眼看到她在五百年后醒来,忍着蚀骨焚心之痛将凤翎刺向玢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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