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受长生(38)

周涣接过银剪子在空中比划了比划,看不出来她还会带剪子什么的,以往只觉得她高冷自持,原来还会随身携带妆品。

雨师妾移开眼睛:“废话那么多作甚,你难道想缠一辈子?”

“嘻嘻,缠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嘛……”

雨师妾直觉他又要犯浑,果不其然。周涣在耳畔暧昧说道:“反正我是不介意的,就是不知道雨师姐姐愿不愿意?”

明知她不是这个意思,脸严肃得快凝出冰了,这样正经的模样不戏弄一下太可惜了。

雨师妾提嘴冷笑,甚好,他做初一别怪自己做十五,改日她便向孟惊寒提亲,缔结良缘,天也欢喜,地也欢喜,欢喜他遇到了她,欢喜她有了他,真真良缘。

周涣摆手:“且慢,且不说师父会不会打死我,为什么你要用‘娶’而不是‘嫁’?”

雨师妾似笑非笑,春光衬得手指白皙如冷玉,颇好看地一转,轻轻搭在他的小腹上,脸颊近在咫尺,呵气如兰,欢欣道:“孩子六个月了,得给个名分不是?”

上次是五个月。居然还带记月份的。周涣愀然变色,简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怒气冲冲接过剪子,只见银光一晃,二人自由。周涣挥了挥袖子,头也不回地朝村中央走去。

雨师妾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看着浅紫轻纱被风吹得鼓鼓的,好心提醒道:“你顺拐了。”

周涣气道:“别招惹我!”

雨师妾板正严肃地劝道:“不信?我虽曾住在九重天,神女仙女各姝谁没见过,环肥燕瘦、天香国色,但若许你一生定言而有信,不仅许你做正妃且永不纳妾。”

周涣气得转头:“啊!你能不能不要谈这事……”“了”字咬了半截吞下去,望着面前地上的人。雨师妾也敛尽了眼角笑意,满脸严肃垂视着那人。

大眼瞪小眼,不慎暴露的小姑娘捂住了脸,尴尬又不失好奇地道:“什么是提亲,什么是名分啊……?”

第33章 婆桫(2)

语燕鸣鸠白昼长,黄蜂紫蝶草花香。

桥间青梅落蒂,田间下了丝丝小雨。烟雨迷蒙,远处孩童披着蓑衣嬉笑疾驰,笑声隔着一大片水田还能听得到。

周涣持着一柄素竹伞回到院中,在窗扉的小格子前悬挂着沥雨水,转身带背篓进厨房。

雨师妾在门框旁站得笔直,周涣取下墙头的簸箕道:“嘻嘻,宋宋他们在山上掏了许多菌子,我答应了给他们煮菌汤,再洗洗就能下锅了,你就等着跟宋宋他们一饱口福吧。”

耳畔是沙沙雨声,雨师妾垂下眼睑,望着他把几朵艳色菌子挑出来扔进灶台边的竹篓里,好奇道:“你为何把那几朵好看的丢了?”

“这些啊……”

周涣把菌子画下来按图索骥,但宋宋他们还是没索成功,筐里有毒的菌子不少。宋宋正是昨天那拨少年里的小姑娘。

他苦口婆心:“这菌子有毒,处理不好容易致幻,吃了会见小人。”

少年们眼前一亮:“那不更好!青涯哥哥你快拿去煮,多煮点,煮一大锅,我们在院子里排排坐一起看小人!”

没救了,婆桫先祖们曾浴血奋战,上诛邪魔下斩恶兽,若是知道后代集体吃毒菌子在院子里看小人不得掀棺材板出来?

周涣走近道:“这些都是不能吃的。雨师姐姐没听说吗,越漂亮的菌子越有毒,就像越漂亮的姑娘。”

雨师妾接过那朵艳色菌子细细打量,艳红的模样倒分外讨喜,听到后半截略一抬眼,眄道:“别以为别人听不懂你的话,你恨不得把聪明两字写额头上,你又在暗指什么?”

“冤枉啊,这是我去隔壁山头听方丈讲经听到的,他还嘱托小沙弥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呢,不过我觉得他漏加了一句,雨师姐姐除外呀。”他轻声一笑,灶上的水咕噜冒泡,在白茫茫的雾汽里露出雪白的齿。本来轻浮的话语经少年的润色倒脱去几分浮腻,不过可惜的是雨师妾天生不吃这套。他随口说说,她也随口听听。

周涣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情,揭开锅盖把菌子倒进水中。

“说起来倒是奇怪,你眉心的红痕是天生的,还是画的?我打六岁见你你便这副模样,十多年了未曾变过,”

雨师妾抬手揉了揉眉心,胸前长发云袖随动作一动,道:“……天生的还是画的,二者有何区别。我不知道。”

“难道连澜沧也不知?你不是说澜沧是照顾你长大的吗,她是女妭的贴身侍女。”周涣皱眉问道,话落院外传来声音,竹帘掀动,说曹操曹操到,一道慈祥女声响起:“我闻到香味了,阿靖,你在下厨么?”

不是雨师妾下厨,她下厨能要人命,周涣还记得让他毛骨悚然的烤叫花子,盖好锅盖后走出屋子。

雨声大了,风也大了,打在翠得流浓的芭蕉上仿佛素手瑶琴。宽大的竹檐下是一方茶几,二三桃果,宋宋与小公子一边听雨一边啃着,这样没有诗情画意的大雨居然被他俩听出股闲云野鹤的味道。

见周涣出来,二人对他招了招手。周涣看着面目和善,从小到大都颇招人亲近,性子又温和,很招人喜欢。

宋宋狐疑道:“道长哥哥,自打昨日你与雨师姐姐来婆桫被我发现,雨师姐姐对姑母喊了声澜姨,姑母便变了脸色,今早又来找雨师姐姐,他们是不是以前认识?你和雨师姐姐来婆桫干什么?”

若说是来寻找藏在婆桫的崇明玉,无异于窃贼大喇喇地闯进家说我是来偷东西的,只怕会乱棍赶出。周涣转了转眼珠,面对宋宋也四处转动的精明眼神,同样悄声地道:“不知道呀,我们的事一向是她决定的。”

小公子道:“我从来没见姑母出过婆桫,那个外人怎么可能认识她?”

“蠢材!你没见过就代表姑母没出去?姑母上千岁的人了,她游山玩水时你家还没发达呢!”宋宋瞪眼。

小公子反驳道:“你以为姑母是你?更何况那人看着比你大不了多少,怎么可能与姑母攀上关系?”

俩人拌起嘴,你说我笨我说你蠢,相约打架论错对。周涣拉开他俩:“若论对错输赢何必以武力取胜,多不斯文,若你们答上出的题谁就赢了,这样可好?”

二人想了会儿,点点头。

周涣抚掌:“甚好,宋宋,地痞流氓一般在干嘛?”

宋宋道:“做恶呗!”

周涣摇头:“在蹲牢,你答错了。来,颜小公子。”

宋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颜小公子用鼻子嗤了一声,直道尽管放马过来。周涣就喜欢逗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再抚掌乐道:“颜少爷果真潇洒,这是个术数题,请做好准备。请问:一、三、五、七,七后面填什么?”

“这太简单了,三岁小孩都答得上,你能不能出个有难度的考考我?”

“你觉得和宋宋的那个问题比起来怎么样?既然做你俩的裁判,贫道自然应该公正严明。况且此题不止有一个答案,若你能答出所有,便是你赢了。”

颜小公子皱眉道:“除了九难道还有别的答案?”

“有的。”周涣笑道,从乾坤袖里掏出副笔纸塞给他,“答案是一一四五一四,是不是不信?嘁,果然不信,不信的话那边檐下有个条案,可以去那边算算,就知道贫道说的是对的了。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虚怀若谷,戒骄戒躁啊年轻人。”

他没比他俩大多少,却故作看成地讲人生大道理,颜小公子被这妙语连珠轰得满脑空空,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答案,他摸着后脑勺难以置信地走了。宋宋竖起大拇指喜道你真行,周涣漾开笑容:“贫道支开他,是想向宋小施主讨教几个问题。”

他算了算雨师妾的年岁,望着宋宋。小姑娘调皮闹腾,但心肠不坏,开门见山道:“你澜沧姑母可是有三千多岁?”

宋宋点头,道:“姑母打婆桫在时便在了,当初婆桫就是天帝为犒劳他们划出来的宝乡,道长哥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嘶,三千……他查阅古籍,翻出些正神与半神的区别。

昔年天地伊始,分为清浊二气。清为神,浊为魔,神魔之争龙血玄黄。但神族亦分正神与半神,凡间的半神想要成为正神,必然得受封神籍。当年那些得以乘龙升天的人,最后都觐见了东皇,得以成为不死不灭的神祇,余下之人只有居于婆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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