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受长生(110)

那些血淋淋的词被用来谈笑风生,小周涣捂着嘴露出一双眼睛瞠目结舌,他以为只是道歉,哪知道还要下地狱这么可怕。魂将笑他天真稚子单纯无知,临走前塞了把绿豆饼。

“阴间从它在时就是这样了,谁也改变不了。想不受苦就下辈子当个好人吧,我们从不为难好人!”

黄泉光照在十里红海上。小周涣垂头丧气地啃饼,一边抓着雨师妾的手指继续走在长满鲜妍彼岸花的黄泉小道上,计划下辈子怎么当个好人。

雨师妾觑了他一眼,道:“关心其他人做甚,你该关心自己。若我晚来一刻,你比他还惨。”

然后蹲下身,用不紧不慢、不急不忙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惨得无以言表——你的脑袋会被啃得只剩下半边,肚皮被划开,肾脏肠子流一地,十天半个月都没人敛收尸体,任由黑鸦啄食。”

他一路都没有哭的,遇到再吓人的东西都包着泪不哭像农家煎的荷包蛋,毕竟爹爹说过他是小男子汉。小男子汉在她的再三恐吓下抽了抽气终于如愿以偿地哭出来。

雨师妾并没有选择安抚和道歉,任由这小子一路抽抽噎噎要死要活,实在挣扎得厉害就夹手下,引得黄泉不少鬼魂注目。径直走到天子殿拿出早已备好的生死簿与崇明玉,半滴血滴在碧莹莹的玉石上,碧光大作——果真是纯阳血。

彼时魔族对鬼族的一举一动颇感兴趣,纯阳血留在地府太过涉险,在凡间反而是对他最好的保护。鬼族的生死簿能篡改其运数,确保他一生无病无灾平安长大。想罢雨师妾放下生死簿走过去。

小孩子现在已经忘了胖哥哥的仇和雨师妾吓唬自己的事,没心没肺地问她叫什么名字,自己以后还可不可以再见到她。

雨师妾缓缓蹲下身:“姓雨师,不必再记得我。”

话落孩子已歪头倒在一边睡去。雨师妾望着伤口还没愈合的手指,幽光运转裹住伤口,抬手抹去所有有关地府的记忆,方才把人交给魂将。

至此她再与人无瓜葛。她是戴罪之身,哪怕进了鬼族依旧要为昔日犯下的错赎罪,本以为帮神族解决三位神器下凡的事便可脱身,但天道无常,人算终究比不过天算,活在世上便注定要经历众多阴差阳错、离合悲欢。

“大人……”莲衣接过批好的折子,理好了放在案上,用香匙拨了拨博山炉里的香灰,纱绸间重新萦绕着椒姜的香味。

“崔珏还有多久回来?”雨师妾整理衣襟。

“崔大人说孽镜材质特殊,哪怕是九黎魔界也没多少能工巧匠能担此重任,恐怕还得忙活许久。”

崔珏忠心耿耿不容怀疑,但好端端的孽镜台却突然出事实在蹊跷。如今已步入暑日,中元节不久便要到了,届时百鬼夜行需增添人手维护鬼族秩序,是时候招广纳才。雪童生死不明,将军坡疑窦丛丛,崇明玉碎片等待收寻,事情一件件堆积在一起,让人喘不过气,想罢推开门。

周涣被那么一戏弄,面红耳赤地跑了,等回到房门时已冷静许多。

门口有个年轻伙计,正为难地看着龇牙咧嘴的大黄,看到他回来了如见救命稻草,嚎道:“你就是它主人吧!怎么有这么凶的狗啊呜呜呜,还是你来喂吧!”

周涣松了口气放下狗饭,大黄别过头用狗鼻子哼了一声。

他第一次听到狗也会哼鼻子,眼前一亮倚着墙慢慢坐下摸了把狗头,大黄抬爪拍开胡作非为的手并后退一步,目光很是凶狠警告。

周涣讶然道:“长本事了你,说吧,今天又是哪条小公狗跟你抢小母狗?”

大黄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盘成一圈睡下。

周涣转了转眼珠,盘过狗子道:“得了,去疾雪山可非儿戏,你不是灵宠神兽,跟着上去命都没了,我还得去地府捞你。”

大黄很想坚贞不屈的,但主人的手法实在盘得它□□黯然销魂,一时不查落了套,遨游云端时听这话蓦然睁眼,看了看那条断腿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想了下还是露出张凶神恶煞的狗脸,爪子威胁似地在伤口旁边拍了拍。

周涣感动道:“你在关心我?”

粗糙的声音在喉咙里滚动着,大黄衔过一把草叶小心翼翼盖在伤口附近,然后不情不愿地递脑袋示意他继续摸头。这是它随兰成上山采药时特地摘的草药,好辛苦好辛苦的呢。

周涣感动地丢开草叶:“谢谢,可这是断肠草,更容易要我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好喜欢写周涣被雨师姐姐压啊……

赶紧写完翫月城副本就能写中元节感情线了(苍蝇搓手.gif)

第95章 客栈(2)

大黄难以置信地瞪大狗眼,一下子撤回狗头。

周涣挼了把狗脑袋:“骗你的,一条狗居然还有小心思了。是不是气我把你丢在客栈?不丢你了不丢你了,不论如何以后绝对不丢你了。”

声音越说越低,越说越小,大黄任由他抱着舒服得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流浪狗都很害怕再被丢弃,周涣是它的第一个主人也将是唯一的主人。他抱住它阖上眸子,把头埋在毛茸茸的颈边,忽而笑出声。一生中能有一条生灵不论何时何地都会记挂自己,那该是怎样的幸运。

处理完这些换衣下楼。客栈在这几天该修的都修补得差不多了,看起来丝毫不像被怪物袭击过的。扶梯的栏杆擦得油光可鉴,大堂之中人来人往,伙计风风火火端送菜肴,厨房叮叮哐哐作响,而大堂的中心赫然是张大摇大摆的八仙桌,从桌心到桌沿用小瓷盘装满各色各样的小吃。

这种丧心风格不用说又是七师兄云湦在败家了,打算盘的掌柜笑得脸都烂了。

兰成面前是碗菜粥与一屉松针小笼包,云湦搛着条麻辣小黄鱼对兰成惊奇地喊道:“哇兰先生你看到没,好大一只雪貂啊!”

大黄好心帮忙寻找,但别说雪貂了连尾巴都没见着一条,蹭了蹭周涣的手心。云湦咽下小黄鱼,假装愁眉苦脸道:“怎么会呢,刚就在这的,倒是脚底抹油溜得快。”

兰成搛起一枚小笼包:“兴许是山上跑下来的,被云小友吓跑了。”

“非也非也,那雪貂是有主的,脖子上还拴着东西呢。”他腾出一只手比划,“油光水滑的不剥了做成衣裳真是可惜了,眼睛跟皇帝赏给我姐的紫水晶项链似的闪闪发光,脖子上还拴着个花铃,看起来那叫一个吃饱了撑地活蹦乱跳。”

周涣怎么会听不懂他的托物喻人,放下筷子呵呵两声,嘲讽道:“疾雪山钟灵毓秀,其中的雪貂自然也是灵力所化,本非常物,混迹勾栏酒肆的二世祖可捉不到了。”

云湦西子捧心道:“果然是有主的,才几天啊连一个窝的师兄就不认了,刚醒来就跑出去姐姐长姐姐短。被轰出来了是不是?”

周涣一大肉包子塞过去:“一个包子堵不住你的狗嘴是不是?”

清风徐徐,兰成笑看二人拌嘴,一对年轻夫妇抱着孩子过来道谢:“兰先生兰先生,我和拙荆按照您的方法给孩子喂了药,今天烧就退了!就是现在还不肯醒,您看看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

兰成说道我看看,左手挽袖子把了会儿脉,露出眸中棕中泛紫的一点精光,摇了摇头把手放回小女孩的小肚子上,温笑道:“无碍,只是太乏补眠罢了,不必担心,吩咐厨房煮完浓甜粥便是。”

年轻父母又是鞠躬又是道谢,兰成起身送他们离开。云湦吞下包子暗骂周涣下了死手,望着兰成馥郁优雅的动作不禁感慨道:“兰先生真是好心,来这几天不知道为多少人家诊病了,而且还分文不取。”

举手之劳罢了,医者仁心。兰成摇头拒绝这些浮名,笑着提醒周涣顾及身体,平时行动切记轻柔,否则落下病根便不好仗剑走马了。

这提醒了他,腿是被冰棱锉断的,费了兰成许多精力才包扎好,方才急着见人和拌嘴竟没注意到痛,这时伤口隐隐痛起来。周涣谢过兰成,转头对云湦道:“云湦,你听听,同样是人,为什么兰先生说话就那么好听呢?”

云湦扔筷道:“你这话就没有天良了,还记不记得谁带你识字的?”

“哦?不是我师父吗?”

云湦指着他抖啊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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