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金文熙在一起,从最初的那一天就是一场镜头前的刻意表演。
她那样努力地控制,到底还是覆水难收地动了心。
动心之后,就是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的担心。
担心他怨怪,担心他愤恨,担心他变心,担心他会不会像其他她曾经拥有过的那些人一样突如其来地离去。
她看了一万次的手表,突然在海浪声中,听见了汽车开过来的声音。
像是天籁一样的声音,她的脸上不由自主挂了笑容。
阮青禾推开院子的门,站在门槛上等着金文熙。
车越来越近,昏暗的天色中隐约能看见黑色的轮廓。
明亮的车灯却有些晃眼,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急促的刹车声,车灯熄灭。
阮青禾缓缓睁开眼睛,看见金文熙跌跌撞撞地下车朝她跑来,冰冷的手攥紧了她的手臂。
“青禾,听我的话。现在,拿上钱包和手机,我们走。”金文熙努力维持着冷静,声音却仍不由自主地颤抖,“一辆七八人的商务车正朝我们开过来,大约十分钟之后开到。来者不善,我们逃为上策,趁着现在还有时间,快些走!”
阮青禾被他拽着,跌跌撞撞朝前了两步。
她人已到车前,却突然停下脚步。
“正东津在最东边,你还能往哪里开?”她轻声问,“火车末班已经开走,现在的我们开着车回头,势必会与他们的车迎面碰上。就算他们当时没有认出我们来,等到了家里发现我们不在,肯定会想到,追过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逃得掉吗?”
金文熙烦躁地拉开车门:“…越早离开,越多一分逃离的胜算!有什么对策我们上了车再商量,再不走的话,怕是真的走不掉了!”
阮青禾沉默了一秒钟,又伸手将车门关上。
“文熙,不行。我不能走。”
“无论是谁,来找我只有一个原因。”她深深吸一口气,“他们相信,郑美岩的遗书和B超都在我的手里,所以一定要找到我。”
“可是…遗书和B超都不在我的手里啊。”阮青禾微笑,摊手,“你看,我有什么好怕的?”
全世界都以为证据在她手中,可是正因为遗书和B超都是假的,现在的她才不能离开。
“所有人都在等待我将证据公布。虽然现在我们以警方不可信为理由一再拖延,可是如果真的成立了独立调查委员会,我又有什么理由拖着不给证据呢?”
“到那个时候,大家迟早都会发现我所谓的证据只是谎言。那我所有曾经说过的话都会失去公信力,整个故事变成一场闹剧,所有人的努力付诸东流…”
“所以,遗书和B超是假的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发现,而我也绝对不会将证据公布于众。”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阮青禾不再需要提供证据呢?
“第一种办法,我死。死人就没办法开口了。”她说。
金文熙脸色骤然铁青,刚想开口,她却阻止了他。
“或者…证据被毁掉了。”阮青禾微笑,“我们的证据,被财阀派来灭口的杀手毁掉了,所以没有办法再提供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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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代价
不需要再多言语, 金文熙一瞬间明白了阮青禾的用意。
还有什么故事,能比一个惨绝人寰的悲剧更震撼逐渐冷漠的民众的心?
一场漫长的闹剧, 常常需要血的代价才能换来结局。
无论那辆面包车里的人是谁派来的, 是治安署的便衣也好,是姜俊英的杀手也罢, 当他们出现在阮青禾和金文熙面前的时候,都只能是为了抢夺证据杀人灭口的暴徒。
“好…”金文熙轻轻说,目不转睛地看着阮青禾。
她有着片刻的迟疑:“你没明白么?我是说, 我不能走,要留下来…”
“我懂。”他打断她,“我真的懂。”
“我说,好。”金文熙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你留下, 好。”
阮青禾一愣, 本来准备了满肚子的话要说服他, 却没想到他答应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她回了神,立刻又说:“…但你得走,开上车离开这里。无论是谁派来的人, 都未必知道你在这里,我们两个同时留下没有意义…”
“好。”他飞快地回答, 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好,我走。”
既不是夫妻又不是爱侣,他本来就没有义务留下来, 如今大难当头,又何苦陪她一道送死?
“我走。”他再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得仿佛生怕她会缠上他,“我现在就走。”
一句拒绝的话客气的话都没有说,他果断地答应独自一人离开。
即便是早有孤身赴险的心理准备,阮青禾仍为金文熙此时此刻的凉薄恍惚了一瞬。
她怔怔站着,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金文熙却很镇静。他动作敏捷,从超市塑料袋里掏出两把还套着包装的菜刀,回头对阮青禾吩咐:“来,帮我个忙。”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拍节目时常去吃饭的那家邻居奶奶吗?离得并不算远,我现在就开车去找人来帮忙。”他小声快速说,“这些刀先带上,也许搬到救兵就能用得上。”
“来,攥着这里。”他要将刀具缠在一起绑在腰间,从塑料袋中拿出一卷又厚又粗的胶带撕开,示意阮青禾帮他握住。
“他们家还有人么不是都出去打工了吗?”阮青禾喃喃问道,仍没回过神来,在他连珠炮一样的吩咐下站在沙发前本能地动作,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攥住了胶带的两端。
她以为他要剪开她手上拿着的胶带,和刀一起缠在他的腰上。
可是他没有。
只是一瞬间的事。
电光火石间,他的动作迅速得像曾经经过千百次的演练。
她直到被他猛地扑上来,毫不留情地压在沙发上,才终于反应过来去看自己的手腕。
就在阮青禾毫无防备地伸出手攥住胶带两端的时候,一直口口声声说要离开的金文熙猛地将胶带缠在她的手腕上,一连数圈牢牢固定。
原本白皙的手腕,被金文熙用胶带紧紧地缠在一起动弹不得。她下意识地想挣脱,却换来他更加用力地压制她,透明的胶带缠了一圈又一圈,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她本能地抬腿,膝盖弯曲朝他顶过来。
却被金文熙一手攥住小腿,一手揽住腰间,狠狠地压制在身后柔软的沙发上。
“你干什么?!”她皱着眉头,还想挣扎。
金文熙却不给她这个机会,长腿压在她的小腿上,双手一左一右握住胶带的两端,缠住了她作乱的脚踝。
相识一年,未相识的岁月更是漫长。
可是最亲密的瞬间,竟然是生死关头的现在。
他压在她的身上,呼吸落在彼此的面颊上,像是蝴蝶温柔地扇动翅膀。
“没时间了,青禾。”额头抵上她的,金文熙神色坚毅,“相信我。”
她所有的提议他都不加反驳,用两个斩钉截铁的“好”字,降低了阮青禾的警惕心。
现在的她终于乖巧又听话,再不会反驳他说的每一个提议。
而他将她扛在肩头,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他站在黑色的车门前,单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把阮青禾轻轻地放了进去。
“他们随时都会回来,现在最没有时间做的事情就是站在那里说服彼此。”金文熙干净利落地发动车,眉头紧锁,猛地踩动油门,“我要送你离开这里。”
他明白阮青禾的心思。
她想留下,想破釜沉舟搏一把。
他也知道她倔强,无论费怎样的口舌都没有把握劝她离开。
那还浪费时间做什么?
他快刀斩乱麻,先假意顺服再出其不意,将阮青禾捆成一只蠕动的毛毛虫,无力地躺倒在后座上。
“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啊,青禾。”金文熙微笑,“总有那么一点英雄主义…是不是?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离开你一个人走?”
似乎每个人在乎另一个人的方式,都是一遍又一遍地让他走。秀美让佑振走,佑振让青禾走,青禾让文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