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渠服装厂做好了之后,他又开始做起别的行业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江渠有机会认识了魏茗玉的堂哥魏启南。
魏启南提起自己这个留学归来的堂妹魏茗玉:“你说她也老大不小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学来的,问道她为什么还不结婚,她竟然说:‘我更喜欢自由点的生活’,你说这像什么话?女孩子不就该早点找个可靠的归宿吗?”
江渠喝了酒半醉半醒,本就忌惮魏茗玉,听魏启南提起,更是觉得胸口发闷。他守得云开见月明,好不容易才和程庆红在一起,魏茗玉一回来,程庆红隔山差五就往她那里跑,他觉得自己这个丈夫做得着实憋屈。
他喝多了也管不住嘴,鬼使神差地,就把关于魏茗玉的秘密说了出来。
“魏茗玉喜欢自由?也就你们信了,她明明就是喜欢女人,是个女同性恋……我和她做了这么多年同学朋友,我还不了解吗?呵呵,我也被她骗了好多年 ……”
话说出口,江渠的酒醒了大半,魏启南的脸色不太好,江渠才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他赶紧弥补错误:“不是……我喝多了,说错了话,魏大哥你别放心上。”
但这句解释终究晚了,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
结束宴会,魏启南铁青着脸坐车回了魏家主宅。
再之后魏家大门紧闭,谢绝一切客人,程庆红和江渠上门都吃了闭门羹。程庆红不明白魏家出了什么事,江渠知道大概是因为什么,可他不敢告诉程庆红,只有惴惴不安地等着魏家的消息。
等了快一个月,也没等到关于魏茗玉的消息。江渠慌了起来,他瞒着程庆红独自去了魏家,找借口说要见魏启南,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这才远远得以远远地见到了魏茗玉一眼。
魏茗玉是什么人?在过去,她是天上的月亮,是修养和优雅的代名词。可江渠那天看到的魏茗玉却完全变了一个人,头发乱糟糟的,拧成一股,神色涣散,穿着脏兮兮的衣服,指甲长长了也不知道剪。
江渠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明白了,自己做错了一件什么事。这光鲜亮丽的别墅,竟然成为了绑住魏茗玉的监狱。
江渠气得眼睛发红,他质问魏启南:“你们就这么对茗玉?”
魏启南啧了一声:“做什么不好,非要搞同性恋,老爷子气死了,她还非要跟老爷子犟,被关了一个月,这不就老实了吗?”
江渠忍住往魏启南脸上揍过去的冲动,咬牙道:“她……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魏启南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看着江渠,轻笑起来:“江总,你不会还不知道茗玉喜欢的人就是你老婆吧?她可是被老爷子打了几十板子,罚跪了好几天,都不改口的。何况,不是你告诉我她是弯的吗?”
江渠自知理亏,没了气势,是他害了魏茗玉,他恹恹地说道:“你们放过茗玉吧……”
“晚了,她马上就要嫁人了。”
“嫁人?”
“嗯,齐煌,你应该听说过。”
“……”
那天之后没多久,就和魏启南说的一样,魏茗玉秘密地嫁给了齐煌,因为齐煌娶过三任老婆,甚至连婚礼都没有办。嫁到齐家后的魏茗玉几乎足不出户,也跟程庆红和江渠断了一切联系,只是听说给齐家生了对双胞胎,江莱则在第二年出生。
时间久了,江渠甚至有种错觉,魏茗玉或许没有像他想的那么受打击,或许已经接受了新的生活,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身上的愧疚就少了几分。
可他没料到的是,再见到魏茗玉,对方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二十三年前,精神失常的魏茗玉牵着两个孩子的手,一起跳进了F市的护城河。
齐蜃不知怎么就自己游上了岸,魏茗玉和齐海不知所踪,救援队在河里打捞了一整夜,只捞到了一大一小两具尸体。
江渠跪在魏茗玉冰凉的尸体身边崩溃地大哭,终于向程庆红坦白了一切。
程庆红红着眼,连夜带着江莱和江蓁离开了江家。她从未做过什么心狠的事,却对着护城河的方向发下毒誓,今生今世,到死也不会原谅江渠。
从此往后二十三年,江程两不相见,程庆红很好地履行了当年她许下的誓言。
第32章
故事到这里为止, 江渠讲完了他所知道的关于魏茗玉的一切。
江莱不知该如何评价, 魏茗玉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名字,过去的二十多年,程庆红对她只字未提。但她明白了,为什么容易心软的程庆红会独独对江趣这么狠, 连江渠病入膏肓都不愿意来他见一眼。
她说道:“难怪妈妈经常跟我说:勿以善小而不为, 勿以恶小而为之。有时候哪怕一件小事,一句话, 都可能毁掉他人的一辈子。永远不要觉得自己的恨没有什么大不了就肆意去宣泄恶意。”
江渠惭愧得说不出话,垂头叹气,他愿意用一生来弥补当年犯下的错又有什么用, 人死不可复生,做什么都晚了。
“抱歉,爸,这是我最后这么叫你。”江莱垂眸, 语气再无温情, 只剩下疏远的客气, “我没办法在知道这些事之后还能心安理得地用你的东西, 钱和公司你自己留着,想捐就捐, 不要塞给岑谬, 算是我请求你给我们一个安宁。”
江莱觉得,这些钱,这座庄园, 这些豪车,都沾着人血,很脏,脏得让她犯恶心。
江渠从女儿的眼里读出厌恶的情绪,心中如灯灭,漆黑了一片。阿莱明明是他的女儿,却不知不觉中被程庆红抚养得很像魏茗玉,温和坚定,品行端正,由此可见魏茗玉在程庆红眼里的地位。
他绝望地闭着眼,恍然大悟,不论茗玉是生是死,他都比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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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谬嘴里的车厘子还未咽下,就被江莱拉着回到了车上。
岑谬:“??”
江莱不忘给岑谬系上安全带,冷着脸道:“咱们回家。”
岑谬眯着桃花眼一笑:“看不出来,江医生还真着急。”
江莱发动了车子,没明白岑谬的话:“着什么急?”
岑谬凑到江莱耳边呵气:“白天不是说好,回家再继续吗,啧啧,才一天你就忍不了了……”
江莱皱眉,踩了脚油门,车子飞出去,差点没把岑谬的鼻子给撞出血。
岑谬捂着鼻子泫然欲泣:“还好我这鼻子不是做的,不然非得撞歪不可。回家就回家,晚上开车别太急了,注意安全。”
江莱淡道:“我怕开慢了你舍不得。”
岑谬问:“舍不得什么?”
“六百亿。”
“啥?”
“江渠说要给你六百亿,让你不要再追究齐蜃的案子。”
“卧槽!”岑谬就要去拉车门,“都好说,都好说,不就是齐蜃那孙子吗,我原谅他了,江莱,咱们回去好好跟你爸谈谈,着急走啥呀……”
当她对上江莱那冷得可以结冰的眼神,后面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江莱踩了脚刹车,车子停在离庄园几百米的地方。她望着岑谬,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你要我还是要六百亿?”
简直比你妈和女朋友同时落水你先救谁还难选择。
小孩子才做选择,岑谬不是人:“要六百亿……”
江莱握紧方向盘,指节掐得发白。
岑谬力扬狂澜:“那是不可能的!”
财迷的心在滴血,所谓心如刀割也不过如此。
江莱重新发动汽车,看着前方轻声说:“别后悔就行。”
岑谬靠在座椅上,慵懒地锊了锊头发,正经道:“才不会后悔。”
不就是六百亿吗?
过了没多久。
“你爸联系方式是多少来着?”
“……”
夜晚郊区的公路上,一辆黑色大奔猛然加速,开到了接近200码。
下车后,岑谬吐得昏天黑地,失去六百亿的心痛才暂时被抛在了脑后。
江莱递给她一瓶水:“后悔了吗?”
岑谬擦了下嘴,眼泪都给吐出来了,她讪讪道:“不敢,不敢……”
江莱依旧冷着脸。
岑谬瘪瘪嘴,凑近江莱,环抱着她的腰:“我真不后悔,只是不知道你和你爸说了什么,六百亿这么大一笔数目,你爸愿意给我肯定有什么隐情。”
江莱叹气,手轻轻抚着岑谬的背,柔声道:“还晕车吗?”
岑谬摇摇头:“吐了就不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