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他没有达成什么呢?这不堪设想。
“嘘,亲爱的。”Charles贴着儿子的头发低语,紧紧抱住他,呼吸着婴儿的清香。他眼中的酸涩与之无关。“我亲爱的小男孩。没事了。”
“本来也没有任何事,Charles。”
Erik自然会这样说。他不了解。他没有做过父亲。他不知道听到儿子的哭声,看到自己的儿子躺在一个害死了一位善良的女性、杀人如麻的人怀里是什么滋味。事实上,Erik似乎并不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他不明白自己能构成威胁。
“没关系,没事了。”他不断地喃喃道。
David确实需要牛奶。他被包裹得很暖和,抱着他去主厅向侍女要奶瓶也不会太费力,也许还能好好唤醒David——即让他开心地醒来。此前的尝试显然不够。
“让我们去找奶瓶,亲爱的——”
结果Charles却撞上一道坚实的胸膛。
他没有听到Erik移动。或者……他听到了,但是他太执着于忽视他——是的,他从眼角瞥到了Erik的动作,但他以为Erik已经放弃,正打算回主卧。
这不应该发生:Erik站在他和门之间,挡住他的去路。
Charles退后一步,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Erik。回应他的是同样坚定的目光。“我需要去拿他的奶瓶。”
Erik双臂在胸前交叉,“你确实需要。”
“让我过去。”
“不。我已经容忍太久了。”
现在还是清晨,他没有耐心陪Erik游戏。“让开,Erik。”
“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他。你为什么认为我会?”
“不要挡我的路!”他的怀中David又开始焦躁不安,他用脸蹭着Charles的脖子。黏糊糊的鼻涕眼泪,多令人不快啊——婴儿就是这样邋遢的小生灵。但是他们完全值得,是的,但不可否认他们几乎总是脏兮兮的一团。
他向侧跨了一步,力图与Erik擦身而过,却被拉入一个紧实的拥抱中。Erik没有与他争抢——也许是怕David掉下去——但是他的怀抱无比坚实。钢铁或许都比他要柔软。
“你不是第一个失去伴侣后再婚的繁育者。我知道你会本能地不让我靠近孩子,这是正常的,因为你的本能警告你,我也许会因为联想到你的前配偶而伤害他们。但是逻辑上,你应该更清楚的。我本期待你足够理性,不会受之影响。况且一旦你看到我与你的儿子互动,那些生理上的恐惧感应该也随之消退,所以我认为这不仅是本能。你真的认为我会伤害他?David……长得很像你,Charles,我——我会视如己出,我向你承诺。”
就像这不会有可能变得更糟一样。“我不想要你靠近我所有的孩子,现在或者将来,不管他们是否为你的血脉。”
如果Erik坚持与他同床共枕的话,孩子的降生就会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他绝不会同意让Erik抚养孩子——Erik会把他的想法灌输给孩子。从小就憎恨人类的小可爱,相信暴力能解决问题——如果他们是繁育者,他们会相信自己生来低人一等;如果他们不是,他们就会相信繁育者要被置于守护者的权力之下。无论是哪一种情况,Erik都无法正确地教育他们。
Erik立刻变得面无表情,掩盖了所有的情感。“那不可能。”轻声地,但是如此具有杀伤力。
Charles后退一步,虽然Erik没有放手,但他延展了自己的拥抱范围,他伸直手臂,给予了Charles一点呼吸的空间。很好,他需要这点空间。虽然,呼吸的说法有些太乐观了:哮喘病一定就是这样的,无法吸进足够的空气。也许大风暴后人们的感受也是如此,在那个女人尚未来得及清理烟尘之前。无人能呼吸,无人生还。
Erik可以再这样来一次。Erik能这样对待他。Erik能这样对待David。
“不要——”
但是Erik的手指收紧了,深深陷入皮肤中,足以留下淤青。“我们现在要把David交给侍女照看一会,然后你和我要好好谈一谈。”
“绝不——”
但是他别无选择。即使Charles没有抱着David,Erik在近身搏击方面也强过他太多,任何形式的身体对抗都必然更有利于他。以前这无关紧要:Erik与他同仇敌忾,并肩作战,他们之间的搏斗只限于训练和玩乐,Erik玩笑般地拍打他,与他打打闹闹来消除一天的疲劳与紧张。有一次,他骑到了Erik的肩膀上,然后在两方士兵的众目睽睽之下被Erik扔进了营地附近的湖中。当时那是很有趣的,当时他不必担心Erik的体力优势会转变成逼迫他的力量。
不像现在。
现在Erik冲上前来,忽视Charles因试图抱住孩子同时抵抗他而踉跄的步伐。他可以大喊,咒骂——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但是Erik转到他身后,一只手掐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握住他的上臂,硬生生将他拖了出去。
Charles不禁有些同情看到这一幕的那位侍女。她是个好姑娘,很年轻——虽然不如David的保姆,不过谁又能比得上Jean呢?——虽然Charles不放心把David交给她,但这不是因为他察觉到她心怀恶意,而是因为她缺乏经验——轻易就能被制服,如果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的话。她不知道如何应对紧急情况,不管是她和David遭受袭击这样的重大事件,还是David误食了什么而噎到这样的简单情景。
今天她正在桌上布下简单的早餐,他们进来后她惊讶地愣住了。她棕色的眼眸圆睁,从Charles那一侧看来,倒映的耀眼光线甚至遮住了原本的棕色。当她看到Erik而试图结结巴巴地说些什么尊敬的问候语时,情况更糟了,真的,在她迅速苍白起来的脸色下,这种尝试毫无效果。
不过她不必再试了:Erik对她不感兴趣,除了对她下达命令之外:“你待在这里,在这间房内,在我回来之前照看我的儿子。”他告诉她,努力地试图把David从Charles的怀抱中挖出来,甚至没有费心思抬头看她一眼。
绝对不行。绝对——诸神啊,不——David尖叫起来,Charles能听到自己的怒吼,扭动着,挣扎着。不可能,真的:Erik伸手扼住了Charles的喉咙,他呛住了,喉咙里咯咯作响,在David被拉出他的怀中后猛冲上去,这样一来他的喉咙更狠地扑进了Erik的手掌里,他呛得更厉害了。这是咽反射,完全无意识的行为,至少科学是这样解释的,这肯定是对的:他拼命咳嗽起来,用力到Erik猛地抽回了手,震惊地眨着眼,配合着他一脸怒容看上去真的很奇怪。哦——难道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吗?惊讶地意识到,没错,窒息是很危险的,该是多么令人不快啊。
危险与否,Charles咽下喉头的酸痛,手指陷入Erik的手臂中,想要抓住David——但是他又被推了回去,这次是被Erik的肩膀,Erik用另一只胳膊稳住David,把他转移到侍女的手中。这会儿她已经吓得脸色发白,几乎要晕厥过去。她很有可能抱着David晕过去。他会受伤的。而Erik还要把他交给她——他为什么不动动脑子呢?
他的儿子不安全,这才是至关重要的——“你该死的,放开我,Erik!”——在所有事之中。所有的创伤——他毫不在乎,也不在乎Erik紧握住他的上臂,把他整个人抬起来的手。不,这是——他失去了平衡,向后跌去:Erik抓住了他,一只手横过他的后背,在Charles双脚着地之前就将他拖走了。
“放开!”
David的哭声撕裂了他的耳膜,他的手伸向Charles,脸上涕泗横流,不停地尖叫,尖叫,尖叫着。
他听起来那么绝望。他的孩子——他的儿子——他很害怕——
“不要——不要——”他奋力扭打着——如果Erik能放他下来,他就可以跑过去。去找他的儿子——但是酸痛感袭上他的手臂,就像真的搏斗过一样。也许他没想到Erik真的会伤害他。也许这不算。然而这感觉就像搏斗,Charles也许不如Erik有天赋,但他也不是完全无能为力的。
他没有着力点,双脚无法着地,但是他有牙齿,当他在半空中时他把牙齿陷入到了皮肉中,牢牢地锁住Erik的上臂——Erik表现出了战士的一面,他用自己的血肉挡住了Charles,Charles没有松口,他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到他无法再承受,直到口中的血腥气让他不得不松开。
“该死的,Charles——”
是的,完全没错,所有事都该死。最主要的是即使Charles咬破他的皮肤使他流血,Erik也不放开他这一事实。他耳中轰鸣作响,只能听到Erik粗粝的呼吸声,儿子的尖叫声,还有Erik打开门时它撞到墙上的砰响;然后,他猛地关上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