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随死殉+番外(370)

作者:藕香食肆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凉国公孔秀平也有蟒袍,孔秀平还是不上朝……

基本上吧,朝廷里有御赐蟒袍的公卿贵人,大部分都已经不上朝了。真要上朝,非年非节的,谁也不会把蟒袍穿出来出风头——蟒袍与皇帝的御常服服制非常相近,所不同的是,皇帝衣裳上是五爪真龙,蟒袍上的“蟒”只有四爪。

整个玉门殿都被龙幼株的蟒袍闪得睁不开眼,都察院两位都御史也只能憋着这一口气,假装没看见。所有朝廷官员似乎都听见了都察院被听事司打脸的啪啪声。

唯一遗憾的,是听事司司指挥使只有正四品。

皇帝给了龙幼株赏识,给了龙幼株信任和机会,给了她无数的特权御赐,就是不曾给她升官。

龙幼株入仕就是四品司指挥使,干了二十年,还是四品司指挥使。

她也不稀罕升官。锦衣卫指挥使是她名义上的上官,官比她大吧?正三品。见了她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施礼,好声好气地喊她龙司尊。原因无他,指挥使位高,龙幼株权重。

大权在握、藐视公卿的滋味何等惬意舒爽?不曾亲自品尝过的人,绝对无法理解。

龙幼株不想离开听事司司指挥使的位置,她习惯了代天巡狩、俯视百官万民,莫说升官,给个王爵都不肯换!她今年四十二岁,她想,皇帝也才三十六,她起码还能为皇帝再效命二十年。

——前提是,她不能把皇帝极其看重的差事办砸了。

“司尊,海州地方已经打扫过了,您还要亲自去?”路七娘惊讶地问。

龙幼株并未习武,早年伤了身体,四十岁之后就很少出外勤了。

如今她换了一身锦衣卫百户官服,戴上斗笠,吩咐道:“我去凉州。消息给我封住了。”

听事司内部也是单线联络,横向保密。路七娘知道纯王要去海州查四岸县盐引案,却不知道袁十十已经和纯王顺利搭上了。龙幼株去凉州的消息,路七娘知道,袁十十却不知道。

事情涉及襄国公,皇帝极其慎重,龙幼株差遣谁去办都不能放心,遂决定亲自出马。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

谢茂看着压在茶桌上的信笺气急败坏:“今日是谁守宫?怎么守的?这么大一张纸压在果盘子底下,看不见么?眼睛留着喘气使的?”

皇帝难得发一回脾气,吓得满屋子奴婢瑟瑟发抖。

尤其是近年才升上太极殿服侍的宫婢宫监,平日里见到的皇帝都是笑眯眯的模样,何曾见他疾言厉色似要吃人的模样?若非规矩学得好,这会儿都要哭出来了。

郁从华赶忙从门外进来磕头:“圣人息……”

一句话没说完,皇帝反手就是一个茶杯子砸他面前,骂道:“越活越回去了!”

郁从华心里暗暗叫苦。

今日是他守宫,他也确实知道,果盘子底下压着一封信,他还知道,这信十成是襄国公所留。

可是,那信上封着一个奏字,就是专给皇帝看的。

他一个奴婢,难道还敢先一步帮皇帝拆了?不敢拆,那就赶快去禀告圣人?

老天爷,圣人在上朝啊。这要襄国公出了急事,他闯玉门殿也就闯了,就那么一封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信”,他哪里敢直接往玉门殿走?万一襄国公就是想和圣人玩个鱼雁往来的情趣,他直接带着信去了玉门殿,惊吓了圣人,小命还要不要了?

他一直在等着皇帝下朝,恰好赵从贵腰病犯了,他去探望顺便请了太医。

皇帝就发飙了。

“传旨,宣镇国公入宫,朕即刻要见他。”谢茂吩咐道。

衣飞石又跑了!

这回跑得比较理直气壮,趁着谢茂去上朝,他留了书信压在最显眼的位置,算准了下人不敢轻易拆看,等谢茂散朝回来看见他的留书时,凭他的轻功,圣旨也追不上他了。

谢茂也不指望能把他追回来,衣飞石既然敢留书,就必然做了万全准备,绝不会被追回来。

衣飞石也没打算骗他,信上直接说了,去凉州清理门户了。

得,朕拿你没办法,朕让你爹治你!

纯王谢洛是奉旨查案的钦差大臣,出门要摆他二等王爵的仪仗,还得供着皇帝发下来的圣旨,走起来那叫一个拖拖拉拉。哪怕谢洛半点儿都不敢拖延故事,一天还是只能走三十里。

“……走到凉州,孤府上小儿只怕都会打酱油了。”谢洛唉声叹气。

龙幼株扮作锦衣卫百户,带着一支十二人小队,若即若离地跟在他身后。

监察钦差,是黎王被圈之后,听事司才兴起的正常程序。以往听事司监察百官却绝不会管钦差,皇帝下了严旨,绝不允许再出现黎王旧事。如今钦差就被盯得比什么官员都严格。

傍晚,赶路的谢洛错过了驿站,钦差行辕于野外扎营夜宿。

龙幼株也带着人支起帐篷,埋锅造饭。信鸽扑棱棱飞来,龙幼株拆了竹筒一看,发现里边装的居然是薄如蝉翼的鲛绡纸——通常,只有极其重要的消息,才会用价值千金的鲛绡纸传递。

消息用的是暗语,内容很让龙幼株惊讶。

衣飞石已经去凉州了,皇帝召见了衣尚予,听风营随后跟了出去。

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哪里走漏了消息?龙幼株不知道衣飞石和衣尚予都想干什么,她只知道,一旦衣长安谋逆的消息传出来,她的差使就算彻底办砸了!

“喝一口热汤,收起帐篷。咱们要连夜赶路了。”

龙幼株直接将自己的帐篷摔在地上,“前组留下收拾痕迹,后组跟我出发。一人双马,马歇人不歇。一刻钟后出发!”

第187章 振衣飞石(187)

衣长安与被出继的衣飞琥都在凉州常住,不过,叔侄二人并不生活在一起。

衣飞琥出继之后上了殷家族谱,从此以后就是殷家人。衣长安则依然是镇国公府的长房长孙。

哪怕衣尚予托了老部下照顾孙儿,衣长安也不可能真的在殷家老宅一住十多年。殷家后院妇人太多,殷克家庶出子女也多不胜数,照衣长安的辈分,反倒要把一帮他看不上眼的孽庶当作世叔礼敬,这岂能忍?在乡下待了不足两年,衣长安就想方设法搬去了凉州首府赤峰城。

丁禅派了二十个老卒跟着他。前些年还看得住,随着衣长安一天天长大,笼络人心的本事一天天厉害,派去看他的老卒反倒成了他的打手。

不过,丁禅对此也不是很在意。衣尚予叫他到凉州看住衣飞琥,衣长安不过是个捎带。

何况,衣长安也就是背靠大树干点欺行霸市的勾当,撑死了写信给衣长宁,骂上衣飞石两句。在丁禅看来,这真不算什么太出格的事。别说借着衣尚予和殷克家的名望,就算他丁禅也是正三品征西将军、博陵县侯,替衣长安镇镇场子怎么了?

——甭管衣飞金、周氏曾经做了什么,大多数衣家旧部对衣飞金这一房都非常同情。

所谓上阵父子兵,衣飞金在衣尚予帐下效命多年,于军中本就威望甚高。相比起衣飞石这样骤然崛起,打完灭陈之战又迅速坐享太平的小督帅,衣尚予身边的老将们对衣飞金认同感更深重。

一个家门的长子与次子,地位就有天壤之别。衣飞金是承爵的长子,是少主,是衣尚予荣耀的延续和守护,衣飞石在十六岁之前,都只是跟着父兄身边打下手的小喽啰。孝帝召衣尚予回京时,衣飞金领兵驻守襄州,衣飞石就穿着侍从兵的布衣跟亲爹鞍前马后充作亲兵,地位可见一斑。

如今世事变幻,衣飞金英年早逝,衣飞石却一飞冲天,怎不让人唏嘘感慨?

如丁禅等人想来,衣飞石完全就是踩着衣飞金与周氏的尸骨上位,将长兄长嫂作为投名状献于皇帝,既彰显了自己大义灭亲的忠心,又故意分裂了衣家向皇帝示弱,方才换取了如今的权势地位。

——衣飞石所携在外人看来足以载入史册的灭陈之功,西北军内部并不大认可,甚至觉得不如他对内收拾几个老将的战功来得货真价实。陈朝早就被衣尚予灭了大半,若非碍于局势,不等衣飞石出头,陈朝就被衣尚予、衣飞金父子联手打没了。

倒没人觉得衣飞石不会打仗,只因灭陈是大势所在,多数衣家旧部回想起衣飞金为父帅充作先锋奋勇杀敌的风度,都会忍不住想,若换了衣飞金来主持西北战局,也不会比小衣督帅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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