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Mark真正睡够后,已经是第三天早晨。
他精神奕奕地叫了个外送的pizza,然后回复手机里的一些未接来电,谢天谢地,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
这时Pizza送到了,Mark于是打开电脑,一边食不知味地啃着Pizza,一边快速处理堆积如山的工作邮件。
Pizza吃完后,Mark拿附赠的纸巾擦了擦手。
忽然,他顿住了动作。
Mark的婚戒不见了。
那枚在结婚典礼上,Eduardo亲手套进他手指里的婚戒,不见了。
Mark的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
黑客攻击Facebook都不能让Mark这么惊慌。
他前几天累得神志不清,除了敲键盘摁鼠标,Mark对自己还用手干过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哦,还拉开过红牛的易拉环。
上帝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戒指丢到哪里去了!
Mark立刻开始翻桌子,找了一遍,没找着,又跑去房间,把被子和床铺都掀了个底朝天,依然一无所获。
老天,他甚至垃圾桶都翻了一遍。已经分类好准备扔的垃圾全被Mark倒了出来。
家里彻底被他弄得乱七八糟后,Mark飞快拿过车钥匙,他连滚带爬钻进车里,直冲Facebook总部。
于是那天中午,整个Facebook的员工都有幸见到他们的暴君CEO,穿着皱巴巴的T恤和睡裤,披着格子睡袍,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毛,脚蹬一双胶质拖鞋,风风火火冲进来,直奔办公室,然后一顿稀里哗啦,办公室被摧残得一地狼藉。
Mark自己气呼呼地站在几成废墟的办公室正中间,两个助理在门外,探着头,哭丧着脸战战兢兢,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没有。
依然没有找到那枚小小的婚戒。
Mark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把婚戒弄丢了。
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里,Mark的脑子里飞过至少二十种补救办法。但这件事性质太恶劣、程度太严重,Mark没把握该选哪种解决方案。
于是,他拨打Chris的电话。
“Chris,”Mark脸上一片冷漠的空白:“你丢过婚戒吗?”
“没丢过。以及建议你向Edu实话实说,争取坦白从宽,然后由Edu决定你怎么做。”
Chris撂下这句话后就干脆地挂了Mark的电话。
Mark又拨Dustin的。
“Dustin,”他非常冷静:“你丢过婚戒吗?”
“哈哈哈,”Dustin在电话那边狂笑:“怎么可能有人会丢婚戒?!这得心多大,哈哈哈!”
Mark干脆地挂掉了Dustin的电话。
他看了看通讯录里Sean Parker的名字,决定忽略这个询问对象。
尽管Chris说,Sean的情商比Mark高出一整条华尔街。
但Mark还是毫不犹豫地把Sean拉进了家庭生活的黑名单。因为他知道那家伙送出过无数安全套,以及十二个婚戒,但现在无名指还是空的。
Mark认为有伤风化的单身狗不配接近他和Eduardo。
Mark到机场的时候,天上正下着雨。
他接受了Chris的建议,道歉从接机开始,主动出击刷出好感度,绝对有助于减刑。Mark为此还特意收拾了一下自己,好歹回家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足够虔诚。
结果到了机场,Mark才发现航班被雨天延误整整两个小时。
婚戒不见了的事情让Mark有点心神不宁,竟然忘记先查一下航班。
Facebook的CEO觉得自从婚戒丢了后,简直全世界都在跟他作对。
Mark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静下心来,然后坐在到达大厅,拿出笔记本,连上WIFI,开始查看新闻。
“我可以坐你身边吗?”有人问Mark。
Mark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黏回笔记本上,“随便。”
一个捧着大束玫瑰的小伙子于是大喇喇地坐到了Mark的身边。
Mark一向很低调。他戴着鸭舌帽,穿着T恤和牛仔裤,像美国随处可见的青年,低着头之后竟然没人认出他是Facebook的CEO。
玫瑰鲜艳欲滴,即使是色盲的Mark也知道这束花漂亮极了。
不过那跟他无关。机场的每一天都在上演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Mark恰好碰上了一个,但他兴趣不大。
他是个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人,并且认为世界上99.99%的事情与他的帝国有关——如果这个小伙子已经把他的玫瑰照片发到了Facebook上,但哪怕他现在坐在Mark身边,也和Mark无关。
“嘿,你也是在等人吗?”年轻人问。
“是。”Mark眼也不抬一下。
“哦,我在等SQ8072航班,没想到延误了,我还比预定到达时间提早了一个小时来到机场!”
Mark这回总算用正眼看了他一下了,因为他也在等SQ8072。
“嘿,你在干什么?”他又问Mark。
“我在编写一个app,只要输入交通工具的编号,其班次动态自动推送。”
“Cool!”年轻人兴致勃勃:“你是个编程员!这个app什么时候上线!我也需要一个!我女友在新加坡,我们总要飞来飞去!”
“这个app不上线。”Mark说:“我是为我的爱人编写的。但如果你想要,留下邮箱,我可以发给你。”
“程序员的浪漫?”年轻人睁大眼睛,他忙不迭地点头,然后在随身小笔记本撕下来一页,写上邮箱地址递给Mark。
“我要我要!”
Mark瞄了一眼没有接。
“收下啊,程序员先生!”
“我已经记住了。”Mark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白痴。
到达大厅内人来人往,所有人都步履匆匆。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稀稀拉拉的雨水,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起飞或者降落。
航班显示屏上的班次来回滚动,Mark不时抬头看看显示屏,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终于等到Eduardo的航班落地。
Mark把刚做好的app发到身边那小白痴的邮箱,然后将笔记本电脑收回背包里。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小伙子一下就精神了,他蹦跶起来,然后往前冲。
“到了!”他欢呼,然后开始翘首以盼。
不一会儿,一个穿白裙子的亚裔姑娘拖着行李箱走出来,当她看到自己快被红玫瑰淹没的男友时,惊喜地尖叫了一声,然后踩着高跟鞋跑过来快速扑到他怀里。
“等很久了吗?”女孩问。
“没多久。”小伙子笑着说:“我才刚到。”
Mark对于他的小谎话嗤之以鼻。
在Mark刚到机场时,这个小伙子已经在那里了,他至少等了三个多小时。除了掩饰他笨得不知道先查航班情况这一点外,Mark完全想不出这种谎话还有什么作用。
Mark移开视线,然后看到了Eduardo。
他穿着休闲西装,浅灰色的衬衣解开上面两颗扣子,脸上略有倦容,一边打电话处理工作,一边拖着行李箱快步前走。
但几乎立刻的,Eduardo就看到了压低帽子的卷毛CEO。
“Mark?”
Eduardo脸上立刻浮出笑容,他快速挂掉了电话,然后走向Mark。
“天啊,你怎么来了。你没说来接机,我就没跟你说航班延迟了。你一定等了很久。”
Mark的时间很宝贵。
当然,他已经不像过去那样,Facebook的每一块基石都要他亲力亲为。用Mark的话说,样样都要我来,养那群猴子干嘛?
他是个真正掌舵人,现在时间大部分放在大局的研究上。
“有笔电就行,我不介意在哪里。”Mark说,他的双手插在帽衫的口袋中,有点紧张地搓了搓。
Eduardo的嘴角弯出一道愉悦的弧度。
“开你的车回去,还是我的?”他问。
“我的吧。”Mark说。
“好。”
Mark的车很普通。
他身价不菲,开着的却是美国大部分中产阶级都能开得起的车——不到3万美元的本田。在Eduardo真正跟他同居之前,Mark甚至还只是住着3000美元一个月的出租公寓。
Eduardo的车则要贵很多,但那也只是因为他在商场的缘故,总需要一些能匹配身份的东西。但他本人并不热衷于奢华,Eduardo对数学或飓风的热爱和追逐,比对名车和豪宅要热烈得多。
他俩的风格乍一看南辕北辙,却又步调一致。
Mark一直觉得Eduardo是个很神奇的人。
他可以活得非常精致,但也能过极简主义的生活。
Eduardo非常具有包容性,很多人都可以适合Eduardo;但没人比Eduardo更适合Mark。
Mark如果和Eduardo在同一辆车里,那一般都是Eduardo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