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兴县,晋兴县,在这里。”图恩哀叹:“这里与前秦苻坚势力接壤,又与土著势力掺杂,可不是好地方啊。”
“嗤……好地方轮得到我?我现在十二岁,好吧,我改族谱的时候虚报两岁,算虚岁勉强到了十五,五服之内只我一人,勉强算成丁。三重勉强下来,还能求一个官职,已经是此时门阀政治带来了的好处,谁叫我姓王呢?”王怜花指着地图道:“这地方原本是成都府范围,嗯,此时叫益州。之前桓温平蜀,犁了一遍,新设了遂宁郡,取息乱安宁之意。”
“怪不得我看这个晋兴县和解放后胜利村、东风村、战斗村有异曲同工之妙。”
“去年苻坚平蜀,又把益州大部分地方占了去,遂宁郡目前归属晋朝。”
“也就说这是前线战场?会不会太危险了?你有把握吗?”
王怜花卷起图恩画的精细地图:“收好,别让人看见。把握嘛,当然不可能十全十美,我如今内力恢复一成左右,慢慢修炼总比世人强,就算真有什么,保命要紧。我与别人又不一样,他们想着名声、家业,我光棍一个,除了性命,有什么舍不得的。拖累少了,阻力自然就小。”
“你要真像自己说的那样,还跑去前线做什么?”
“我吧,现在就是大家族的一个旁支,特别偏远那种。虽然沾了王姓的光,可正要干出一番事业,还是得以军功立身。”
“行吧,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想要什么和我说,我尽力给你筹措。”
“算了吧,在我走之前先给你补补历史,我怕等我走了,你分不清典故。”王怜花前几次来都捡着重要的说,还没说到这事儿呢。
“放心,我都记着呢。”
“你昨天脱口而出前秦苻坚,我差点让你吓死,这就是你记着的?”王怜花满头黑线:“现在苻坚是大秦天王,国号不是前秦,他也不称皇帝。”
“算了,从头科普吧。历史上有几次大的战乱时期。春秋战国不用管,汉末三国也很出名,接下来就是我们所在的东晋十六国,东晋现在也不叫东晋,是晋朝,小心别说漏嘴了。如今宫中称呼建康为陪都,皇宫为行宫,啥意思?这是皇帝出行在外,不忘收复北地呢。你这称呼一出,让人抓住就是政治不正确。”
“剩下的有名战乱时期还有唐朝和北宋之间的五代十国,我们活不到那时候,不用管。只说现在吧,南边是晋朝,北边有十六个国家接连乱战,看数字都知道乱成什么样。五胡乱华、汉人绝种,说的就是这个时候。十六国的称呼也不是现在有的,确切说起来,北方少数民族混战,前后建立的国家二十几个,后来略微稳定,我们百年之后的南北朝之一的北魏史官崔鸿选取有代表性的十六国才形成统一称呼。所以,现在十六国这个统称,也不能用。”
“放心,我有不是傻子,听起来混乱,可身处其间几十年,别说二十个国家,就是两百个也记住了。”
“我不是担心你记不住,我是担心你太依赖所谓正史。再过三年,苻坚就要统一北方了,这位枭雄再过九年就是有名的淝水之战,苻坚退出历史舞台,谢安大放光彩。我们那时候正是年轻,现在要做的,是趁着还有时间,赶紧积累实力,若能参与这样的历史大事,也不枉来一回。”
第55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
“行了,你就别和我上历史课了,先操心自己吧。你这人素爱剑走偏锋,喜欢冒险。以前是法治社会,人们承认同一个规则,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现在可不一样,不能用想要的方式打击你,直接**消灭就是了。想想嵇康的广陵散法场绝响,想想阮籍穷途而哭,我昨天翻书突然想到,古代十大美男子,一半儿在此时,绝大多数都不得好死。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别忘了这是个乱世。”
王怜花不说话,静静听着她叮嘱,图恩说了一会儿,没人响应,也停下来静静看着他。
突然,两人对视而笑,惊得廊下做针线活的去病、延年抬头关注。
“我们这是心有灵犀吗?”王怜花笑问。
你担心我,我担心你。说句实在话,这些是事情两人之中,无论是谁都能独立处理好,可一旦有了亲近人在身边,就忍不住担忧,生怕他有丁点儿不好。
图恩想起还未找到王怜花的时候,那时她身体孱弱,在王家后宅扮演高门千金,文绉绉说话,娇怯怯行事,毫无破绽。等到王怜花现身,整个人骤然放松,再不能忍受扮演什么都不懂的虚弱千金。浑身散发着轻松,心情愉悦,身体都跟着好了不少,不知身边人发现没有。
人的本能反应多么聪明,小孩子自己摔倒了是不会哭的,看到爸爸妈妈来了,才会忍不住咧嘴落泪。
“未免我变成个唠叨老太婆,别的事情我就不叮嘱了,只一样,武功的事情。”图恩笑着收起桌上的笔墨,笑道:“我也在努力修炼,可身体一直没有反应,你怎么一练就入门了。”
“把手伸过来,我再瞧瞧。”王怜花拉过她细小的手腕,一直关注着的去病在他动手的时候,险些要站起来阻止。还会延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小声道:“诊脉呢!”
王怜花静静听着脉搏跳动,半响才道:“只能查出心疾。习武素来讲究根骨,也许是这具身体在胎中没有发育完全,又受近亲结婚的影响,根骨太差。你会养身功法吗?类似少林禅功,武当太极之类。”
“没有这个机缘。我会的绝大多数武功都脱胎于《怜花宝鉴》,除了飞刀和林黛玉那一世晚年所创武功。可惜,都是杀伤性的,养身功法真没有。不如,练五禽戏吧?华佗去世不久,应该有流传,我让家里找找。”
“这些功法如今都流传在修仙求道之人手中,你身上已经背负着向真人发誓的名头,别在为虔诚信道者的身份增砖添瓦了。”
锣鼓听响,说话听音。图恩为人几世,已经能听懂言外之意、话外之音。
“信仰也是麻烦?”
“不知道。如今信道是主流,君不见谢罗仙这等高门大族,还有辞官修仙的。你父亲也信道,文人名士中,信道的数不胜数。”王怜花拿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轻轻勾勒出南方地图轮廓,“所以,在这里,天师道已经形成势力,取代政府职能。”
他话说的小声,用的都是现代词汇,图恩却一下子明白了。历史上有很多人托名宗教发动战争、政变,国外的异教徒战争更加显眼,这在中国则通常隐在名人之后。可五斗米教起义,是非常经典的,天师道和他一脉相承。
信道很很危险,图恩一摊手,“我现在改信佛教也来不及啊。”
王怜花轻笑,“以后,你想信什么信什么,自创个教派都无所谓。”王怜花自信得想,如今道教、佛教互为水火,争夺信众,你若两个都信,两家信徒都要来拆家。再给我十年,我一定能撑起一片天地,任你想信什么信什么。
“你要去战乱地地方任职,找好幕僚了吗?你这形象可不太具备说服力。”图恩又想到一个问题。
王怜花看看自己的五头身,笑了。“我好好练武,争取长高。等我武功大成,说不定可以直接为你疏通经脉。你在家也不要放弃,慢慢练,辅以药浴,云梦山庄曾有一些改变体质的方子,我默给你,潜移默化,总有作用”
“放心吧,根骨不好这事儿我不惊讶,不会放弃的。”图恩作为菟丝花,若是只看天赋,早就该放弃,连意识都不会诞生就消散在天地间。“不要转移话题,你的情况我比你都清楚,光杆司令一个,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谁与你足够亲近,能陪你去战乱前线。”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知道不?”王怜花白她一眼,“我在建康城里上哪儿找合适人选,我准备路上抓个年长的,最好仙风道骨,替我装门面唬人。”
王怜花擅长演戏,装作一个在家族庇佑下的吉祥物十分合适。
“你就不怕他控制不住。”图恩扶额,她就知道,以王怜花的个性,怎么会走稳妥路线。
“我武功只会越来越高,难道你还信不过我控制人的手段。”王怜花挑眉,当年他的生父生母,只用一个宝藏的流言就挑动天下武林。不要瞧不起武林人士,谁都不是傻子,他们之所以上这样的当,不过是被人摸清的想法,对症下药。玩弄人心,王怜花家学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