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番外(39)

遗书最末,雅韵再次恳求,糊涂的是她,该死的也是她,哪怕将她的尸身挫骨扬灰也无所谓,只求太后别迁怒她的家人。

御廷司典司长细细盘问了弱柳宫一干人等,发现雅韵遗书上所言属实,她不止一次在背后说柳昭仪的坏话,且前段时间,她的确出过一次宫,说是想买一些治胃疼的药,却无人见她吃过什么药。

她有作案的动机和嫌疑。

典司长第一时间将这件事报给了太后,太后眼里向来是揉不得沙子的,她当即颁了一道懿旨,着兵部的人到雅韵的老家去一趟,将她的父母带到平阳城来问罪。

雅韵的临终遗言没能如愿。

真凶以自戕的方式浮出水面,皇上误食雷公藤这档子事便可以翻过去了,方御女被放出御廷司,柳昭仪的禁足也解了,林桑青亦恢复自由之身。

所有人都好,冤屈洗净、风波渐停,唯有萧白泽,他很不好。

众所周知,大乾朝的这位皇帝身子羸弱,林桑青初见他时就说过,这位爷看上去就是命薄如纸的那类人,活不过二十岁。他的身体很虚弱,连冷风都吹不得,更不消说中毒了。

雷公藤的毒性虽然已解,但毒药带来的后遗症仍是让萧白泽吃不消,他只在第一天起床一次,再之后便一直卧床不起。

在外人看来,萧白泽可能是因为中过毒,所以身子才这样虚弱,可林桑青晓得,让萧白泽卧床不起的原因并非只有雷公藤,更主要的,是他说的“胎里带的弱症”——也就是他很久之前中的另外一种毒,毒性肯定要猛过雷公藤。

太后不放心宫人照顾皇上,觉得他们不够细致,目前宫里的妃嫔们都已洗清嫌疑,她便让几位妃子放下手头所有事情,一人一天,轮流照顾皇上。

本来太后担心林桑青身子没好利索,没把她排进去,但林桑青寻思,皇上这回的罪有一半是替她受的,毕竟那位隐藏很深的歹人最开始的目标是她,若不是误食了带有雷公藤的糕点,萧白泽兴许不会发病。

良心难得上来透透气,林桑青特意向太后请命,说她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没有大碍,恳请让她也去照顾萧白泽。太后对她主动请缨照顾萧白泽的做法很满意,当众夸了她一顿,直夸得林桑青又心虚又脸红。

头两日是淑妃和杨妃照顾萧白泽,第三日便轮到她了。

这一日恰是冬至。

第37章 新年快乐哟!

说是照顾萧白泽,其实不过是在启明殿外殿干坐着,等魏虞送药来的时候帮着搭把手,再就是倒茶水或递毛巾之类的。

如厕什么的,她帮不上忙。

午时,魏虞准时送来汤药,他一看便出身风雅世家,家教甚好,真真将温文尔雅四字诠释得惟妙惟肖,举手投足间尽显文雅风华,他便是四月春风,他便是一池鸢花。

“外臣发现一件事情。”林桑青托着腮晃神的功夫,魏虞已将汤药从食盒里端了出来,“每当研制出一种新药,只有娘娘你喂给皇上喝时,才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外臣和其他娘娘们喂,都没甚大效果。”

哦?这么玄妙吗?

放开托腮的手,林桑青恬淡微笑,“可能是我的八字和皇上合得来?进宫的时候喜婆算过,说皇上的八字与我的八字最是登对,简直人间难找。”

这是句玩笑话,没有证据能够证明,经由八字合得来的人之手喂的汤药有奇效。何况喜婆们一向爱说好话,侍郎家小姐的八字和箫白泽的八字是否真正合得来,还要另说。

魏虞也知这是句玩笑话,端起汤药一笑而过,换了话题来讲,“有件有意思的事情,娘娘你想不想听?”

林桑青起身递一支银汤勺给他,“说来。”

箫白泽还在午睡,暂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正好汤药烫嘴,要晾一晾才能喝,魏虞站立在分割内殿外殿的镂空木墙边,压低了声音,别有深意道:“那位叫雅韵的宫女畏罪自杀的当天夜里,她老家的父母突然得了一大笔银子,连夜搬走了,不知去向,太后派去的人马空手而归。”

畏罪自杀啊,林桑青眯眼微笑,或许在旁人看来,雅韵的死没什么可怀疑的,就如她留的那封遗书里说的一样,她怨恨柳昭仪已久,在嫁祸柳昭仪不成之后,干脆以自杀来谢罪。

但要是往细了想,便能发现不少疑点。柳昭仪平日里不过数落雅韵几句,说她打扫宫殿不干净,一没打她二没骂她,雅韵得多么小心眼,才会因此愤恨上柳昭仪,并抛开一切下毒陷害她?再退一步讲,雅韵不过是个普通的宫女罢了,家中无权无势,哪来的能耐搞来雷公藤?

看事情不能只看明面,林桑青揣测,雅韵八成不是自愿自杀的。柳尚书那般宠爱自家女儿,怎会让女儿背上投毒的罪名,八成他给了雅韵的家人一笔银子,买下了她的性命,用她的生命来结束这一桩风波。

雅韵一死,投毒的事情便彻底死无对证,纵使太后怀疑,也无从查起,只能这样不了了之。

只是……眼角的微笑缓缓散去,林桑青瞬目不言——桂花糖蒸栗粉糕里的毒真是柳昭仪下的吗?

有些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啊。

镂空雕花木墙那头传来丝绸摩擦的声音,轻微而缓慢,魏虞挑开垂落的珠玉帘子,态度温和道:“阿泽,你醒了。”

箫白泽现在便醒了?他没睡多久呢。眨眨眼睛,林桑青快步走进内殿,面上带笑道:“皇上醒来的时候正好,药应该可以喝了,您莫不是闻到药味才起身的?”

萧白泽靠着床沿坐起身,抵唇咳嗽,“再睡下去便成废人了,林昭仪,你扶朕出去走走,见见日光。”

挑开帘子走到床榻边,闻言眉心微蹙,魏虞开腔阻拦道:“你身子刚见好,万万不能出去吹风,在殿内走走便行了,等身子彻底好利索再出去见日光吧。”

取过一个软垫放在箫白泽身下,林桑青垂首默然想,魏虞和箫白泽的关系一定不错——不,应当说十分要好,毕竟放眼整个乾朝,只有太后和魏虞敢唤箫白泽“阿泽”。

许是真的躺烦了,箫白泽揉揉脑门,执意道:“无碍,朕多穿几件衣裳,逛一会儿便回来,不会吹着风。”

苦笑一声,魏虞妥协地搅动搅动汤勺,将药碗递给箫白泽,无奈道:“也是白说,你若肯听我的话,病情也不会重到如今这步田地。”

魏虞说这句话时的神情忒像老妈子,老神在在,活脱脱有五十岁,林桑青忍不住问,“魏先生今年多大?”

魏虞微笑道:“二十二整。”

“噗……”林桑青险些喷出来。

箫白泽斜眼望她,“你也觉得他的岁数与长相不符合?”本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原则,他撇开勺子,一口喝干碗里的药。

黑乎乎的汤药极苦,箫白泽的脸都苦得变形了,但上天给了他一张令人嫉妒的脸庞,虽然脸变形了,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美貌却不减分毫。

林桑青默默捂脸——何止是长相,还有魏虞滴水不漏的稳重性格、温文尔雅的端庄气度,都会让人觉得他有三十多岁。

这样说来,魏虞只长她两岁呢,年纪轻轻就成了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估计凭借的就是他那滴水不漏的稳重性格,自然,他的医术也很好,这也占一些原因。

古来高位者都宠信稳重之人,少有几个宠信上蹿下跳活猴子般的人的,下场都不大好,不是国破便是家亡。

怕话说得不到位伤着魏虞,挪开捂脸的手,林桑青虚伪道:“哪里,魏先生看上去挺年轻的,只比实际岁数长那么一点点。”

接过箫白泽手中的空碗,魏虞洒脱笑笑,“外臣又不是女子,不在乎容貌如何,也不怕被说显老,娘娘实话实说便成,无需顾及外臣的感受。”搁下空碗,他叮嘱箫白泽,“出去走走可以,但是衣裳一定要多穿一些,免得再受风寒。”

箫白泽点点头,抬手指向右侧,“架子上有几件披风……”怎能让病号操劳,林桑青麻利道:“要穿那件花青色的吧,我去取来。”

箫白泽抬眸望着她,似乎没想到她会知道他的想法。

林桑青近来变得贴心不少,她渐渐摸清了箫白泽的喜好,譬如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爱吃什么东西,厌恶什么食物。她记性不错,偶尔听宫里的姑子们讲过一次,便都记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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