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番外(38)

柳昭仪一时语塞,“我……”

笑一笑,淑妃接着道:“妹妹放才说引火烧身……其实妹妹才是最精明的,将雷公藤藏在自己送去的东西里,哪怕事情败露,也可以以此为理由推脱,真是个好点子。”

柳昭仪紧咬嘴唇,想为自己辩驳,可是又不知该说什么,不知是真无辜还是假无辜,她憋了一会儿,委屈哭道:“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皇上,皇上您为臣妾做主啊!”

箫白泽默然不语,只盯着脚下的地砖看,面色苍白得骇人,精神状态十分不好。

太后心疼儿子,舍不得他久坐,她率先起身,向柳昭仪道:“暂时禁足,哪儿也不许去,谁也不许见。御廷司当家的呢,给哀家好生查,三天内查不出结果,便请你收拾行囊回老家吧。”转面看向箫白泽,目光立时变得柔和温婉,“皇儿,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不要出门吹风了,林昭仪这儿多的是人伺候,你无需担心她的安危。”

抬抬眼眸,箫白泽淡淡“嗯”了一声。

檀色屏风挡住了内室的光景,太医出去开排毒的药方子了,内室一时无人。日光透过床边的窗子洒进被褥上,温暖而舒适,林桑青慢慢睁开眼睛,挑起嘴唇,露出一个深深微笑。

人多就是热闹,东一句西一句,像演折子戏一般精彩。

她只要当好一个虚弱看客便成,闭目聆听折子戏的旋律,其余的不用过问,自有聪明机智的枫栎在呢。

第36章 幕后真凶

天下的父母都爱为儿女操心,听闻女儿又被禁足之后,柳尚书坐不住了,他连夜进宫,让白瑞传话给箫白泽,说想同他见一面。

奈何箫白泽刚解了雷公藤之毒,又强撑着起身说了会儿话,体力实在跟不上,晚间早早便睡下了,没有办法见他。

柳尚书转而又言,既然皇上安寝了,那他便去看一看柳昭仪吧,也不用太久,隔着门帘子和她说说话就成。但太后之前放过话,暂时禁柳昭仪的足,哪儿也不许她去,谁也不许她见,白瑞刚被太后申饬过,现在哪儿敢顶风作案,只得再次拒绝柳尚书的提请。

柳尚书在宫门前踱步良久,末了,神色焦灼地回家去了,算是白跑一趟。

烦心的不止柳尚书一人,人到中年,面临秃顶危机的御廷司典司长亦无比烦心。

他在这宫里有些年头了,打从这个国家还姓周时,便已在朝廷为官。他没有靠山,这些年靠着自己的努力,从最底层的差役做起,好不容易升到典司长的位置,如今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出了这档子烦心事。

前朝的动乱不提,这些年有太后坐镇,后宫一直太平长安,需要他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譬如宫女打架,太监互骂等。处理下毒之案,他手生的很,千头万绪乱成一团,不知从何处下手。

纵使把接触过那盘桂花糖蒸栗粉糕的人全找出来,要想挨个盘查询问,也要颇费一番功夫,太后只给了他三天期限,时间实在不够。

典司长愁了一晚上,天亮后,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放出风声,说只要下毒的人主动出来投案,他会替他向皇上和太后求情,争取宽大处理;若下毒的人一直躲起来不吭声,他查到后定会加倍处罚,判个连坐或诛九族的罪名也是有可能的。

风声放出去后,久久没有回应,看来,在桂花糖蒸栗粉糕里下毒的人心态很好,如此重压之下还能不露声色,兴许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典司长甚为忧愁,日子十分不好过。

雷公藤毒性生猛,虽然只吞食了一小块,林桑青却还是在床上躺了两天。对着床帘子百无聊赖的日子里,她替箫白泽操了份闲心:强壮如她都受不了雷公藤的生猛毒性,在床上躺了两日,仍旧有头晕目眩之感,病病殃殃的萧白泽只会更加难受。

好歹萧白泽是在她宫里中毒的,说得再自私些,若不是他肚子饿,吃了块桂花糖蒸栗粉糕,现在她只怕不止是躺着这么简单了——她吃东西不讲究,大嘴一张,能塞好几块糕点,按照这个分量,吃不死才怪。

她得空得去看看她的救命恩人。

太医提前叮嘱过,吞食雷公藤后脾胃不健,暂时先别吃油腻的食物。林桑青被迫喝了两天清粥,一点儿油花都不见,直喝得呕酸水,看见的人影都是重叠着的。

只有她和枫栎在殿中时,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用半是感激半是赞许的语气道:“多亏有你在,不然,本宫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太后解释这件事。枫栎,能在深宫中遇到你这样忠心护主的人,当真是本宫的福气。”

枫栎打了盆温水,贴心的替她擦拭脸颊,侧首温婉笑道:“娘娘别说这样的话,奴婢是您宫里的人,自然时时刻刻都要向着您说话,主子和奴才的荣辱是系在一起的,您若受了委屈,我们做奴才的也会跟着受委屈。”

深深凝望枫栎一眼,她仰起脸,欣慰地笑出声。

小圆脸梨奈不仅贪吃,还是个爱哭包,她中毒后的第三天,梨奈哭哭啼啼跑到她跟前,擤擤鼻涕,抽抽搭搭道:“小姐,夫人听闻您吞食了毒药,心疼得不得了,这两日一直在哭,眼睛都哭肿了。老爷想进宫来看您,但是柳尚书一直从中作梗,老爷的折子还没递到皇上跟前,便让柳尚书手底下的人抽走了。柳尚书真是小人,他的女儿下毒害您,他又那样为难老爷,这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是杂碎!”

梨奈每说一句话,都要抽噎两声,抽着抽着,把林桑青的鼻子也给抽得酸涩了。

触景生情,她想到了她的亲爹林清远。

她记得,每到冬天,风寒湿气加重,她爹的腿疼病便会发作,严重时走路都得一瘸一拐的。她问过她爹,为什么他会有腿疼病,她爹说是年轻时不注意从台阶上摔下来,从此后就落下了这个老毛病,她一直信以为真。

直到有一次,她和大姐出门玩儿,下台阶的时候没注意,两个人一起滚落下去,她身体结实,没什么损伤,大姐的膝盖却破了层皮。她娘很生气,掐着腰骂了她半日,“你这个丧门星,害得你爹留下腿疼的老毛病,这次还要害你姐姐吗!”她这才知道,爹的腿疼病和她有关。

然,她问过很多次,爹始终不说她是怎么害得他落下腿疼的老毛病的,只说是他自己不注意,和她没有关系。

爹始终不说出实情,宁愿自己忍着疼痛,也是担心她的一种表现吧?

揉一揉眼睛,她告诉梨奈,“告诉爹爹娘亲,我恢复得很快,无须为我担心。至于柳尚书……”她垂眼轻笑,“让爹爹别和他一般见识,多保重自个儿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梨奈瓮声瓮气的“嗯”一声。

查了几日,下毒的案子毫无进展,没有任何能让人信服的结果,甚至连一个可疑人物都没查出来。

从最初的忧愁到最后的焦灼,再慢慢到无望,御廷司典司长渐渐放弃了追索,他想,反正也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回老家就回老家吧,这个复杂的案子,他选择放弃。

最后一日的傍晚,他正在收拾行囊,准备回家养老,御廷司副司长突然小跑着进屋,情绪激动道:“大人!大人!”

他停下往包裹里塞茶叶的手,探头疑惑道:“怎么了?”

副司长扶着柱子大喘气,“弱柳宫……有……有宫女自戕!

有宫女……自戕?

察觉到一点不对劲的苗头,御廷司典司长忙放下包裹,连官帽都来不及戴好,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奔向弱柳宫。

调查宫女自戕可比投毒简单多了,没等太阳彻底坠进西山,结果便出来了。

那位自杀的宫女名唤雅韵,年芳二八,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年华,她以自戕来结束这段年华,结束还没完全开始的人生。

雅韵今年刚到弱柳宫,平日里负责宫殿的洒扫事宜,是最下等的宫女。弱柳宫是柳昭仪的宫殿,位于皇宫中南方位,离萧白泽的启明殿很近,为避讳一些有的没的,雅韵的尸身没从正门抬出来,而是通过离启明殿最远的偏门抬出来。

和她的尸身一并抬出来的,还有一封遗书,寥寥几行,字迹潦草,该是仓促间写成的。

遗书上的内容简单,雅韵承认那份桂花糖蒸栗粉糕里的毒是她下的,说平日里柳昭仪待她不好,总是嫌弃她打扫宫殿不干净,久而久之,她便怨恨上了柳昭仪,是以偷偷买了雷公藤放进貔貅以及林桑青的食物里,打算嫁祸给柳昭仪。没想到太后盯这件事盯得如此紧,她自觉瞒不过去,干脆一死了之,只求太后看在她没酿成大错的份儿上,饶恕她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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