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拿着鸡毛掸子插着腰,样子像是在赶看热闹的人。
屋中哄闹,便有人开口为那妇人讨公道:
“人家一家可怜的很,喝了你们家的梅花茶便中毒身亡,不知道你家是茶还是毒药!”
“说话要讲依据,谁知他是误食了什么东西,才让自己白送了命!自己笨就莫要赖我家身上!”温情指着那说话之人道。
都听说过温家茶铺大小姐性子泼辣,他往后退了一步,狠狠瞪向温情。
“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抠下来!”
“大姐儿!”
温情看到人群中向她挤来的温氏,忙将人群生生拨开一道来。
纵使温氏被婆子扶着,但她哪见过如此形势?
她不禁吓青了脸色。
莫赠拍拍面前看热闹的中年婆子,道:“敢问里面发生了何事?”
那婆子转身上下打量着莫赠,见是个遮面不见人的娇羞姑娘,便朝里面努嘴道:
“听说张娘子丈夫干完农活,在温家铺子买了一包梅花茶,没想到那张娘子丈夫喝完便没了动静。也是个可怜人,一家老小都靠张大嘴一人撑着,此番若是没了气儿,张家那个卧病在床快咽气儿得婆子,恐怕也活不久……哎……”
莫赠听罢,心头一沉,“他其中没有吃别的东西?万一不是梅花茶所害呢?”
婆子横了莫赠一眼,“小小姑娘看着乖巧,嘴里说什么腌臢话?谁能凭白的诬赖谁去?鸡蛋不挑无缝的蛋,上次他家梅花茶可是把人喝的痢疾,居然还有人敢买。”
好一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这句话不知残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莫赠大致了解后,谢过婆子不再同那婆子言语。
人群中温氏急的焦头烂额,她细细听着张娘子说话,时时有听见周围人的冷嘲热讽,一边安抚着张娘子的情绪,一边告诉周围看热闹的人自家茶没问题,定是其他地方出了错。
“呸!”不知哪位买菜才回来的人,往温氏脸上砸了颗鸡蛋。
温氏一愣,身子僵在原处。
随身跟着的婆子忙为她擦拭脸上粘腻,腥气的液体。
“都滚出我家铺子去!”温情气的往人群中挥舞鸡毛掸子。
人群哄地退出了铺子,站在门外有人说温情不要脸。
温情脸色变了几变,突然那张娘子怀中婴儿破声儿而出,闹的屋中人一阵头疼。
温氏定了定神,赔笑道:“大家都静一静,静一静。我们好好谈谈此事。”
“娘,你就甭和这些无理的人说什么话,咱们平时也喝这茶,不也是没问题?”
温柔的温氏忽地瞪了温情一眼,她便不再开口。
“同一批货我们会先下架,待查明了货物没有问题,我们会酌情对您赔偿。”温氏道。
“没问题还要赔偿?不是让人赖上了吗?”公孙大夫摊手道,莫赠暗中掐了他一把。
“你掐老夫做甚?他明显就是被银环蛇咬死的!”公孙大夫跳起往身边墙凑了凑,躲避莫赠罪恶的小手。
温氏一听,忙向前道:“公孙大夫,此话当真?”
“老夫何时看错过?”公孙大夫哼声儿道。
不时,温氏面上微喜,她走向张娘子想要扶她,可张娘子不允。
“毒蛇咬人不是当场就死了吗?为何相公回到家中才……”张娘子哭道。
她声音太小,莫赠回想了好几遍才想清楚她说的什么。
“这人定是个诓子!”店外又有人替张娘子平冤道。
还未平息多久,不知谁报了官,一行人便跟着衙役一同去了县衙门。
衙门中知县衣冠简朴整洁,面容凝重。
案下跪着三人,一婴儿,一面紫死相难看的男尸。
莫赠站在外面看去,衙门中人说话清朗。
张娘子先道:“大嘴天亮便下地务农,入冬天冻他生怕冻死了家中的果树,便为果树裹了稻草,日落回家,饭还未来得及吃一口,他便喝了新买的温家茶铺一包梅花茶,喝完他明显有些不对劲儿,不到半个时辰,人,人就……您是青天大老爷啊!恳请您为民妇做主,救救我那可怜的丈夫吧!”
“莫要血口喷人!”温情朝她大喊道。
温氏冷声儿道:“这是你大喊大叫的地方?快向大老爷赔礼道歉!”
“都静下来。
拍案之人是凤鸣县知县,姓张,名义。
张扬正义,的确是个不错的名字。
莫赠静静听着身边人说话,夸赞那张义知县的人不少,这么多年来也没判过什么冤假错案。
百姓的呼声即是不错,莫赠轻偏头,朝枫柳小声儿问道:
“张义是否同人们口中所说那般?”
枫柳点点头。
莫赠心里便放心了大半。
衙中验尸用了不少时间,但结果出来也要等上一天。
温氏和温情其中一人,怕不是今夜要在牢中度过。
温情道:“您年纪大了,早些回家休息,张大老爷不会判错案的,公孙大夫不是说那张大嘴是银环蛇所伤?”
温氏瞪她一眼,转之说道:“一个姑娘同那些牢中肮脏龌龊之人一同坐过牢,传出去你还要不要嫁人!”
“娘……”温情低声儿说道。
案子停于探期,张义起身负手将走,他重叹了口气,他面对此情此景不知道多少次了,倒有些感慨岁月。
温氏年纪大了,而温情又是个待嫁姑娘,张娘子带着孩子与情于理不能入牢,莫赠想了想,拉了拉公孙大夫的袖子。
公孙大夫看着她不怀好意的双眼,往后躲道:“你想干嘛?”
“听闻,你是个秀才。”
第82章 伸张
“张知县,慢着!”
张知县步将迈公堂之外,突有铿锵有力的中老年男子声音传来。
只见一白胡老头样有七十,身子倒是利索。
他极其不情愿上了公堂,道:“我是秀才,甘愿当温家茶铺讼师!”
秀才在公堂之上,可有不跪的规矩。
张知县顿足看去,那人正朝他缓步而来。
他眯着眼睛看着公孙大夫,忽而睁大意向前来,又被公孙大夫一眼遏止住,便重新回了案边。
莫赠看去,那张义的身子挺直了不少。
公孙大夫气势做的足,似乎张义都比不上他。
老者当讼师,这还是头一遭。并且还是个没有报名字的秀才。
公堂外又有人低喃。
秀才在他们地位中,还算高些,令人敬仰些。
只是这么老的一个,便有人唏嘘道:“这案子怕是有令张大老爷棘手的了。”
本就很平常的一个案子,此番张义若不拿出十足的把握来判案,怕是不遭人的信服。
“公孙大夫,您有何为温家茶铺辩说的吗?”张义态度明显有些谦意。
莫赠半挑眉,公孙大夫还未来得及说明自己的身份,这苏县青天大老爷竟然认识公孙大夫。
温氏一见公孙大夫,忙向他磕了一个头。温情也跟着扣了个响头。
谁料公孙大夫像一个没看见一般,负手装模作样道:
“张娘子说温家茶铺的茶,被张大嘴喝了后,便一命呜呼了,毒药都没这么快,您不觉得有问题?”
张义回道:“公孙大夫所言极是,待医官验尸以后,真相便水落石出。”
“谁知道现在没冤假错案?若是测错了你来承担?”公孙大夫剜了他一眼,瞅都不想瞅张义一眼。
张义面色变了一遭,凝眉道:
“本官绝不姑息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
“得了吧,你小时候判错的……咳!”公孙大夫吸了吸鼻子,眼神飘忽道:
“既然想让人信服,那便当堂验尸,也来的快些,别等着张大嘴身上烂透后你们再查。”
听得公孙大夫讽刺一句,张义紧紧捏着手中板子。
戏唱的越发好看,日头从东升到正中。
公堂之上那老头竟然当场验尸,叫人看的头皮发麻。
只见有医官呈上胶皮手套,银针,bǐ shǒu蜡烛等。
公孙大夫带上手套认真检查了下张大嘴的脸与身子,便拿着刀欲要动手。
张家娘子一看抱着孩子忙哭嚷着拦着,不似方才的娇柔,倒有些刚毅。
“将她拉紧实了,别来烦老夫。”
公孙大夫烦躁道。
既然他看出了是银环蛇毒,便要做个样子让医官也看看,才能令众人信服。
“青天大老爷!您怎么能让这么一个随意冒出来的人就对民妇死去的相公下此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