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诗听着两位若有似无的调侃,再联想到刚才,不禁皱了眉头。
应该不会。
余意再次醒来时,第一眼就看见了施诗一脸严肃地抱着臂,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
余意目光闪烁地避开施诗的直白的眼神,装作淡然地掀了被子。
施诗看到余意避开她的眼神时,心下就有了猜测。
“还打算瞒我?”
余意装傻,目光依旧不敢直视施诗:“瞒什么?”
施诗也不打算跟余意兜圈子,说出的话直截了当:“你这段时间嗜睡,胃口不好,今天又干呕……”
“你都看见了?”
“我长了眼睛,自然能看见。”
余意发现这小助理怼人的本事是一天比一天强了。
“你们之前没做措施?”施诗眉头拧的像麻花儿一样。
“做了。”余意底气不足地答。
“那为什么还?”施诗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而后听见余意声音几近要低进尘埃里的回答:“有几次没……”
施诗此刻恨不得把眼前的女人大卸八块,顺便把脑子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进了面糊。
“这不是还没有确定吗?”余意挣扎道,心里也给自己似寻了个安慰和借口。
“你等着!”
余意一愣:“嗯?”
“不是还不确定吗?我去楼下给你买验孕棒,你最好祈祷祈祷。”
余意很害怕,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当余意一脸面如死灰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施诗面上一挎:“现在确定了?”
余意低头看着那两条红杠杠,呆呆地点了点头。
“准备怎么办?”施诗叹了口气,无奈地问道。
余意笑了,只是那笑容饱含苦涩,眼眶都红了。
“他来的不是时候。”
施诗知道余意比谁都顾全大局,这结果其实在她的衣料之中。
对施诗而言,余意打掉孩子,然后能正常跑通告排练举办演唱会,对她这个助理来说肯定是最好的结果。
可她却也心疼余意肚子里那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明明应该是怀着爸爸妈妈的爱,怀着全家的喜悦与期待,平安降临于世。
但现在却只能和这个即将到来的世界说句再见。
施诗心疼孩子,更心疼余意。
她一个人要承受这么多,换作是施诗自己,怕也只会是崩溃。
“那程总那边?”施诗小心翼翼地问。
余意终于有勇气抬起头来,直视施诗的眼睛,声音浅浅淡淡的,却听的人莫名心疼。
“他有知道的权利。”余意顿了顿,又继续:“我自己跟他说。”
施诗微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余意说是自己会跟程彦琮说这件事,但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酝酿了好久好久,都没有想出什么好的措辞来,一鼓作气,干脆直接拨了视频电话过去。
十五秒钟的时间,那边接通。
第62章
镜头里,男人坐在办公桌前,西装外套脱了搭在衣架上,只一件白色衬衫打着领带,手里的钢笔都还没有放下,浑身透露出认真工作的气息,有点迷人。
“这个时间有空?”程彦琮手中的笔还在刷刷地签着字,光从动作幅度余意就可以想象出他苍劲有型的字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练过签名,像她们明星似的。
对面许久没有动静,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程彦琮终于察觉有些不对劲来,停了手中的笔,没多想便道:“外面受委屈了?”
余意刚刚酝酿出来的那么一点一鼓作气的语气突然就被这句话给吹了个烟消云散,心里的那股酸涩逐渐发酵,连带着眼眶都不自觉地红了。
他什么事情都把她放在第一位,相比之下,她真的自私过分了。
心里有个声音隐隐传来:你根本配不上他。
余意抿了抿嘴巴,摇了摇头。
“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余意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屏幕,语气正经的像一个陌生人。
余意很少这样跟程彦琮说话,大多数时候都像只想挠人的猫一样,爪子锋利的不行,嘴巴也不愿占了下风。
程彦琮直觉不对,眉心轻蹙。“先说好消息吧。”
余意已经不敢再去直视程彦琮的眼睛了,既然已经开了头,那就索性一次说个明白吧。
“我怀孕了。”余意这四个字语速缓慢。
话音落,就见那头椅子大幅度地往前偏了一下。
比她想象的还激动。
余意有些不忍去说接下来要说出的话了。
程彦琮也不是笨蛋,心里那股滔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完全展露,便反应过来,身体僵硬地坐在桌前。
“坏消息是……你要打了它?”像是不敢去确认,这句话他说的缓慢又隐忍。
余意慢慢点了头,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到听不见,却还是像刀子一样只戳戳地扎到了程彦琮心里。
“你在那儿等我。”
还没等余意反应过来,视频电话被挂断。
余意终于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直直滑落下来。
想到刚才视频里程彦琮因为她的话起起落落的情绪,余意心里哽的发胀,眼泪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却无声无息,直到后来,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来。
余意晚上的行程被施诗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给取消了。
下午施诗进房间时余意就已经睡着了,双眼微微肿着,明显哭过的痕迹。
施诗也心疼,也开始不确定劝她打胎究竟是不是真的对她好。
可是,如果不打的话,接下来万众瞩目的purplesea四周年演唱会怎么办?余意的前程怎么办?
这几年她为练舞唱歌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没人比施诗更了解了。
如果当下放弃,她作为一个爱豆,以后要怎么东山再起?
*
程彦琮到的时候,施诗刚巧端了晚饭准备去看看余意有没有睡醒。
大概是哭累了,这一觉睡得格外的长,施诗不忍打扰,动作很轻地又出了房间。
刚关上门,余光便看见程彦琮大步向这边走来。
“她还睡着。我能先和你谈吗?”施诗觉得自己作为余意的助理,有必要把余意那些说不出口的苦衷和缘由都向程彦琮一一阐述。
“可以。我先进去看看她,待会儿再谈。”
“好,楼下大厅等你。”
程彦琮推开房间门,屋里一片昏暗,只留了床尾一盏暖橘色的落地灯。
床中央鼓起来小小的一团,很没安全感的缩着,看着便觉心疼。
余意不爱枕枕头,所以经常睡到床中央去,被子也总会不自觉把头全部给蒙上,施诗刚进来给她往下扯了扯,所以此刻便只露出一张巴掌脸在外面。
双眼很明显的哭过,都肿了,微微泛着红,肤色的映衬下,更加明显。
刚刚那点在听到她要打掉肚子里孩子时的愤怒和难过全在一瞬间幻化为了泡影。
他知道她的苦衷。
可这也避免不了他无法立刻接受第一次得知自己要做父亲紧接着这孩子就被判了死刑的消息。
程彦琮在余意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转身去了大厅。
施诗已经等候多时,甚至还把要讲的话分了几个点打了个腹稿,可一见程彦琮眼底的那么落魄与难过之后,一下子又都忘了个七七八八。
他肯定不好受吧。
“她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怀孕的?”
程彦琮一坐下来,还未等施诗开口,便率先询问了起来。
“就今天。”
“会孕吐?”
“之前不会,今天好像是闻着炸鸡的味儿吐了。”
等等,怎么都是程总在问?她要说的话还没说呢?
“程总”
“嗯?”
“余意心里其实也不好受,还希望你能理解。”
程彦琮没说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都哭成那样了。
“她性子挺拗的,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很少会去解释什么,但这样其实不好,容易被误解。
我刚跟着她那会儿就觉得她这性子根本不适合娱乐圈,话太少,也不会圆滑,可直到后来接触了才发现她对舞台的热爱远远胜过这些有的没的。不知道程总有没有看过她练舞,她练舞的时候眼里的光和看见你时是一样的。
我跟了她三年,从一开始的爆红到现在站稳脚跟有了一定地位,她受过的苦,如果放在我身上我大概是想都不敢想。中心思想相信程总也能明白,舞台对余意来说有多么来之不易和珍贵,更何况,马上四周年的演唱会,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更是purplesea整个团队的,以她的担当,她更不可能放弃了。